侯夫人兴致勃勃,站在放烧烤串儿的桌子旁边,拿起两串羊肉,两串肉质肥厚,吃起来有些脆脆的蔬菜,还有一串泡发后撕成两半的香菇,对楚含岫招手:“快过来,教我怎么烤!”
楚含岫跟青然说了几句话,走到她跟前,挑了自己的那一份,带着侯夫人来到炭火旁。
给东西刷了一点油,支到铁丝网上:“东西都用香料腌渍过,有一点基础的味道,刚开始只刷一点油就够了,烤好之后要是觉得味道淡,那里有调好的调味料,想吃辣一点的就放点那个辣椒粉,想吃香一点的放五香粉。”
烤串儿一放到炭盆上,就被炭火烤得发出滋滋声。
侯夫人也把自己的烤串放到上边,坐在矮凳上等,不久,她举起一根快要燃起来的肉串:“哎呦,怎么起火了!含岫,含岫这怎么弄?!”
楚含岫也不直接上手帮她,在旁边闲适地道:“夫人你快甩一甩,把火甩熄灭。”
侯夫人手忙脚乱地甩着火的肉串,火熄灭了接着烤,很快,两人的成品出来了,一个油光铮亮,看着焦黄脆嫩,一个乌漆嘛黑,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吃的……
侯夫人傻眼了,望望楚含岫的,再看看自己的。
楚含岫呼呼吹了两口,把最上边的羊肉吃到嘴里,对着侯夫人竖起大拇指:“好吃!”
他拿来的调料包是他自己亲手调配的,味儿别提有多好,旁边的赫连泽赫连静,以及跟来的仆人们以及烤得不亦乐乎,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更别说他烤烧烤的手艺一等一的,最大程度地激发了香料和食材的香味儿。
侯夫人有些馋,但是记着他定下的规矩,挑了一串儿看起来没那么糟糕的肉,吃了一口。
楚含岫在旁边看着,看那串肉烤得没那么糊,没阻止她。
下一秒,侯夫人端着盘子去重新挑了一些烤串儿,“好吃!”
楚含岫勾了勾嘴角,这玩意儿,一吃味道,二吃一个参与感,反正就侯夫人烤的串儿,他觉得应该……不怎么好吃,但侯夫人现在的高兴一点都不假。
这次,在楚含岫的提点下,侯夫人铐得有模有样,比刚才那些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侯夫人扬着白皙的下巴,拿起一串递给楚含岫:“尝尝怎么样。”
那模样,跟打了胜仗的猫一样,楚含岫接过来,吃了一口沉吟了一下,望着侯夫人:“嗯……”
侯夫人望着他。
楚含岫道:“烤得很好,好吃。”
“是吧,烤到一半的时候我就觉得一定不错!”侯夫人自己也拿起一串,楚含岫突然把自己那串伸过来,跟她的肉串碰了碰,“敬夫人一肉串儿。”
听说过敬酒的,还没见过敬肉串的。
侯夫人望着碰在一起的两根烤肉串,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地笑开:“好,敬一肉串儿!”
下边人的思绪随着主子走,看侯夫人这么开心,大家放得更开了,一片欢声笑语。
不知何时,赫连曜坐在椅子上,被健仆抬到炭盆边,他旁边的青然手里也端着四五串东西。
侯夫人看到自己儿子,愣了一下。
楚含岫在旁边道:“还让厨房准备了一些膳食和粥饼,哥夫要是吃腻了,就换换口味。”
本来想说他不适合吃这些,不好克化的侯夫人因为楚含岫的话,一下子反应过来。
儿子好不容易出来看看,自己说那些话实在是有些煞风景,他自己心里有数,不会做对身体不好的事。
她把凳子拉得挨近赫连曜一点,头头是道地道:“要先刷一点油,不然火一上来就糊了,还要随时翻翻,不能烤糊,考糊了不好吃……”
这些都是楚含岫刚才跟她说的,这会儿一字不落地说给赫连曜。
赫连曜苍白消瘦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些许笑意,在侯夫人的教导下烤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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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烧烤活动才结束。
不能撑着肚子进温泉,早就有准备的把今天下午跟赫连筝做的几副大越版扑克牌拿出来,拉开了几张桌子:“玩法很简单,四种花色都是从一到十三,还有一个大鬼,一个小鬼……咱们不赌银子,就赌这个!”
吃了不少烤串儿的侯夫人这会儿靠在椅子上,第一个问:“那赌什么?要是赌银子,我还能当放银的。”
“夫人,您这个大庄家荷包那么鼓,借多少都掏不空您,我们可不想欠您一屁股的债!”
楚含岫站在中间,刷地把准备好的一个竹篓提溜出来:“咱们赌这个,输一局,在脸上贴一张纸条子,直到找不到地方贴为止。”
“现在,我先跟夏兰,还有小筝演示一局,想玩的待会儿就可以上手了。”吃完烧烤打牌,这才是正常的娱乐啊!
跟他画了一下午扑克牌的赫连筝已经知道玩法了,夏兰在县衙后院就玩过,三人坐到一张桌子上。
没那么柔软的硬竹纸,画了大越随处可见的四种花草,从一到十三,还有两个鬼王。
最先凑到楚含岫身边的侯夫人只见楚含岫拿的牌不算差,也不算丑。
“一对三。”赫连筝拿到先出牌,率先出牌。
坐在楚含岫上手的夏兰道:“一对六。”
轮到楚含岫了,他毫不犹豫,“一对十三。”
……
在被赫连泽赫连静赫连如赫连玫,以及众多仆人的目光中,赫连筝输了,牌一般般的楚含岫和夏兰配合,先赢一局。
楚含岫刷地从竹篓里扯出一条细长的纸条,在旁边的碗里沾了一点水,啪唧贴在赫连筝额头上:“好,小筝先输一局,奖励一根纸条。”
漂漂亮亮的赫连筝脸上就这么多了一根纸条,在细微吹拂的山风里晃来晃去,侯夫人那兴致,比刚才烤烧烤还要高:“我来,谁跟我来几局!”
楚含岫和赫连曜看了看对方,坐下一起陪她。
然后……众人就眼见着她脸上的纸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不管她跟楚含岫一帮,还是跟赫连曜一帮,还是自己拿到明牌,都是输输输。
在看到旁边脸都憋得通红,好几次差点儿笑场的金串儿不得不给她捞着脸上纸条,不然她的视线都会被挡住的时候,楚含岫跟赫连曜打了一个眼神。
赫连曜明白了,隐秘对青然做了一个手势,然后青然走到侯夫人身后,在侯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顿比划。
如此里应外合,这把拿到明牌的侯夫人终于赢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而她忘了自己现在脸上贴太多,遮挡了视线,站起来就看不到了,赶紧让金串儿搭一把手:“好不容易赢一局,可得快点给他们两个贴上,金串儿银串儿,给我捞开些!”
“是。”金串儿银串儿一人一边,给她捞开脸上的纸条。
夫人左挑右选,选了两条长一点,宽一点的,沾了水先贴到赫连曜额头上,再贴到楚含岫额头上:“不错,你们两个也输给我了。”
明亮的烛光下,赫连曜冷然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浅淡的笑意,楚含岫少年气十足的漂亮面容笑容灿烂,嘴里的话就跟带了让人不由自主开心的东西,三言两语又把侯夫人逗得开心不已。
望着坐在一处的两个孩子,侯夫人突然恍惚地想,要是嫁过来的是含岫,好像也不错……
很快侯夫人就因为自己这个念头觉得愧对楚含云,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含岫好,含云也是很不错的孩子。
以后含岫出嫁,自己多给他添一些嫁妆,把他当自己的哥儿疼。
扑克牌大业进展得如火如荼,以至于泡温泉的时间都往后延了再延。
刚才跟赫连曜合力把侯夫人贴满纸条的楚含岫,望着在另一个偏僻的对角泡温泉的赫连曜,想着今晚其实可以找机会给赫连曜治疗一次。
刚才他发现,赫连曜拿牌的时候,手都有些隐隐的颤抖,多治疗一次,他的状况就会好一些。
楚含岫估摸着时间,跟赫连静赫连泽他们说自己泡够了,回去休息,然后带着夏兰悄悄来到楚含云的院子,跟他们说了这事儿。
急得眉毛都要烧起来的楚含云和赵嬷嬷巴不得他尽快怀上赫连曜的子嗣,道:“含岫少爷,侯爷泡的温泉池子那里不会有什么人突然闯进去吧?”
楚含岫道:“不会,那儿就青然一个守着,到时候青然退开,就没什么人会打扰了。”
“山道昏暗,温泉池子旁边的灯笼少,跟在床帐之间差不多,哥夫发现不了什么的。”
赵嬷嬷点头:“老奴知道了,您收拾收拾,老奴现在就跟您一起去,”她转头看向楚含云,“侯夫郎您待在屋里,在含岫少爷回来之前不要出现在人前。”
而夏兰,也被楚含岫留在自己院子里,以防有熟悉的人突然找去,可以更好地掩盖过去。
很快,化了妆,在眉梢点了孕痣,穿着楚含云衣裳的楚含岫带着赵嬷嬷向赫连曜泡的温泉池子走去。
远远地,两人就看见守在前边的青然,楚含岫不着痕迹地拉开跟赵嬷嬷的距离,脸避在赵嬷嬷的阴影里。
看见他们,青然拱手行礼:“夫郎。”
赵嬷嬷道:“青管家,夫郎他听说侯爷在此处泡温泉,特意准备了一些防寒暖身的汤水,送来给侯爷。”
青然望着容颜娇媚,半张侧脸上孕痣如花苞绽放的夫郎,连忙退到一边:“夫郎请,侯爷已经泡了一会儿,怕是没有多久就要起了,到时候您招呼小的一声便是。”
装作楚含云的楚含岫点点头,带着赵嬷嬷往上走去。
男子和哥儿女娘有别,赫连曜泡的温泉池子离楚含岫他们泡的,有五百多米的距离,中间还隔了一个凸出来的山壁。
望着被几层轻纱围着,透出光亮的温泉池子,楚含岫对赵嬷嬷使了个眼神,让她去把里边的灯笼拿出来两盏。
赵嬷嬷点头,在口子那里道:“侯爷,老奴是夫郎身边的赵嬷嬷,夫郎得知您在此泡温泉,亲自带了防寒暖身的汤水来找您,只是夫郎觉得这儿的灯笼太亮了一些,叫老奴撤下去两盏。”
坐在温泉里专门为他做的石椅上,不会滑倒的赫连曜睁开眼睛。
他没想到夫郎会来这里。
他望着投映在轻纱上的模糊身影,道:“嗯。”
赵嬷嬷躬身拿了两盏灯笼出去,温泉池子一下子暗下来不少,楚含岫为了稳妥,还是绕后,把提盒放在一边,半蹲在他身后:“郎君。”
随着夫郎的靠近,赫连曜闻到了一股浅淡的香,每次行房的时候,夫郎都会换掉白天甜腻的香。
突然,他看到一双白腻如玉,脚趾圆润可爱的脚伸进温泉里,随后是小腿,大腿,腰……
他抿了抿唇:“夫郎还是先回去休息,我前几日刚发过高热,不宜€€€€”
楚含岫赶紧截住他的话头:“我知道,我只是想给郎君按一按,嬷嬷找的人说,多按按您会好一些。”
楚含岫默默嘀咕,咱也没那么禽兽,连个病人都不放过,反正都已经见到他了,行房成不成并不重要。
他手伸到赫连曜小腹处的穴位,忽然觉得,这儿虽然没刚才那么亮了,但还是保险一点好。
一把扯下腰间两指宽的丝绸系带,对赫连曜道:“郎君,听那人说,遮住眼睛更能察觉到按摩穴位的细微之处,我给你系上。”
说着,不等赫连曜说什么,把系带遮住他的眼,在后脑勺打了个结。
这么多次相处下来,楚含岫算是摸到几分他的脾性,不管面上多么冷然寡淡,但对家人很不错,这点小小的要求,他不会不答应。
果然,眼睛被湿哒哒的系带遮住,他也没说什么。
而楚含岫,也在这会儿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看衣衫不整的他。
第25章
肌肤苍白,面容清瘦。
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嘴唇微薄,不管在男子,哥儿,女娘的眼里,赫连曜的长相都当得起俊美二字,宛若一柄开了双刃的利剑,不会被任何人忽视。
但是现在他眼睛蒙着一条乳白色的系带,大半身体浸泡在温泉水里,跟面容一样苍白削瘦的肩膀露出水面,看起来就像在水里沉睡太久,即将陨落的水中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