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长得美啊 第244章

算下来,也不过四五年。

吴氏淡淡说道:“人心易变,轻易说出口的承诺,反倒是个笑话。”

对于女子来说,这几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男人可以寻花问柳,他们却必须相夫教子,这已然是不得不认命的事实。

当年慈圣太后都如此,而今的刘少夫人,亦然如是。

沉子坤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夫人,我不明白,既是无法做到,当初何必承诺?”

吴氏:“你是君子,君子重诺,所以诺言于你,重若生命。可世上如你这般的人之少,若是谁人都是君子,岂非天下大同?”

沉子坤沉默了会:“我非君子。”

倘若他是,他就不会有这暴怒到几乎要杀人的冲动,如现在,如当初。

今日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回想到当年。

这一想,他竟是有些痴然。

沉子坤当年,曾是先帝的太傅。

凭借的,是沉家的底蕴,是沉老院长的名气,也是他自身的能耐。

才会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地位。

后来,妹妹沉思嫁入皇家,沉子坤原本以为,这是一桩难得和美的亲事,至少两人互相喜欢,总比盲婚哑嫁好上许多。

至于荣华富贵,他却是没多想。

谁曾想,这样的妄念,不过几年,就已然成为笑话。

这对沉思来说,亦是非常痛苦,可沉子坤决计想不到,一贯温柔可爱妹妹最终,竟会变成那个模样。

倘若她不再爱皇帝,不管是她要出宫,还是要报复皇帝,沉子坤都会竭力帮她。

可她不该那么做。

皇帝有过许多的孩子,沉思生下来的皇子,不过排行第九。

她既不爱他,皇帝又怎可能重视他,她之虐待,不过是让那孩子的处境雪上加霜。

沉子坤还记得,当年他第一次和那孩子说话,是在一次皇家宴席上。

从前几次碰面,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过。

宴席过半,皇帝要寻他。

沉子坤起身随行,过不多时,领着他的宫人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对面的孩子,欠身说道:“九皇子,你怎么在这?”

旋即,是一道尚算清脆的声音:“有东西丢了,我在这找找。”

九皇子?

沉子坤越过宫人,看向对面的小孩。

他看起来很瘦削,岁数并不大,套在不太合身的皇子服饰里,显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只是右脸上,有着红肿的印痕。

五指根根分明,是刚刚被人抽出来的。

九皇子脸上的巴掌印,明显到沉子坤都忽略不了,可不管是九皇子,还是这领路的太监都熟视无睹,好像根本没看到。

那太监,竟还要带着沉子坤再往前。

沉子坤怎么能忍住,他语气低沉地说道:“这位公公,还且留步。”他看向九皇子,“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九皇子说。”

领路的太监面露为难之色:“可是,沉大人,陛下还在等着您……”

“那就让他等着。”沉子坤冷冷地说道,“若是他觉得我做得不妥,就让他亲自过来押我。”

沉子坤这话一出,那领路太监如何觉察不到他身上的怒气,猛地低下头去,不敢再言。

沉子坤敢这么说,他可不敢转述。

沉子坤丢下那话,大步走向九皇子。

只见那孩童停在原地,并不后退,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盯着他:“沉?”

沉子坤:“我是你的,舅舅。”

说出最后那两个字,沉子坤竟有着陌生的羞耻。

“是谁打的你?”

皇后生下九皇子后,皇帝对中宫的荣宠回到了当初,只是这对怨侣关系不好,已然是谁都知道的。

只沉子坤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胆大妄为,如此欺辱中宫之子。

“是母后。”

九皇子平淡地说道:“方才我去探望她,母后见了我很生气,打了我一巴掌,让人带我去荷花池,让我在水里泡上几个时辰。”

他在中途跑走了,着急之下,丢了东西。

而今,不过是回来寻。

沉子坤几乎没有明白听到的话是何意,分明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组合起来,却是如此荒谬可笑。

这可是初冬!

皇后让一个年纪小小的孩子去泡水,这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九皇子看着沉子坤脸上的薄怒,面露不解:“母后想要我死,这不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秘密吗?”

他之平静,冷到让人骨髓发寒。

沉子坤已经回想不起来那时候,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可他却牢牢记得赫连容脸上的平淡。

那一刻,沉子坤心里莫名升起了对皇帝的恨意。

“那一年,我也是恨得几乎想要杀了他。”沉子坤喃喃说道,“我恨他言而无信,我恨他将沉思逼成那样,我恨他没有保护好那孩子。”

不管身为夫君,还是父亲,先帝无疑都是失责的。

吴氏抓住沉子坤的胳膊,轻声说道:“可是现在,陛下也过得很好,就不要再想当年的事……”

沉子坤苦笑着摇头:“活得很好?夫人,你没见过他还年幼的时候,自会觉得他很好。可是,陛下现在这样,是如何都算不上很好。”

是哪样的好?

成为皇帝,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自然是很好。

沉子坤并不后悔在这一路上的相助。

可坐在皇位上的景元帝,又何止是肆意妄为?许多时候,沉子坤甚至觉得,他漠视的,又何止是旁人的性命?

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沉子坤是怕,总有一日,景元帝会将自己都当做是有趣的筹码,最终将自己活活玩死。

吴氏闻言,笑了笑。

沉子坤看她,就听到她无奈地说道:“夫君,你这话,要是被他人知道,怕是要觉得你胡言乱语。”

沉子坤知道吴氏不信,摇着头,只是不再言。

是了,景元帝如今已经是皇帝,还有什么不痛快?

那么大的权势,那么奢靡的环境,几乎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手里,已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还能有什么不痛快!

可沉子坤知道景元帝一直、一直都不痛快,从慈圣太后死的那一天,甚至在那之前,他就从来都没有痛快过。

滴答,滴答€€€€

水滴计时,好像一声又一声的催命符。

这是古法,也是宫里过去常用的方式,只到了后来,景元帝登基后,就全都废除,再也不用。

宁宏儒擦了汗,宛如还在梦中。

刚才,他一听到水声,就惊醒过来,如同多年不见的梦魇。

他一醒,外间就有动静。

很快,就有个小太监进来,轻声说道:“殿内没什么动静。”

宁宏儒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每天夜里,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消息。

“总管,小的给您泡些茶来。”那小太监机敏地说着,退下去做事。

宁宏儒刚才惊醒,已经是再睡不着,索性就爬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外头竟是下起了雨夹雪,真是他奶奶的,怪不得梦里还以为是水滴声。

宁宏儒叹了口气。

其实不管是景元帝,还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挺不喜欢下雨,上次上虞苑皇帝在暴雨里失踪,就让宁宏儒心惊肉跳。

少时,景元帝曾被关过几天的水牢。

如果不是沉子坤收到消息赶来,人怕是真的要没了。

这是宁宏儒第一次在沉子坤那君子的脸上,看到勃然的怒气。

滴答,滴答的雨声,在这宫里,就如同催命符。

穿行过雨幕,石丽君带着人,悄然出现在了门外。

宁宏儒:“动静就这么大,连你都吵醒了?”

石丽君:“雨日难眠,又不光是我。”

宁宏儒轻叹了声,将刚端上来的热茶,推到石丽君的手边,“那就喝两口。”

石丽君在宁宏儒的对面坐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这两人却是清醒得很。

“宁宏儒,你说,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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