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夫夫。”容九顺滑地改口,“没什么差别。”
差别可大了!
惊蛰这下不只是手在哆嗦,连人都在哆嗦。他很想抓点什么挡住自己的脸,不行了,容九这么突然这么……
惊蛰的脸爆红,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最终只能尴尬地停留在容九的胸口,根本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不要扯远了,我们刚才说的,家人什么的……应该,和我们之前做的,没什么差别……”
“有差别。”容九忽而说道。
啊?
惊蛰抬头,看向那个,刚才还说自己不懂的男人,“什么差别?”
容九:“家人,不该住在一处?”
惊蛰紧张地舔了舔唇,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家人家人,肯定是先有家,有个住处,住在一起,才能成为家人。
应该是这样吧?
惊蛰也不太懂,“是的,吧?”
“那你,怎么不与我住在一起?”
……哈?
尽管惊蛰在容九说话前,就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可当他真的说出来时,还是觉得很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不是因为羞耻,是因为某种太过满溢的情感充斥着他的心口,太满,太难受,以至于有什么东西,想从眼睛里掉出来。
惊蛰很想捂着心,听它到底是怎么跳动,却不想抽出手,只想和容九贴得更紧些。
他颤动了唇,这才小声挤出一句话:“我也想,和你住在一块。”
容九很粘人。
是那种看着冷冷淡淡,可是只要他们在一起,视线无时无刻都追在惊蛰身上的男人。
尽管他话不多,可惊蛰知道男人一直注视着他。
仿佛这每隔几日的相见,还是不足够的。
然不管是惊蛰还是容九,都有自己的事务要做,肯定不能够恣意妄为。
要是他们每日下值都能住在一处,应当可以弥补这些空缺。
惊蛰是这么想,自然,那话,也是这么说。
话落下的那一瞬,惊蛰看到容九的眼睛亮了,非常明亮的光火,在漆黑的瞳孔里点燃。
容九刚想说什么,惊蛰就猛地捂住他的嘴,脸色胀红地说着:“可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这根本不可能。”
容九的舌头舔过惊蛰的手心,湿漉的触感,让惊蛰的手哆嗦了下,“流氓。”
他小声抱怨。
容九抓着惊蛰的手,“只要你想,总是有可能的。”
他似乎总是会这么说。
惊蛰想。
在容九的心里,世上的事情,好似没有什么不可以做。他恣意妄为,是因为他有这样的资本,也有这样的能力。
惊蛰喜欢那种自信。
在容九的身边,仿佛自己也变得越来越自信,回头看,从前那个在北房龟缩不出的自己,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不过,还是不行。
这是皇宫。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不该,容九现在足够肆意,如果再往前一步……
一个侍卫,和一个太监,就算有千百个理由,都不可能真的住在一起。
容九冷漠地说道:“你不愿,那也没什么。”
惊蛰瘪嘴,是他不愿意的事吗?
“反正只要我想,每夜我都会去见你。”
……好吧。
你身手厉害,你非同凡响。
惊蛰在心里偷偷吐槽他,刚想说话,却突然停下,抓着容九的右手。
这只宽厚的大手,被惊蛰翻来覆去打量,最后轻轻擦过虎口的位置,果不其然擦下来一点点痕迹。
惊蛰的眼睛变得锐利,又搓了几下,愣是让虎口的咬痕露了出来。
“你,为什么?”
虎口的痕迹看起来淡了些,不过肯定是自己咬的。这么深,这么狠,容九是何时弄出来的伤?
上次在林苑处理敏窕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是没有看到,还是那个时候的容九,也是擦了粉?
容九冷淡地说道:“自己咬的。”
要不是他们现在都坐在床边,惊蛰就想踹容九的小腿,是不是自己咬的,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吗?
惊蛰:“……是上次,你匆匆回去的那一次?”
“嗯。”
容九老实回答。
惊蛰的声音,变得更轻了些:“那些,就让你,那么痛苦吗?”
容九敛眉,冰凉的眉梢,带着彻骨的寒意:“如果你难受,才会让我痛苦。”
惊蛰无法想象容九的过去到底是多么糟糕,因为他从来都不提,因为他连家的含义都无法理解。
不是不喜欢,不是不在意,而是完全,不理解。
他不理解,惊蛰为什么会在意。
所以惊蛰有时对容九一些疯狂的想法,生气归生气,却很少真的为此和他大吵一架。
毕竟,这也是对牛弹琴。
不如让容九知道,他不能接受的事,那么容九……总不会去做。
容九看惊蛰不说话,就伸手去摸他的侧脸,尽管他不怎么说,可惊蛰知道,男人一直喜欢这种明里暗里的接触。
无时无刻,要么是手指,要么是脸,那双冰凉的手指,总会自在地给自己找个合适的位置。
“惊蛰,任何夺走你目光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东西,都会叫我嫉妒。”容九冰凉的话语,如同带着滚烫的狂热,“毁掉他们,让你只能看着我,一直都是我所愿。”
他说着残酷,冷血的话,却又温柔地拂过惊蛰的脸庞。
“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这都是难以根除的欲望,所以你不必在乎。”
这是他的本性。
这是他的劣根性。
是与生俱来的掠夺欲。
无法更改,所以惊蛰,根本也无需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乎?
惊蛰的睫毛轻颤了几下,长长吐了口气:“所以,才要学,不是吗?”
他仰头看着容九。
“我们一起学,让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感觉,或许有朝一日……”
容九也会,真正接纳这些,知道这种温暖。
男人看着天真,柔软的惊蛰,哪怕恶欲扑倒面前,流淌在脚下,他都能在密布的黑暗里,捞起一把碎光,然后笑吟吟地捧到他的面前来。
或许他有朝一日,的确会明白。
然能给予他这些的,唯独惊蛰。
冰凉的手指,擦过惊蛰的下颚,忽而,也跟着停住。
惊蛰歪头看他,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然这里就他们两个,危机在何处?
大拇指用力擦了擦下颚角,古怪的刺痛,让惊蛰瞪大了眼。
危机。
真是大危机!
惊蛰怎么就忘记,他睡着前,给自己刮的毛毛?
刮出伤痕后,那位置的确尴尬,惊蛰生怕别人多想,所以……
他也涂了粉。
容九的脸色,随着那揉出来的伤痕,变得越发冷厉。本来就没多少表情,这下可好,直接变成一座冰山。
“怎么弄的?”
容九阴森地问道。
惊蛰:“……我自己,刮出来的。”
他没什么底气,小小声。
不对,他为什么要低声下气?
容九给自己咬出来的伤口,难道不比他还严重十倍?而且他也偷偷敷粉了!
惊蛰立刻理直气壮:“你让宗大人给我开的药,调理完身体,顺便连我的胡子,都有了生根发芽的机会。”
那肯定是要刮的。
惊蛰的理由非常正当,不过容九看起来还是不大高兴。
他阴冷地盯着伤痕,仿佛那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将那一堆玉瓶药翻出来,愣是将那道小小的刮伤涂得那叫一个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