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脸色一僵,大意了,他忘记太傅之女未婚聪慧,裴清许没有儿子,指不定想让女儿考呢。
在户部就职需要术数能力,太傅擅经纶之外,术数也不输,户部许多官员都是他的学生。
太傅先拿自己的学生所在的政司开刀,他倒也没话可说。
接下来,百官又提了一些政事磋商,基本上君臣相宜。
太监总管拉长声音:“退朝€€€€”
萧循道:“太傅留步。”
裴清许跟着太子到后殿,想到刚才早朝路上,印坊的刘清源主动搭话,先说了一通“令郎好相貌”,接着又批评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太傅要好好管教”。
裴清许云里雾里,反应过来,原来是太子在外面给他认了一个义子。
萧循解释道:“刘大人盘查得紧,只是权宜之计。”
没有人比裴清许更了解太子,绝不是权宜之计这么简单。他最近听说太子身边出现一个能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做事大刀阔斧,领异标新。
太子自己护着还不够,还要拉上太傅一起背书。
裴清许:“臣明白。”
萧循道:“改日我让裴酌上门敬茶,过一道礼。”
裴清许十分有规划地问:“何日?”
萧循破天荒没有准数,道:“未定。”
他怀疑裴酌教完书就懒得动弹。
裴清许:“臣是担心万一撞见,对面不识,露出破绽。”
萧循:“太傅尽可放心,你若是遇见一绝色懒散之人,那便是了。”
裴清许皱眉。
这是他教的太子?
裴清许劝诫:“殿下,孔子曰,君子有三戒。”
“少之戒色,壮之戒斗,老则戒贪。”萧循倒背如流。
裴清许:是他多虑了。
陛下有意放开科举男女限制,马上在京城中传开了。
裴清许一归家,夫人杨眉便迎上来:“我听说陛下愿意让女子考科举,我问了阳儿,她不想考。老爷何不反对,让我娘家侄子递补。”
裴清许看了她一眼:“技不如人,递补有何用。”
杨眉尴尬道:“女装男装,定是有些狡猾的,二侄哪里比得上。”
她又问:“太子可有提起婚事?”
裴清许:“没有,阳儿没跟你说,她不想嫁进宫里么。”
杨眉:“说了,但千金易求,良人难遇,老爷你亲自教出的学生,还有比这更放心的么?”
裴清许点头又摇头:“以阳儿意愿为主,给我当女儿,不是来受委屈的。”
“老爷认了一个义子?”杨眉揪了揪手帕,“怎么这么突然?”
儿子没了后,夫妻俩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再生,杨眉曾经提过抱养一个男婴继承香火,但都被裴清许否决。
后来,或许担心妻子孤单,裴清许答应从她娘家过继一个女儿陪伴。
杨眉知道裴清许一直念着那个孩子,突然认义子有些奇怪。
是……找到了好苗子想栽培?
裴清许:“是太子的意思,夫人有空去太子别院看看他,以免一问三不知。”
杨眉嘟囔:“还得我上门去见。”
……
李如意:“太傅夫人递上拜帖,说十五日送艾草。”
萧循:“嗯。”
李如意:“殿下想试试太傅夫人能不能认出裴酌?”
他们派去黔南调查的一拨人没有回信,但另一拨人抓到了当初送美人的卫兵。
他们承认,黔桂总兵确实挂羊头卖狗肉,送了一个美人裴倬携带梨花针过来。
为了把裴倬教导成太子喜欢的模样,黔桂总兵找了一个暗器制作高手教他。
本来好好的,裴倬在别院住了两天,突然暗器高手追到玉京,暗生情愫的两人一起跑了!
没有完成任务的卫兵害怕回去被责罚,也跑了。
李如意让他们描述美人的长相,明显不是裴酌。
此裴酌非彼裴倬,裴酌是后来的。
他们仍然不知裴酌来历。
但殿下说裴酌很有可能是太傅之子。
萧循:“肉体凡胎皆有父母,试一试。”
李如意:“人都说亲娘能认出自己儿子,不知真假,四岁时的样子跟现在也有一点共通吧。”
……
裴酌上午教理科,下午还加班跟排字工人科普拼音,现在躺在贵妃榻上一动也不动。
他请了一个说书人回来,给他念茶楼的小话本。
据说律吕公子每次出话本,书商争相印刷,印厂都忙不过来。
很符合裴酌想的创造印刷需求倒逼产业升级。
不过律吕公子是背着太傅大人写文,产量极低。
裴酌想着自己集几千年小说家的智慧,弄出一本风靡大宣的小说不难吧?
顺便赚点钱。
先分析一下话本市场受众。
说书人讲的是一个很俗套的仙凡相恋故事,大致可以套进牛郎织女之霸道王爷版。
“道士建议王爷,在王妃洗澡之时,藏匿一件她的衣服,这样王妃就不能不告而别回到天庭……”
裴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昏昏欲睡,“愚蠢。”
站在门口的萧循,身体背着光,半明半暗:“为何愚蠢?”
裴酌:“接下来肯定是王妃失了仙衣,法力受损,被妖道追杀而死。王爷悔不当初,散尽千金为王妃重塑金身。”
狗血聊斋都这样拍。
裴酌坐起来,用眼神谴责太子,某个人,赶紧把内裤还他。
说书人弱弱道:“不是的。”
裴酌:“哦?”
说书人:“自成亲以来,王爷自恃君子,对情爱不开窍,王妃故意让道士编出一则谎言,王爷果然上当,心生急迫,倾诉衷情,两人遂云雨一番。”
裴酌:……草。
这个低俗小说。
萧循:“……”
裴酌正色道:“太子有何贵干?”
萧循:“这几日,我要宿在宫中。”
裴酌想到老皇帝的情况,了然:“嗯。”
萧循:“你要不要一起进宫。”
裴酌:“……”
邀请他见证登基的场面吗?肯定一堆太子口中的繁文缛节,懒得去。
等太子登基,住在宫里,太子别院就会空置,原则上不会有第二任主人。
到时候他住哪儿呢?
裴酌问:“殿下,以后我住哪?你觉得在哪里置业好?”
裴酌以为以太子对京城的熟悉,会马上给出通勤距离最短的建议。
谁知,萧循竟然蹙了下眉。
裴酌舔了下唇,微微警觉,你沉默几个意思?
不会想让他进宫里住吧?
第18章
许久之后,萧循道:“回来再议”。
然后便进了宫。
裴酌目送他离开,心头落下一场淅沥沥的凉雨。
他要是住宫里,且不说身份这种敏感的问题,皇宫那么大,学生又进不去,等于他要每天出来上课,上课时间又早,跟每天苦哈哈上朝有什么区别?
冬天冒风雪,夏天顶烈日,春秋容易感冒。
太子体会不到咸鱼的绝望,这种日子一天都受不了。
他是一个爱岗敬业的好夫子,必须得住在一个有食堂的学校里。
太子不是介意他四处抱大腿吗?买个房子好了,他才懒得去别人家做客。
他一个鲤鱼打滚下床,带上银票,招来李二:“走,我们去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