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完墨,偷了懒,把毛笔直接泡在院子里的水池涮涮,水池本就不大,被他弄了一池黑水。
萧循浸着水,搞不好是能皮肤吸收的药,可不得越来越……
“李二,把水舀了。”萧循打横抱起走不动路的裴酌进屋,三两下把双方的湿衣服脱了,将桌上的墨盒抱住,揉成一团扔出窗外。
李二舀完水,赶忙捡起,拿去烧了。
屋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下看美人,美人如芍药,颤抖地展着花瓣,睫毛扑簌仿佛凤凰欲飞。
裴酌趴在床上,和没衣服穿的天子四目相对€€€€他们只能等待叶二给解法,或者寄希望于姜太医。
他想不通大觉寺算计他的原因,总归跟萧循有关,他中招后果然把萧循也拉下水。
大觉寺能算到萧循晚上来找他这一步吗?
今晚若是不解毒,能撑多久?裴酌自己撑不住了。
大觉寺的目标肯定是毁了萧循的登基大典。
不行,不能毁。
萧循清风明月的太子,不能在登基这一天将清誉毁于一旦。
裴酌咬了咬唇,尽量忽略存在感很强的天子。
“光等着不是办法,为今之计€€€€”
萧循拧了冷水给他擦脸和脖子,闻言动作一顿,凉毛巾停在裴酌额头上。
裴酌:“你找一个你情我愿的女子,让她中药,反正你也没皇后€€€€”
他感觉额头上的毛巾重了一下,滑到他腮边,按了一下嘴角。
这样的婚事虽然仓促,但玉京之中,望着年轻天子无与伦比的相貌,在姻缘阁里求月老红线的姑娘肯定很多。
给天子解毒,补偿皇后之位,应该有人愿意吧?
萧循语气不明:“那你呢?”
裴酌干燥的嘴唇上传来毛巾的凉意,他不禁舔了舔,呼吸很重,说话也一顿一顿:“你不用管我,我觉得…我能撑过去,我要是撑不过去€€€€”
也会有办法的。
4523虽然关机,但当药物真的伤害他身体时,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4523还指望他……生孩子呢。
萧循骤然握紧了毛巾,拧出的水顺着他的掌纹往下流,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裴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因为萧循此刻就像猛兽伏低前肢,做下山猛扑前的最后一搏。
下一秒,他的预感成真。
萧循扔掉毛巾,一阵掌风熄灭油灯。
“你会好好的。”
黑暗里,耳边传来天子极度压抑的嗓音,虽然同样被药物折磨,但萧循的语气仍有运筹帷幄的决心。
裴酌:???不是,你误会了什么?我刚才不是想说遗言!
他想张口解释,但被不容反抗地压在床上。
裴酌顿时呜呜咽咽,被刺激得一个完整的音都发不出来。
太不争气了,太不争气了,这张嘴巴长来何用。
这回是自己找日。
青丝贴在汗涔涔的雪白背上,被天子嫌碍事一般,一会儿被撩到这边,一会儿被撩到那边。
裴酌一心想着说一句完整的话,直到一回毕,才有了缓解的机会。
他正欲张口,头皮突然一麻……等等,萧循是不是弄进去了?
裴酌大脑空白,没等他想出一句话,萧循又……
他要是个优秀的语文老师就好了,结合情境,他绝对绝对不会说出那句仿佛遗言开头的话。
萧循的心是好的,就是力气太重了。
……
大宣的皇帝登基大典流程,天蒙蒙亮时便要去太庙祭先人,祭天地社稷,随后返回宫中,在上朝的大殿,举行正式仪式。
礼钟敲了一上午乐章,都没能把东宫的美人吵醒。
裴酌被子蒙头,只留一点乌黑的发丝露出在锦被边缘。
醒了。
丁点抢救不了。
摆烂。
一次就怀孕毕竟是小概率事件,裴酌第二次想抢救一下的。
又失败了。
然后逐渐在天子一次、一次、一次……没完没了的解毒中,他的心情由紧张变成摆烂,爱咋咋地,你大爷的登基别迟到了。
心理历程变化,萧循可谓功不可没。
4523似乎想发言,裴酌把它禁言了。
逃避可耻但有用。
裴酌睡过一次的床都不会忘记,他记得每张床不同的舒适点。
这是东宫太子的拔步床。
午时三刻,处刑最佳时候。
被子被轻轻掀起一角,光线将床边人衣袍上的龙纹照得分毫毕现。
裴酌伸手将被子揪下。
可恶,又能隔着被子发现他装睡。
萧循:“起床吃点?”
裴酌柔弱不能自理,咬牙切齿地先给昨晚的事盖章定论:“昨晚谢陛下舍身相救。”
萧循沉默了一瞬:“是我没有察查彻底,让大觉寺有机可趁。”
裴酌微微满意,很好,事急从权,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成年人,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把事情揭过吧。
开饭。
裴酌手指动了一下,萧循会意把他扶起来。
裴酌下肢一动,一低头,发现自己穿的现代的那套衣服。
更关键的是,萧循把内裤还给他了。
“……”
谁给他穿的显而易见。
不是死活不还吗?好好的还什么内裤啊!昨晚趁机多干很心虚了是不是!
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酌倏地红了脸。
第24章
裴酌从没想过会因为穿了内裤坐立难安,各种不适应,仿佛上了枷锁,堂堂一个天子干嘛要心虚到还内裤啊!那他还怎么当没发生过,想一想就要尴尬,萧循看他一眼,他就会怀疑萧循脑子里在想他。
萧循对现代亵裤那么好奇,扣着不还,第一次看见它穿在身上难道会不看?
裴酌面红耳赤,他们在夜里摸黑干,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穿内裤的时候一定天亮了。
萧循看出他的停顿,道:“亵裤是洗过的,完璧归赵,本打算剪下一片拿去研究,但你跟我要回,迟早要还的,便没有剪。”
裴酌缓缓靠在靠垫上,内裤是不是完璧不好说,但主人一定不是了。
这一动,他发现自己可能还是上过药的。
对于萧循昨晚的行为,裴酌可以用八个字概括事态发展进程:能干、会干、爱干、多干。
从第一个词到第二个词,裴酌吃了一波苦头,幸好过程不长。
第三个词的时候双方达到和解。
第四个词出现,裴酌又吃了一波苦头,直接把他的紧张忧虑干没了。
笑死,怀崽子很可怕吗?先从床上下来再说吧。
不过这一切,在萧循对他说“没有经验,请多担待”时,裴酌决定大方地原谅他了。
第一次,可以理解。
“裴酌?”萧循担忧地摸了他的额头,“脸这么红?姜太医在你睡觉时来过了,你哪里不适我再召他,你跟他说,我说的总归有谬差。”
走神的裴酌一下子惊醒,救命,真是当老师当出毛病了,一不留神就想总结思考,尤其遇到问题学生的时候。
工伤怎么不能写进经验教训里呢?
幸好他没当上萧循的太傅,不然……他爹能被他气活。
裴酌善于找到一点小庆幸,然后心态安详地继续咸鱼。
“不用叫太医,饭能端到床上吗?”裴酌乖巧地把手放在锦缎被面上十指交叉,正好放在小腹上。
作为一个严于律己的帝王,萧循从小哪怕生病也会穿好衣服上桌吃饭。
东宫的起居室,从未出现过茶水外的吃食。
萧循吩咐宫人上菜。
登基大典过后,御厨便放开手脚了,裴酌一瞄就看见一只外焦里嫩油滋滋的烤鸭。
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