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看起来太寒碜。
云越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小声,“是不是还要顺点胭脂水粉?”
萧€€耳朵贼尖的,微微一怔:“好主意,也可以。”
他面容苍白,气色不好,需要遮盖一下。
他表示:“你方便的话,挑个自然色。”
云越满脸一言难尽,正要出门。
“小云,明天去吧,今天大家都累了,等阿季洗完澡,一块儿吃饭。”
他话音刚落,伏虎大步如风地进来,“大统领!”
萧€€:这厮一说吃饭就来?
伏虎道:“城下发现敌情!”
萧€€顿时一惊:“多少人?”
伏虎道:“人倒不多,看上去也就两三千,但那气势,非同寻常啊,清一色的骑兵,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连主公的锐士营都差那么一截,我可不敢跟他们打……”
没等他说完,萧€€已快步直上城楼。云越不屑地瞥了伏虎一眼,紧跟而上。
登上城楼,夜幕下只见远处旷野上点点星火,一支骑兵正如风驰电掣而来。
萧€€心中一凛,立即拿起望远镜,一看之下,这风格有点熟悉啊?
当看到火光映照着那面绣着魏字帅旗的时候,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他没老花吧?
西陵?不可能的!
谢先生的信午后才发出,魏西陵这是坐飞机来的?
旁边的伏虎还长心了:“大统领,这不会冒充的魏将军?跟你一样来诈城的吧?”
萧€€笑道:“你以为谁都有我这手段?”
茫茫人海,他也许认错别人,却唯独不会认错他。
“他这座冰山,别人学不来,开城!”
***
一弯新月照在护城河上,吊桥徐徐放下,城门大开,手执火把的士兵列队出迎,城前火光涌动,如夜幕中点点流萤灯海。
让他想起几个月前永安城的春夕夜。
满城烟火,魏西陵策马穿过长堤,衣袖如云,灯影流光浮过他眼前……
一别数月,仿佛隔了数载春秋,却又清晰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让他有种不真实之感。
一见面魏西陵就道:“我刚经过平蒿原,战况惨烈,你没事罢?”
萧€€本想吹牛,我能有什么事?但话一出口,又忍不住逗他:“你这是关心我?”
他以为魏西陵又要冷着脸,不是为你,别想多了。
魏西陵却忽然站住,认真看向他,沉声道,“阿€€,我来晚了。”
萧€€蓦地一怔,这几天的沙场艰险都如云烟散去。
他清楚他们之间要避嫌,魏西陵不来是顾全大局,他来,则是……
他喉中一哽赶紧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这人真是的,他就开个玩笑,干嘛那么认真。
“来得正好,晚饭刚好上桌!”他大咧咧道,“吃饭赶上就行!”
云越幽声道,“主公,胭脂还要买吗?”
萧€€脚下一摔,被魏西陵一手拽住。
魏西陵不解:“胭脂?”
萧€€急中生智:“这个嘛……给嘉宁买的。”
他装模作样看了一圈,“嘉宁没来吗?”
魏西陵道:“战场险地,怎会带她。”
萧€€:“哦,那下次我再给她。”
魏西陵:“嘉宁从不用胭脂。”
萧€€没辙了,君侯你不用什么事都一丝不苟啊,你看不出来这在找台阶下吗?
***
冷水漫过肩头,魏€€刺痛地一个激灵,他后背上是几天前被风凌剑阵割的伤口,尚未愈合好。
幽暗的烛光照着案头旧衣,竹帘无风微动,悄然浮现一道鬼魅的黯影,指甲奇长的手隐隐探出……
“别碰,不然杀了你。”魏€€冷道。
第378章 疗伤
那影子倏地从帘子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像蛇一样滑行到案头。
“你碰了那件衣衫,命就没了。”魏€€冷道。
对方阴笑:“我若拿走衣裳,你光着身子出不来,还怎么杀我?”
话音未落,一道水帘掀起,水珠泼洒如雨,一弦寒光穿射而出,切断烛火,一明一昧间,那影子猝不及防就被牢牢钉在了墙上。
竹帘翻动,风影摇曳,衣衫飘然落下罩在魏€€身上。
他弹落衣袖上的水珠,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往墙边走去,“玄门的符文,不陌生罢?”
夜鸱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赶紧讨好道:“主人在玄门还是学得本事了。”
“你以为我去做什么?卧底?”魏€€漠然看向它,黑沉的眼眸在摇曳的烛火间显得晦明不定。
夜鸱忽然不敢再接他的话了,他此刻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里似乎都有猜疑的弦音。让它陡生出一种君心莫测之感。
它心里直打鼓,赶紧转而道,“属下不懂,不就是一件旧衣裳,主人怎么当宝贝似的?以主人的本事,要什么东西没有!”
“主人,我看到那小子故意给你找了件破的。”
“我知道。”魏€€淡淡道。
“主人你放了我,我替你去整他!”
“你若是要表忠心,迟了点。”魏€€冷声道,“这几日你去哪里了?”
此番魏€€让夜鸱先行到潘悦军中打探情报,结果,仗都打完了,它才出现。
“你故意迟到。”魏€€眉头一皱。
夜鸱被识破,赶紧冷汗涔涔地陪笑道,“这不跟谢先生学的么。”
“你敢学他?”魏€€眸色忽一沉,符文的边缘骤然幽幽燃起了火星。
四周水渍迅速烤干,明亮的焰光里,空气中弥漫出炽烈的焦灼味。
夜鸱惊声尖叫起来,“主君亲自来此,我不敢出来啊!”
魏€€心中一震,黑袍人亲自来了?若真如此,恐怕这此间的风雨就停不下了。
“你若敢骗我……”
夜鸱仓皇道:“主人没有发现,最近这一带的渡鸦多了吗?”
渡鸦?魏€€心中一紧,就听窗外隐约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
他几步走到窗前一掀竹帘,一阵风穿堂而过,灯火忽地一晃。身后传来脚步声。
“谁?!”
“阿季?”萧€€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魏€€半披着衣衫站在窗前,月光与烛火在他脸上交融,沿着雕琢般的五官勾勒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将他英俊的容颜分割地半明半昧,神色晦明莫测。
“我刚才听到外面有声音,去查看一番。”魏€€暗中勾动手指撤了符文,夜鸱随即遁走。
“阿季,你背上怎么了?”萧€€突然问。
透过破洞的衣衫,漏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魏€€赶紧拢起衣衫,可是来不及了。萧€€的目力是极好的。
“你过来。”他道,
刚才魏西陵去整顿城防。在经历了几场大战后,萧€€手下的士兵都已疲惫不堪,所以急需换防。趁着这个时间,萧€€想起了魏€€这洗个澡大半天都没有出来了,于是过来看看。
这一看之下,萧€€的心猛抽动了下。这孩子怎么弄得自己满身都是伤?
从前胸、后背、肩胛,到处都是风凌剑阵割开的伤口,深深浅浅、纵横交错。
“云越!”萧€€疾声道。
云越还在门外候着。他可不想进来。他寻思这里头怕不是个陷阱,魏€€这小子心眼多,戏最足了。
今天他给魏€€使绊子,让他穿破衣服,这小子记仇,怕是故意泡澡不出来,再装个虚弱疲惫啥的。他了解主公,萧€€最吃这套。
萧€€这个人挺双标的,他自己是个老弱病残,却每每逞强硬撑,负伤带病也不碍他冲锋陷阵,但同时他又最见不得别人病弱受伤。
所以云越思忖着,魏€€这小子是要装弱装病,博取萧€€同情,以便报复他。
萧€€心软,说不定就让他给魏€€捏肩按背捶腿。对出身名门的云小公子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手艺是好,岂是任何人都侍候的?他绝对不能受这窝囊气。所以他拖拖拉拉地落在后面不肯进来。
“云越,拿些伤药来。”萧€€又道。
什么?伤药?云越一诧,这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
他不情不愿进门,一看之下着实怔了下,至于吗?搁这苦肉计?
“不用了,我有创药。”魏€€看了眼云越。
那是齐意初托墨辞转交给他的,但他当时心急如焚,根本就来不及处理伤口,这带着一身的伤星夜兼程策马北上,之后潜入敌营,打探消息,冲锋陷阵、出生入死。
萧€€知道魏€€从小就倔,有什么伤痛和委屈都默默隐忍。心疼不已,赶紧让云越去打了水,然后让魏€€坐在桌几前,挑亮了灯。
“衣裳脱了,我给你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