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喜欢声名狼藉的他 第18章

校长来找他的时候,宋云谏并没有同意,他向校长表明,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规划,不死心的校长三番五次地前来劝说,兰财是个好学校,宋云谏知道,但做老师是他不太情愿的事,他拒绝了几次。

后来因为校长的执着,以及当时彦文修的一句调侃,说宋老师也有害怕的事,这个新的称呼让宋云谏感到特别的舒适,以及当下自己总觉得什么都能做好,带着点稚气的要展示给彦文修看他的能力,他在兰财校长第三次来邀请时答应了下来。

他进入了兰财,开启了新的生活,站在讲台上还没有发话的那一刻,台下爆发的雷鸣掌声和尖叫,让年轻的自己感到莫大的虚荣,他仿佛在那一刻才真正找到自己将来要做的事。

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向底下坐着的这批人,传授自己的毕生所学,带出一批金融才子,在将来全球的各个地方,掌握最顶尖的资源和局势,那貌似是一个更具挑战性的事,一个人的成功改变不了大环境,但一批人或许可行?

再有,全球最大的金融公司为什么总在国外?为什么国内顶尖学府的毕业生总会在面试的环节输给海外归来的留学生?宋云谏承认金融行业的确在华尔街伦敦等地更为发达,所以学金融的都总是要琢磨着如何跑向国外,也许有一天,不再跨国求学,东奔西走,为高额的留血金犯难,他就赢了。

年轻气盛的自己赋予了自己的工作更神圣的意义,并未料到之后的任何可能,他教不会不愿求进的学生,而求进的学生自己也会飞向高空,他改变不了大环境,他能做的只是站在讲台上,把知识讲给他们听,仅此而已。

宋云谏一路走来,经历了不少是非,也从最开始的一腔热血到现在的麻木不仁,生活就像他的工作,最终疲于经营,融入现实后,好像一切才稳定许多。

他的人生好像已经过半,又好像刚刚开始,说不上是没意思,但也绝谈不上有趣。

想到往年这些事,是因为傅靖琛,他今天丢给他的那几个问题,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他记得他的声音,记得他的气息,记得他喷洒在耳边的滚滚热气,他总是试图弄懂他,却又总深陷进谜团里。

他为什么要调查他?真的是他说的那样,想靠这种方式了解他?他为什么向自己提出问题,却又不逼问他,任由他装聋作哑应付过去?他那些问题究竟有什么用意?在宋云谏看来,并不是单纯地想知道而已。

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个没完,宋云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卖花的门店,门口簇拥的花仿若在招手请他进去,宋云谏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老板娘恰和他对上视线,热情相邀他进去看看。

宋云谏并不讨厌花,他跟彦文修在一起的那些年,没少收到过他送来的花,他是个很讲究浪漫情调的人,那个时候的自己总会感慨好生幸运,他能遇见这么一个浪漫的人,他能玩转他的心思,哄他的开心,他成熟稳重有风度,他杀伐决断有魄力,他对别人凶狠,工作上一丝不苟,可挂掉电话,他总会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眉眼,含情脉脉的目光里满是爱意,他几次差点投降给那样的柔情蜜意,差点跟他的爱人滚入云雨,可幸好他没有那么做,他那时候总扶着他的胸膛说先不要,再等等……他害怕。

等啊等,终于,猫腻出现,或许他早该怀疑,那么一个懂情调,懂浪漫,能拿捏他一切心思的人,怎么会是自己那样的情场小白。

他早就有了家室,他宋云谏是被他藏在外面的,该被万世唾弃的小三,情人,罪人。

“看你在外面站很久了,怎么不进来?”老板娘出来相迎,见到宋云谏发呆很久,招呼道:“进来瞅瞅帅哥,咱们店里的花种非常多,你看是要送人还是自己养,我给你推荐推荐。”

宋云谏被推进了花店,他倒是没有要买花的欲望,原本也是逛过来的,但花店老板过于热情,他进来看看也没什么,反正回去的再早,也没人在等他。

“刚刚离得远看啊,我还以为是个姑娘,但转念一想,这么高挑的姑娘还真不多见,走近了一瞧,是个俊俏的先生,”老板娘回头笑笑:“你别介意啊,我是真没见过你这么俊的人,跟大明星似的,我姑娘喜欢的偶像,涂脂抹粉的,看着一个样,还没先生你俊呢。”

老板娘和宋云谏一见如故,什么都往外说,她在一堆包装好的花里抽出一种,是明艳的金鱼草,送到宋云谏跟前展示:“先生看这个满意不?我那边还有白兰,玫瑰,紫罗兰,你看看喜欢哪种。”

宋云谏问了个最根本的问题:“哪种好养活?”

老板娘递了递手上的花:“这个就好,自己养的话金鱼草不错的,你看,花色又明艳,养殖是最推荐的,白兰也好,只要你不嫌花色单调,拿两朵也不错。”

宋云谏正在比较,两种花天差地别,他本来就没想种花,只是中国人讲究个来都来了的情分,他正欲开口,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敬称:“宋老师?”

宋云谏回头看过去,是两个女学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东西,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是宋云谏印象深刻的学生之一,她是那个教室里最为积极的学生,也是唯一没有受到流言影响,对他如一开始尊重的学生。

“你们也来买花?”宋云谏回头对老板娘要了两枝白兰,选来选去还是更心悦白兰。

“我们随便逛逛,”两个女生笑眯眯地看着宋云谏,有几分师生间的小尴尬,“宋老师买花啊,是送人的吗?”

男性买花大多不是因为自己喜欢,两个女学生自然而然认为宋云谏是要送人的。

“没有,自己养,”宋云谏回答,老板娘把白兰包装好给他,宋云谏付了钱,回头问:“你们怎么回去?我车停在前面。”

女生两人意会到他的意思,不约而同地摆着手:“不了宋老师,我们刚过来,回去得一会呢。”

宋云谏点点头,他不是那个一碰见学生就喜欢说些让她们好好学习,听话,上进懂事之类的老师,他像个邻家哥哥,体贴地嘱咐道:“那好,也别太晚了,早点回去。”

女生二人点头,然后目送宋云谏离开。

店里的老板娘听出些东西,向两个女生确认:“他是你们老师啊?”

“嗯,怎么了吗?”女生们问。

老板娘笑眯眯地说:“没啥,就觉得不是普通人呢,这老师长得真是好,我还以为……电视上那些人呢。”

两个女生对视一下笑道:“阿姨眼光真好,他可是我们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老师,就是因为长得帅出名过。”

老板娘摆摆手说:“可不是,不过帅这个字形容的不准确,我瞧着应该说是美,那长得是真清丽美艳,男女都不好辨,真好看。”

她们对宋云谏赞不绝口,在这位曾最受欢迎的老师身上,大谈必谈的,一定有那惊人的容貌。

戴眼镜的女生没有参与进去,她蹲下身,在一盆白兰前,揉着花朵叶子,小心翼翼地问:“宋老师刚才拿的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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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猫的事还没顺利进行,先弄来了两朵不在预料范围的花,宋云谏必须感慨一下自己真是太闲了,他从英国回来后,就没有好好地生活过,一些事情总在出乎意料的发生,一些人也没有计划地闯进他的世界里。

他前面刚在花店碰见自己的学生,这又在宠物店附近碰到了几个男同学,这不是他的学生,但宋云谏也很眼熟,是他那个几天没在他跟前乱晃的宫烊的朋友。

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抽烟,看见他后也没有做出要灭烟的意思,甚至没有主动跟宋云谏打招呼,这倒不是宋云谏多么在意的,他也可以佯装看不见,放学时间,校外场地,宋云谏由着他们去。

只不过他想走,他的学生可不愿意,宋云谏正从几人身侧过,其中一个男同学主动道:“宋老师,能载我们回去吗?”

宋云谏对这不怀好意的请求表示镇定,他停下步子,转头过来说:“不是没看见我吗?”

说话的男生组织着几人上前,这里面宫烊不在,那个经常跟宫烊混在一起的男生倒像是个头了,他笑嘻嘻地说:“宋老师,咱们没车,能麻烦宋老师一个个地帮我们送回去吗?”

他们说话时,烟也没灭,谁来看这也不是师生的交谈,倒像一群不学无术的小痞子围住了宋云谏,实则他们还是兰财这个名校里的学生,再好的学校也有些资本家的少爷被安插进去,是不是自己考进去的,他宋云谏看面相都能看得出来。

“小陈少爷不是出身优越吗?一个电话的事,家里的叔叔还不冲出来接你?”宋云谏也是个嘴巴蔫坏的,他的语气可不像是真的对这少爷的背后势力恭维忌惮,怎么听都有点讽刺的意味。

男同学道:“那肯定的,我叫一声我家的保姆都得马上开车来把我接回去,但是呢,这不是快小考了吗?咱们有问题请教宋老师。”

宋云谏半信半疑:“这样啊,那跟我来吧。”

今天请教他的人还真是不少。

宋云谏带头往停车的地方去,他放弃了买猫的计划,他喜欢跟狡猾的狐狸玩耍。

走在他背后的几个男学生互相交换着眼色,他们盯着宋云谏的身材,从上到下,个个的目光都显的很兴奋。

来到车前,宋云谏还没开门,他的学生就有了意见,还是那个带头的学生,盯着宋云谏的车说:“宋老师,你就开这个啊。”

宋云谏听不懂似的,按了下车钥匙,说道:“上车。”

三个人坐进去,倒是没人愿意坐副驾驶,好像他宋云谏是什么洪水猛兽,三人挤在后面,那学生还是没抛弃这个话题,东瞅瞅西看看地感慨着:“别克,我家阿姨都不愿意开的车了,还是老款,宋老师在兰财的收入不高吗?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我爸给宋老师开个后门,咱们家公司很多的,总有适合宋老师的岗位。”

“谢谢,”宋云谏从后视镜里望着几人,并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疏冷地问:“先去哪?”

其中一个学生报了一个地方,正巧宋云谏认得,几人开车上路。

“宋老师买了花,送给谁的?”他又问,总有人觉得男性手里的花归属的必是他人。

宋云谏漫不经心:“你可以猜猜。”

漫长的路程百无聊赖,跟自己的学生聊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也好,宋云谏闲情雅致的回答。

“送给女朋友的吧,不过……”男生质疑的声音问道:“宋老师不是Gay吗?也要送花吗?”

他大胆地说出这件事,坐在后面两侧的男同学感到尴尬,纷纷扭头看向窗外。

“男性就不能喜欢花吗?”宋云谏的声音清朗,听不出任何要遮掩羞耻的意思。

“宋老师还真是大方啊,不知道冒不冒昧,想问宋老师一个私人的问题,”男生继续进攻,“算是替我朋友问的,宋老师你……到底喜欢哪一款?”

冒不冒昧他自己难道不知吗?他知道,为什么还要当着这两人的面问他?当然是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宋云谏朋友般的口气提问:“替谁问的?”

学生嘿嘿一笑:“宋老师心里肯定清楚。”

那当然,跟这些坏念头的学生在一起,宋云谏也得学会明知故问才好,他们似乎享受这个游戏?那他就勉强进行下去。

“当然是喜欢好看的,我年纪大了,要求多,要求对方沉稳多金,英俊逼人,体力好,懂浪漫,嘴要甜,会哄我高兴,那才有意思。”宋云谏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无人达到的严苛要求,把几个人听的懵圈。

任谁也想不到,他宋云谏竟然毫无自知之明,还能对他人提出这么高的要求。

学生几个面面相觑,皆为宋云谏的言辞感到不可思议,后座传来一声笑,那个多金的少爷说:“宋老师是开玩笑的吧?”

他们上宋云谏的车,为的就是找宋云谏的茬,他们提起的话题,皆为宋云谏不光彩的事,他们作为宫烊的朋友,想为自己痴情却被辜负的朋友报个仇,但谁也没想到,宋云谏的脸皮厚到这个地步。

竟还能大谈自己奇怪的性取向,还对他人挑三拣四。

“你听到我说是开玩笑了吗?”宋云谏还真没开玩笑,他要不是眼光高,怎么能到现在还单着呢?再说,那些追求者要是真的有趣,他才不舍得将人拒之千里。

几人被宋云谏的大言不惭吓到,其他人不敢说,还是这个最有胆子地提起:“可是宋老师自己都成那样了,还敢要求对方怎么样啊?”

“哪样?”宋云谏当面揭露,“我想分数不够的学生都能被硬塞进兰财,天底下大不公的事多了去了,我说两句不合道理的话就不行了?如果人人都知道自己该待在哪个位置,现在你们也不在我车里啊,是不是?”

他的内涵很快引起了几个人的愤怒和羞愧,兰财是一个好学校没错,正是因为学校好,名气高,有点资本的人都想来趟这浑水,慢慢的,兰财就不似当年创建时的样子了,口碑也在不断的地下滑,当然,是在知道内情的老师们的嘴里。

既然都已经挑的这么明了,学生几个也放开了胆,本想着给宋云谏留点脸面,可他讥讽的话惹人不快,那就互相捅刀,谁也不顾及什么师生情面了。

后座传来另一个男生的声音:“宋老师,做老师的最该有的应该是风度三观和涵养吧,我们再怎么样没有伤及社会,像宋老师把人家搞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三儿,我还真没听说过有哪位老师道德败坏成这样,学校里大家看在你是我们老师的份上,见面跟你打个招呼,宋老师倒好,连最基本的师德都没有,敢情宋老师的颜值是拿三观换的啊。”

宋云谏听闻忍不住轻笑起来,其他人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后座的两人还觉得扳回了一成,却听见宋云谏这让人不适的笑声。

“真难评啊,”宋云谏单手握着方向盘,耐心地回应:“算是一番较为有水平的话,不过这三观什么地挂在嘴边,总让我觉得你们还没长大,三观没有标准,只有不同,而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不同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社会阅历的提升,你可能会理解甚至原谅很多本不在你三观标准上的事,从而重新制定你的三观标准,所以别动不动跟我提三观两个字,如果不能保证你们的行为准则永远在正道上。”

后座安静了下来。

为了堵住他们的嘴,宋云谏也是毫不留情,他们不像个学生,自己也不像个老师。后面坐着的几个人是没有自己主见的,听风是雨的小朋友,他一向不爱跟这样的人争论,争论这些没意义的话题。

宋云谏侧头说:“还有,你说我让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能告诉我对方的名字是什么?谁又被我害死了?谁因我失去了孩子?你说得出个具体吗?”

“网上都有,宋老师自己去看就是了。”男生觉得自己尤其正义,讨伐着师德败坏的宋云谏:“再说,宋老师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还需要去看吗?我想网上转载过万的帖子不及宋老师本人所为的千分之一吧?因为现实总是更残忍狗血。”

宋云谏没有声音了,车子往前开,偏离了路线,导航的声音提醒着,在车内非常诡异。

但几人却沉浸在把宋云谏堵得哑口无言的喜悦里,他们年轻气盛,也年轻愚蠢,容易洋洋得意,方才被宋云谏就着三观话题的教训被堵的不敢说话,这抓到了空子可要好好征讨:“怎么宋老师没话说了?”

“留着,一会说。”宋云谏调转了方向盘。

当几个人意识到所行进的方向不是原本路线的时候,他们左右互看,然后问宋云谏要去哪,方向盘在宋云谏的手里,他不乐意说话,从容自得地开着车。

五分钟后,公安局里迎来一辆车。

宋云谏转头看向后座,他一只手捧着脸,做出好一副无辜又受伤的模样:“我喜欢能教化的人,面对一些头疼的学生,我也没办法,警察叔叔会好好给你们上一课的,我要回去买猫,买完了再回来接你们,好么?”

他一番话如同那拿淘气熊孩子没办法的家长,说完,宋云谏连车一起丢下,他走下车,警局里也走出了人。

几个男生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被带到这种地方了,全都傻了眼。

只见宋云谏下车后跟警局的人说了些什么,身穿制服的警官就向他们走了过来,这时他们终于感到心慌,纷纷听从民警的要求乖乖下车,顿时变成了一堆哑巴。

“宋老师,放心交给我吧,你早点回去休息。”年纪较大的民警说。

这听着声还像是认识的?果然,宋云谏不是什么好人,几人心中纷纷揣测着什么。

宋云谏叮嘱道:“在里面好好听训,要记住,诽谤和侮辱的话要避着人说,在背后诅咒我不得好死都行,别让我听着,就好。”

他说完,重新回了车子,学生被留在警局里接受民警的一番教育,结束后也没敢真的打电话让宋云谏来接他们回去。

宋云谏若无其事地开车离开,他没有返回集市,去买什么猫,而是带着两枝白兰回了家。

谭明昨天放假,和妙妙一起回了家,两个人正到了见父母的时候。

宋云谏把车开进了小区,提着两颗鲜活的白兰回了家。

他的学生没有跟他打一通电话,警局的人倒是有给他发了消息,问他的近况,是不是仍然在遭受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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