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令当时看到这段震惊的不行,觉得宋时莺无辜又可怜,完全就是被皇家这一对父子给祸害了。
即使后面原书中不止一次的提到过,清和帝这一生唯一所爱之人便是宋时莺,但余风令觉得,在清和帝心中估计权力和声名远远是比宋时莺要重要的多的。
对于清和帝刚刚的这一番话,余风令听了一时沉默了下来,没有应答。
君不离忽的嗤笑了一声,“宫妃无数的帝王竟然也会在这儿大谈情爱,真是好笑极了。”
“放肆!”被一而再驳了面子的清和帝面色一冷,看着君不离叱道,“你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当真是以为我不会罚你吗!”
桌上气氛顿时一僵。
余风令连忙起身拿起茶壶,给清和帝倒茶,“皇上息怒,小王爷只是昨日病了,今天精神不太好所以才说话欠妥了些。”
清和帝眉头一皱,“病了?”
“昨日犯了胃疾,来势汹汹的,可是疼了好一阵子呢,还一直叫着疼,浑身冷汗出的整个跟在水里浸了一遍似的。”余风令眉头紧蹙,刻意夸大了几分,连提起来的表情仿佛也是后怕的很。
清和帝听了这话,看着君不离的目光缓和了些许,虽然还是斥责的语气但言语中却是带了几分关切,“整日不好好用膳,如何能不遭罪。行了,快先吃吧,省的过会儿身子再难受。”
余风令坐下后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君不离的指尖,示意他也少说几句。
桌上好歹是气氛没那么冷硬了。
就在几人刚要动筷子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太监总管的通传声。
“皇上,大皇子在外求见。”
清和帝手下动作微停,朝外问道,“他来做什么?”
“禀皇上,大皇子说是颜贵妃做了八珍糕,他特意拿过来给您尝尝。”
余风令眉梢微挑,也是巧了,八珍糕正好养胃,这岂不是桌上又要多一双大皇子用的饭碗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大皇子就进来了。
大皇子君阑今年十六,眉眼间不似清和帝,而是多肖其母颜贵妃,五官带着几分清秀。
他进门先是跟清和帝行了个礼问好,举止间礼数周到,处处恭谨有度。
“可是用膳了?”清和帝让他起身。
君阑面上带了几分腼腆,似是不好意思,“我想着能第一时间把八珍糕给父皇送来,还没来的及用膳呢。”
“那正好,坐下一起用吧。”清和帝面上虽依旧温和,但眼底的情绪却是淡淡的。
余风令看了眼清和帝,又看了眼一看就像是个乖孩子的君阑,心底暗生疑惑。
清和帝对大皇子好像不是很热切的样子,他走的莫不是那种只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有感情的人设吧。
虽然听着有几分扯淡,但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来的倒是巧了,没想到小皇叔和余公子也在,正好今日这八珍糕分量不少,不若待会儿一起尝尝吧。”君阑侧头看向他们两人,面上带着几分赤诚的笑意。
君不离没说话。
余风令朝着他笑了笑,“那就多谢殿下了。”
君阑面对着君不离的冷脸也没生气,他过头去看向清和帝,面露关切,“昨日在宴上,我看着父皇喝了不少酒,您昨晚睡得可还安好?”
清和帝摆了摆手,“无事。”
“那便好。我今早便想来跟父皇请安的,但因着母妃说想给您做些八珍糕,我便想着也跟母妃学学,所以才一直耽搁到了现在。”君阑道。
清和帝闻言看了他一眼,“这里面的糕点也有你做的?”
“是有几个儿臣做的,就是色相差了些。”君阑面色微红,看着清和帝的眼里满是孺慕。
清和帝点了点头,面上带了点儿淡淡的笑意,“你有心了。”
君阑闻言脸上更红了些,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开口的声音里都带了些被夸的喜意,“这都是儿臣该做的,父皇能喜欢便好。”
余风令看着眼前这“父子情深”的一幕,不禁转头看了眼一旁的君不离。
察觉到他的目光,君不离侧头看他,眸子间带了些疑惑。
余风令伸出手抓住了君不离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君不离手心微痒指尖本能的蜷缩了几下,一瞬间他的眸子都深了几分。
“昨晚在殿上,并未看见小皇叔和余公子的身影,你们可是一起在宫外找地方过节去了?”君阑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眼底真诚又无辜,仿佛只是单纯的玩笑打趣。
“关你何事?难我不成我们两个人过节还影响到你了?”君不离看也未看他,语气淡淡道。
君阑立时面上带了些慌乱,他看了眼余风令,又看了眼清和帝,然后把目光落回君不离面上,声音里带着几分被冤枉了的委屈,“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皇叔。”
“我只是看到你们脖子上都有些红,昨日又都未在宴上看见你们,所以才想着,你们想必是昨夜一同在外面,所以才会都被蚊子咬了而已。”
他话音刚落,清和帝的目光就在他们两人的脖子上看了几眼。
余风令顿时面上表情一僵,整个人直接无语了。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啊,虽然出门前他也没打算在清和帝面前遮掩这脖子上的吻痕,但他也没想到今天除了见皇上还能见到旁的人,更没能想到竟会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都快要被气笑了,谁家被蚊子咬,能咬出这么斑驳又奇形怪状的痕迹啊。
不同于余风令还要顾忌着,君不离直接笑了出来,眼尾都是晕开的笑意,“也是,是我高看了你,毕竟以你这小脑袋瓜,能想出什么来呢?”
“看看我可爱的皇侄,当真是如稚子一般令人怜爱啊,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能有谁不喜欢呢?”说着他抬眸看向清和帝,“您说,我说的对吗?”
清和帝收回目光垂眼用着膳,未曾回答他,只是淡声道,“这么些时候了,碗里的东西都没动筷子,怪不得你身子难受呢。”
君不离见他没回自己的话,颇有些没意思的耸了耸肩,他侧头笑着对君阑说道,“皇侄啊,你也是,还是少说话吧,多吃菜,不然我光听你说话,都无心去用膳了。”
看着君阑面上的笑意明显一滞,眼角都垂下来了几分,君不离面上的笑意更大了些。
他眉眼间盈着笑意看向余风令,然后抬手指了指其中一道红烧牛腩,“我要吃那个,你给我夹。”
余风令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面上带了些纵容,起身夹了一块放到了他碗里,“这个你只能吃一点儿,不能贪多。”
“好吧。”君不离刻意声音里带了些委屈,和君阑刚才说话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然后他夹起那块牛腩放入了口中,侧头眼底带了几分挑衅的看向君阑,这番张扬的模样,显得那€€丽的眉眼越发夺目了几分。
君阑看着清和帝竟然半句都未曾询问,君不离还如此明目张胆和余风令亲昵的样子,桌子下的手猛然握紧,眼底闪过了一抹暗色。
他今早上亲眼看见余风令抱着君不离从船上下来,如今又这幅作态,他可不信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奸情。
君阑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但眼圈都红了,还时不时看一眼清和帝,面上明显一副被欺负受了委屈却不敢说的样子。
清和帝视若无睹,完全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君阑指尖狠狠掐住了手心,低垂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一顿饭后面直接吃的沉默了,君阑也不说话了,君不离更是懒得开口,余风令也没有说话的兴致了,清和帝更是专心用膳,一言不发。
余风令一吃完,君不离就拉着他起了身。
走前他看向一旁的君阑,面上一脸真诚的建议,“皇侄以后该多去看几场戏学学才是,那戏台子上的伶人演的可是精彩多了,人家那词说的都自然又不生硬,可是句句都能带动人的情绪呢。”
说着他面上带了些笑意,语气里也期盼十足,“希望下次跟皇侄见面,皇侄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哦。”
一直到坐上马车出了宫门,君不离面上的笑意还未下去。
夜色正浓,街道之上一片寂静,突兀的打更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马车车辙在地上滚动声,以及哒哒的马蹄声,显得夜里更清寂了些。
余风令揪了揪怀里人的脸,声音里也带了点儿笑,“就这么好笑啊。”
“你不觉得好笑吗?那拙劣的做作模样可真是有意思啊。估计他也没料到吧,自己这唯一的皇子竟然能蠢笨成这样。”君不离声音里带着几分讽意。
余风令低头看向君不离,他本以为皇帝对君不离是疼宠的,然而事实好像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君不离对这清和帝也大部分都是呛声的语气,他脑海中又响起顾随说过的话。
君不离这些年来没少遭遇刺杀。
那那些刺杀的人都是谁派来的呢?清和帝又怎会这些接连不断的刺杀不知呢?
余风令心中不禁起了阴谋论来,莫非君不离是清和帝立得靶子,而君阑才是那个他真正想要护着的人?
但是好像也不太对,因为他没记得原书中君不离登基好像没起什么大风波啊,他这位置也是名正言顺的,并不是当乱臣贼子抢来的啊。
余风令想不通,索性直接就朝着君不离开口问了,“你觉得……皇上待你好吗?”
君不离抬眸看他 ,眼里带了抹诧异,他挑了挑眉,“怎么才算好,怎样才算不好呢?”
这个问题把余风令给问住了,他想了想却也不知该怎么定义才算对一个人好。
“其实我也不知道。”君不离忽然开口,面上带了一丝茫然,继而他像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笑声朝着余风令说道,“不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余风令面露疑惑,“什么?”
君不离凑近了余风令耳边,“其实,我是他和我母妃苟合生下的。”
余风令瞳孔微缩,面上带了些讶然,讶然的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知道这件事,而且还就这样跟他说了出来。
然而那“苟合”两个字还是让余风令皱了皱眉,他实在是不喜欢君不离这种自厌又带着些贬低自己的语气。
“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君不离伸手落在他眉间,声音里带了几分恍惚。
余风令惩罚般的掐了下怀里人的腰,“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因为这个讨厌你,真是莫名其妙的。”
君不离目光深深的看着他,看到他眼底确实并无抵触,面上这才重新带了些笑意,脑袋重新枕在他肩上,然后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的?”余风令理了理他鬓角的发。
“好像是四五岁的时候吧。”君不离想了想说道,“那时候我被养在皇后身边,一日我跟着皇后去给他送汤,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无意中进了书房的密室,就在那里面看到了一些画像。”
“然后我就被他发现了,他并未瞒我,告诉了我画上的是他所爱之人,也就是我的母妃。”
余风令没想到君不离这直接告知的性子,倒是跟清和帝一脉相承了。
听到他提起皇后,余风令想到他之前跟萧清说的,那皇后之前应该也待他挺好。
“那为何你后来就没在皇后身边了?”他记得自己当伴读的时候君不离就已经是自己住一宫了。
“估计,是怕我会把这件事跟皇后说漏嘴吧。”君不离说着嗤笑了声,“也或许可能是怕我重蹈他的覆辙吧。”
“你知道之前刺杀你的人都是谁派来的吗?”余风令突兀的问道。
君不离懒懒的嗯了声,“左右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跟他有仇的,跟我有怨的。”
余风令听到还涉及清和帝的仇家,他皱了皱眉,“那皇上知道这些,就没做些什么吗?”
君不离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开口道:“他一心想着把那位置传给我,认为这些刺杀都是对我的磨炼,是我登上皇位必须经历的,因此对这样的事,他可是乐见的很呢。”
余风令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若是清和帝果真是这样想的,那之前的君不离,与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又有何异?
唯一的父亲看似疼他心却冷硬,他甚至连个能吐露心事的知心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