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唯钦说可以。
明天周二, 快的话周四左右就可以手术。
“不过…林阳。”单唯钦忽然发问,“你母亲手术之后肯定是需要人陪床的……你们商量过吗?是请护工还是你和你妹妹……”
关于这点林阳早就想好了,他说:“我妹妹毕竟是学生,还是让她好好待在学校吧, 至于医院那边我准备请一个护工和我一起照顾。”
关于请护工这件事林阳是仔细考虑过得。
他到底是个男人, 男女有别,有些事情他不方便亲自上手料理,请上个女护工来一起看护的话,周顺珍心里多多少少肯定也要更自在一点。
对此周顺珍也是同意的。
单唯钦也是这样想的,儿大避母, 如果林果不能来看护的话,不请护工林阳一个人确实也不方便。
“那手术那几天嘟嘟……”
“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事呢!”林阳拍了下大腿, 有种瞌睡遇到枕头的激动, 平静后又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麻烦人的事儿。
“四哥…到时候你方不方便替我照顾几天嘟嘟”林阳试探道。
没办法, 他知道单唯钦工作很忙,但在这举目无亲的A市单唯钦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托儿人选了。
再者, 林阳觉得他应该也不会拒绝就是。
不负所望,单唯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
“可以。”
林阳松了口气,只是还不等他开始道谢,单唯钦又再次发话了。
“但有一点我希望你以后注意。”他有些不悦地说道。
林阳呆了呆,认识他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
“我怎……怎么了吗?”
“以后关于嘟嘟的事情…有任何需要我协助你的地方,你都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单唯钦莞尔道:“你可以直接命令我的。”
“命令”林阳失笑,万万没想到单唯钦计较的是居然是这个,“我又不是法西斯,总得先征求你的看法不是?”
“在你的意愿面前我的看法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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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林阳就带了周顺珍去了中安办手续。
同行的还有单唯钦的秘书。
秘书姓颜,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却因为保养得当而让人猜不出的干练女士。
不得不说单唯钦的确是个非常靠谱的人,有他打点过后,林阳觉得整个入院过程办理的仿佛加了速一般。
唯一卡了一点进度的的地方就是在付费的时候,他们坚持要自己付钱,这让颜秘书十分为难。
“那您稍等,我需要请示一下单董。”
林阳说好。
两分钟过后,颜秘书打完电话,向林阳做了个“请”的动作,意思是现在可以请他自己刷卡了。
林阳笑着拿出□□告诉她,“已经办理好了。”
颜秘书楞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动作这么快。
随后几人去了病房。
可能是因为林阳执意自己付费的缘故,单唯钦并没有特殊给他们安排多高级的病房。
简简单单的两人间,由于隔壁床的病人还没有住进来,房间显得干净又整洁。
林阳巡视一圈过后出门,和颜秘书并排站在走廊上不知在说什么。
病房里周顺珍正在归整带来的行李。
嘟嘟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忙活儿,一下帮忙放小盆,一下帮忙放纸巾。跑来跑去一下也不停。
归整好后,周顺珍把他叫过来床边说话。
“去了单叔叔那边要乖,叔叔工作忙的时候嘟嘟不能去打扰他,好吗?”
嘟嘟点头。
“想奶奶了就给奶奶打电话,奶奶会让爸爸去接你…”周顺珍想了一下,不忘嘱咐道:“不过只能白天来,知道吗?”
“奶奶放心,嘟嘟会听话的。”嘟嘟说完竟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手背。
关于让嘟嘟去单唯钦那边住林阳是这么跟他说的。
“嘟嘟,奶奶生病了要住院几天,所以爸爸得在医院照顾奶奶。”林阳眨巴下眼就开始胡诌,“可是嘟嘟知道吗?医院一到晚上就会有很多细菌,所以小孩子可不能在这里睡觉!”
嘟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林阳有些编不下去了,直奔主题:“爸爸想让你去单叔叔那里住几天。可以吗?”
虽然嘟嘟才四岁但没林阳想像的那么好骗,听完林阳的话人孩子完全没有被糊弄过去,反而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爸爸,细菌是不分白天晚上的……我知道你是因为忙着照顾奶奶所以才把我送去单叔叔那边。”
林阳被拆穿了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后,老实承认,“你都知道啊…真聪明。”
嘟嘟:“……”
“那嘟嘟愿意去吗?”
嘟嘟没直接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反而是提出了另外一种假设。
“嘟嘟不可以和爸爸一起照顾奶奶吗?”
豆芽菜大小的孩子眨巴着眼睛,说着委屈巴巴的话,看上去可怜极了!
但林阳到底还是没心软,硬着心肠回答:“不能。”
家属留院陪床左右不是睡过道就是打地铺,现在天气这么冷,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没事,可嘟嘟这么小……
他不忍心让孩子跟着他委屈受罪。
许是看出他的态度强硬,嘟嘟没在继续勉强说要留下,“那好吧。”
林阳松了口气,“我儿子真乖!”
孩子也精啊!打小就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提要求。
见林阳态度一软,他顺势就问林阳:“那我想爸爸的时候爸爸会去接我吗?”
林阳想也没想到就答应下来,“当然啦!我只是让你去单叔叔那里借住几天又不是把你卖了……当然可以随时去接你。”
这下嘟嘟彻底放心了。
但在周顺珍面前他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好哄好骗的模样,奶声奶气的说道:“嗯嗯,爸爸说医院晚上细菌可多了!小朋友不能来……不过奶奶别怕,等天亮了嘟嘟就会来陪着奶奶了。”
闻言,周顺珍忍不住乐了,即将手术的紧张心情也随之瓦解了不少。
“好…”她眯着眼笑道“奶奶等着嘟嘟。”
“嗯!”嘟嘟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所有手续办妥后,嘟嘟就跟着颜秘书走了。
接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林阳带着周顺珍把该做的术前检查都做了一遍。
手术排在明天下午四点,由于需要术前二十四小时禁食八小时禁水,周顺珍晚饭便只能饿着。
她不能吃林阳也不愿意自己去吃,母子俩做完检查后边直接回到病房。
隔壁床仍然空着,来送病号服的护士见林阳今晚似乎不准备走的样子,就特好心的交代了他一句,空床可以给他睡,但要在明早7点钟以前起床把床铺整理好。
母子二人纷纷向她道谢,客气得让人小护士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只剩周顺珍和林阳。
一人一张床聊着闲话,周顺珍甚至还提起了好几件林阳小时候的趣事儿。
林阳时不时搭上几句,更多的时候他则是沉默。
“妈就记得你小时候最怕来医院,严重的时候一见到穿白大褂的人你就会哭……”周顺珍絮絮叨叨像是要把后半辈子的话都在今晚说完似的。
半夜。
林阳听到旁边床来一声叹息。
他偏过头,“妈”
周顺珍没应声,却在夜色中做了个用手背擦脸的动作。
林阳披上外衣下床,默默走到周顺珍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手上潮湿的触感让林阳确定,她在哭。
她不说话林阳也不出声,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冷不丁的,林阳想起周顺珍和林德胜结婚那天的场景。
记得那天家里忽然来了很多人,明明林阳一个都不认识,却不知被谁拉着,让他这个喊舅舅那个喊舅妈。
他一一照做。
等到身着红裙子的周顺珍面前,那些人开始起哄让他喊妈。
林阳没喊。
妈这个字在他心里的意义和什么舅什么叔大不一样,那时他强抿着嘴,无论众人怎么起哄他都不愿张口。
不知谁带的头他们开始说他不懂事,说他没礼貌,说他没教养,小小的林阳在众人的指责中下意识找寻自己父亲的身影。
未果。
林德胜早被来热闹的人灌醉了,哪里顾得上管他。
正当他万般无助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把他的小手牵起,并告诉众人:“行了行了别为难孩子…”
“多大点事儿啊!”
记忆中,这话似乎算得上是周顺珍的口头禅。
“多大点事儿啊!有什么好怕的……”
“多大点儿事儿!有什么好哭的……”
她总这样说着…
仿佛天塌下来在她嘴里也只不过一句多大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