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这些,他就直接去那边帮忙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总归是会快一点。
盖房子这些用不着他这个主家上手,也就是帮着搬搬砖块,递递东西,中间工头拿着图纸来确认他的意见。
除了加盖那两间屋子,他想将后院的茅厕也推倒重建,都换成青砖盖,这样看着美观,也干净,顺便也扩的大了些。
除此之外还要再盖一间牛棚,若是平时,他自己盖也成,不过正好趁着建房,一并做了。
前院地面都用砖铺平,以免下雨了有泥泞,他自己是无所谓,但不能让沈清竹踩一脚的泥水。
后院牵扯到会种菜养牲畜什么的,不能全铺砖,所以折中了下,只铺几条小路,其余的地方都留成土地。
如此,暂时也没有旁的了,周松让人放手去做。
忙忙叨叨的又是一个下午,天色暗下时便停了工,明日一大早再过来。
打水洗了个手脸,周松才后知后觉有些饿了,准备去弄点东西吃。
草棚外面搭了个临时灶台,可以让他简单的做点饭食,本来钱婶是非要他去家里吃饭的,他拒绝了,一顿两顿还好说,这修盖房子要小半个月呢,总不能都去人家里吃,还是自己做方便。
出来将洗脸的水倒了,天色已是昏暗,倒是还看的清,就是有些费眼睛。
他甩甩盆里的水,准备去拿个油灯出来照明,刚转身,余光里却瞥见有亮光靠近,脚下顿了顿,眯着眼睛看,发现是有人提着灯笼过来,身形还有些熟悉。
“清竹?”周松试探着唤了声。
对方又走近几步,烛火映出了他的面容,“是我。”
周松赶忙迎了上去,发现他另一只手里还提了个篮子,他立马接过来,还沉甸甸的,也不知装了什么,“天都要黑了,你怎的这会儿过来了?”
沈清竹指指他手中的篮子,“吴婶烙了猪油饼,怕你这边吃饭不方便,让我送了些来。”
说完看汉子还是一副不赞同的神情,又道:“放心吧,我走的大道,旁边都是人家,真有什么事,喊一嗓子立马就有人能听见。”
如此,周松便不说什么了。
他带人进了草棚,把篮子放在小桌上,赶紧先找油灯点上,还好下晌他将这里归置过,不至于乱的不能下脚。
沈清竹提着灯将周围打量一遍,感觉这草棚很是简陋,隐约还有风渗进来,“你晚上睡这里不冷吗?”
“不冷啊,我火力大的很。”周松答完话又想起什么,转头看他,“你会冷吗?”
沈清竹闻言笑了,抬抬手示意他看自己,“你看我会冷吗?”
秋季夜里凉,吴兰淑自然也是不放心的,他里面衣服穿了几层不说,还给他披了个厚实的斗篷,他这会儿手脚都暖呼呼的。
周松将他打量一遍,这才放心下来,他看了几眼草棚,这里他只拿了两张旧矮凳过来临时用,坐上去的时候还有点晃。
他走到床边,弯腰将本就平整的床面又抚了抚,有点紧张的道:“要不,你坐这里吧。”
沈清竹点点头,将灯笼先放在一边,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下,还伸手试了试褥子的厚度,而后对他道:“你先吃东西吧,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松看见他的动作,耳根又有点红,脸也热热的,听见他这话连忙应了声,自己倒是没什么讲究的拖了个凳子在桌边坐下。
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巾,油香油香的味道便往鼻子里钻,让本就腹内空空的周松更饿了。
吴兰淑烙的饼有成年汉子巴掌大小,知道他饭量大给他装了十个,就算吃不完也可以留着当早饭,油饼本就香,没配炒菜,而是拌了一盘胡萝卜丝,另外还有一大海碗的蛋花汤。
烙饼里都是大肉沫,咬一口喷香,周松几口就吃掉了一口,再吃上一口萝卜丝,喝一大口蛋花汤,很是舒坦。
看他吃的香,沈清竹弯了弯眼睛,“房子修好前,我给你送饭。”
正喝汤的周松连忙放下碗,“不用这么麻烦,我这里能做。”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走动走动还能松快松快筋骨,”沈清竹知道他又要拒绝,接着道:“总归你是在为修缮我们家忙碌,我也该做些事情。”
周松顿住,他垂下眸抿唇,扬起小小的弧度,他喜欢坤泽说我们家。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了。”沈清竹趁机拍板。
周松抬头,张了张嘴,可看着对方在灯火下亮晶晶的眼睛,又无法拒绝他的好意,想了想,道:“晚晌饭我直接过去吃,天黑了不安全。”
沈清竹自无不可,点头应了,朝他扬扬下巴,“快吃吧。”
“嗯。”周松听话的低头吃饭一口蛋花汤,不止胃里暖了,心里也暖了。
第四十九章
接下来几日,沈清竹果真是每日都来给周松送饭,连那些匠人都对他熟络了起来,调笑周松说这都还没成亲呢,都知道这般心疼人了,真是好福气。
他被说的红了脸,心里却是喜滋滋的,恨不能日子过得再快些,他好赶紧将人娶回来。
在他这种期盼中,房子终究还是修建好了,交工的时候他十分满意,很干脆的给了余下的工钱。
除了内里,这次还将院墙加高了,先前是正好一人的高度,现在又往上加了两尺,他想着这样的话很难爬进去,日后若是他进山,沈清竹独自在家,也可安全一些。
他心里还琢磨着,以后要不要抱只狗回来养,可以看家护院。
这房子虽然是修好了,但是家具却还要等两日,人家店里师傅手艺不错,单子比较多,所以慢一点,不过应该不会太久,就这
几日了,届时人家店里会派伙计送过来,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现下紧要的是先将放在钱婶家的那些东西搬回去,住了这么些年,物什不少,当时搬过去的时候就废了不少功夫,请了周边的两家熟识的汉子帮忙,这次也不例外。
沈清竹当日也过来了,不过周松不让他碰那些大件,他便跟着吴兰淑跟钱婶她们去拿些轻省的。
搬东西的时候顺带将院子逛了逛,沈清竹这才晓得,周松特意加盖了屋子给他当书房跟浴室,书桌书架什么的都已经订好了。
他当时什么话都没说,只笑着看了对方一会儿。
没两日,做好的那些家具果然给送到了村里来,因为都是大件,拉了好几车,进村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一听是周松家的,好心的还给指了路。
等人走了,几个村里人在那里感叹,看周小子这用心的,定然是很喜爱人家沈小郎,他们可是瞧见了,车上还有那种放书的架子呢,估计着不便宜哩。
这两个人啊,都是有福气的,希望日后能把日子过好。
等家具搬进了屋里,这个家算是彻底归置好了,看着面貌一新的居所,周松觉着这些时日的忙碌没有白费。
这次修整家里,周边的邻里都帮了不少忙,他特意买了瓜果点心给几家送去,聊表谢意。
人家都是摆手说他太客气,还道等他成亲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他们没别的本事,但出把子力气完全没问题。
周松自然是又赶紧谢过,届时肯定是少不了人帮忙的。
房子的事情忙完了,那先前说过的教他们读书识字的事便该提上日程了。
几人凑在一起又商量了下,决定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毕竟还有事情要做,总不能家里的活儿都不干了。
而且,刘芳的身子久坐不了,教学耗费精力,周松舍不得沈清竹劳累。
这事本就是临时起意,只教他们能识字,可以看书便可,他们这般年岁了,也不求能作出锦绣文章,考取什么功名。
沈清竹来时带了不少的纸张笔墨,本是想让他们用来练字的,谁知几人皆是拒绝了,说是在地上用树枝写便可,就他们这些初学者,用一张就要好几文钱的纸,简直浪费。
对此,沈清竹也没有强求,让他们用纸写,说不定压力太大反而束手束脚,在地上写随意发挥,或许效果更好。
不过在地上写归写,他还是给他们一人分了支干净的毛笔,让他们练习握姿,以及感受笔触,毕竟树枝是硬的,这般之后才不会太过不适应。
现下的天气太过冷,在室外待久了就冷,尤其是沈清竹这种身体,但是他们在院里写字的话,他又要检查,所以虽然对乡下人来说还不到烤火的时候,钱婶还是贴心的在屋檐下避风的地方点了个火盆,让他坐这里看他们写就好,偶尔起身去看一眼,刘芳因为身子特殊,也被特别批准坐在这里用烤过的炭枝写。
在火盆旁边,沈清竹浑身暖洋洋的,他看着院里林二柱咋呼着非说自己的字更好看,周松却理也不理他,瞬间被气的跳脚,他扬唇笑了笑。
“清竹,你看我这次写的如何?”坐在旁边的刘芳转头唤了他一声。
沈清竹看过去,他现下让他们练的都是自己的名字,刘芳眼前的地上已经写满了这两个字,新写的那个,已是比其它的好看许多,他笑着夸赞,“很好,进步不少。”
听见他这般说,刘芳这才笑了,她踩住脚边一块不要的破布,将那些字蹭掉,又重新开始练习。
看她这边还算安稳,沈清竹站起身,“我去他们那边看看。”
刘芳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他抬脚走开。
他一过去,周松便察觉到,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
林二柱看见他来了,也开口招呼,“沈小郎,你来的正好,快来评评,我们二人谁的字更好看些?”
沈清竹按他说的走过去,一看见地上他们写的字便忍不住笑了,果真是字如其人,林二柱写的上上下下,只三个字都写不齐整,像是要各自飞走,不过单独来看,有重有缓,还算是不错。
而周松的字,跟他本人一样,规规矩矩,一笔一划都仿佛是同样的力度,没有一点轻重笔触,写了许多遍,都整整齐齐的排在一起。
初学嘛,重在鼓励,如此才有动力,沈清竹笑着端水,“都不错,继续努力。”
林二柱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以他看,还是自己的字更好,多么的随性洒脱,他看镇上那个写字摊上的老头就是这样的,手一挥,“刷刷刷”就写出来了。
看过他们的字,沈清竹就打算转身回檐下去,但是袖子却被人轻轻扯住,他回头。
周松放开手,道:“你能不能,再多教我几个字?”
沈清竹扬眉,“怎么,自己的名字还没写出门道,就想学其它的了?”
周松垂眸,抿着唇没有说话。
看样子确实很想学啊,沈清竹轻笑,罢了,好学也是好事,“说吧,想学什么字?”
周松这才抬眼看着他,道:“沈清竹。”
初时没反应过来,沈清竹还疑惑他唤自己做甚,之后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才恍然,他心下微动,顿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手中接过树枝。
手下微动,“沈清竹”三字便落在了“周松”旁边,字形流畅漂亮,很有功底的楷书。
周松看着他的字,一下便觉得旁边的“自己”不能看了,视线只定在那三个字上,心中可惜,应该让人写在纸上的,这样他就可以带走了。
沈清竹将树枝塞回他的手里,顺带拍拍他的手臂,“慢慢练吧。”
他走了,林二柱凑过来,看着地上的字啧啧两声,“我是不是也应当学学我媳妇儿的名字?”
周松转头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把捂在他脸上将其推开,“练你的字去。”
林二柱嘿嘿笑着退开。
沈清竹坐回凳上,看见刘芳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拿着炭枝写字,姿势不甚舒服,道:“若是累了便歇一歇吧,你与他们不同,还是要顾及些的。”
“成。”刘芳没有勉强,停下了手,向后靠在椅背上,这会儿确实有些腰酸了。
“来来来,给你们做了些红薯茶,尝尝看甜不甜?”钱婶端着两个陶碗过来,分别递给他们二人,“小心烫啊。”
沈清竹接过来,很新奇的打量碗里的东西,他吃过烤红薯,还没见过这样做的,红薯被切成了块儿,直接跟清水一起炖煮,他尝了一口,不会过于甜腻,带着红薯的清甜味,热乎乎的,喝一碗倒是很舒服。
“怎么样,喝得惯吗?”钱婶问他。
沈清竹点头,“喝得惯,很好喝。”
钱婶笑了,“喜欢的话婶子下次再给你做,自家种的红薯,等下带些走,回去蒸煮都行。”
“谢谢婶子。”沈清竹也没拒绝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