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主角的心魔之后 第56章

萧墨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抬手便将树枝从楚惊澜手里截了过来:“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就行,好了,你快去睡,你得给身体打好基础。”

之前拿了小青门子焦的储物器,萧墨和楚惊澜挑出了里面温养身体和经脉的药物,楚惊澜最近天天都在吃药,药没停,都快成个药罐子了。

他身上也难免带上了灵药清苦的味道,不难闻,带着木香的尾调,如禅院的老树,闻着还挺精心凝神。

给身体打好基础,才好修复丹田,拿回修为。

楚惊澜坚信他不会一直做个废人,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撑着自己的执念,他必须这么想,强硬地推着自己往前,不允许任何懦弱与放弃。

萧墨却没有什么铿锵有力的鼓励,或者郑重其事宣告,他总是在平日非常随意的对话和每一个细节里,流淌着他对楚惊澜能恢复修为的信任。

润物无声,仿佛对萧墨来说,楚惊澜一定会恢复修为,这是件非常自然的小事,绝不是难于登天。

对楚惊澜来说,怜悯或者同情,不会在他心底掀起任何波澜,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反而是萧墨这般轻松的态度,能让他凝固的心慢慢缓和下来。

树枝被萧墨拿走,楚惊澜按了按指骨,背靠在树干上,面朝火堆,慢慢闭上眼。

萧墨拨弄着木柴,眼前开着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面板,上面积分显示已有一千五。

不仅把当初兑成灵药的积分都补回来了,还超出许多。

萧墨的目光又在商城里扫了扫,积分够的话,他本来也打算换根笛子了,低阶法器能力有限,不可能一直用。

不过既然楚惊澜开了块好玉,还要给他做根笛子,那么这笔积分又省下了。

自打穿越来后就一直穷着的萧墨终于有了富裕的感觉,这就是存款能带给每个人的自信。

商城里很多好东西还不能换,积分能攒就攒,日后定然能派上用场。

萧墨想着想着,忽的好像感觉到什么视线,他敏锐扭头,目光如炬,却发现是楚惊澜睡着的方向。

楚惊澜靠着树干,单膝曲起,一条手搭在膝上,是个随时能起身的姿势。

他面具下的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可这方向已经没有别人,难道有谁隐藏在暗处,他修为不够没发现?

萧墨祭出万能的系统,扫描了一遍。

隐藏气息他是高手,要说探查,那系统才是最佳辅助。

系统扫描过,确认没有异常。

萧墨只得收回视线,纳闷道:错觉?

*

当天边的霞光慢慢爬起,金色的朝阳俯瞰大地,防护屏内大家的篝火依次熄灭,直到旭日破开云海,一跃而上,自临安学宫中,一道古朴的撞钟声荡开了清晨的宁静,声浪一层层激荡。

石阶外,山林中,无论人还是鸟兽,都被涤荡得神清气爽,浊气一扫而空,精神百倍。

钟声凝歇后,临安学宫山门缓缓洞开,一行身着青衫的弟子们分列而出,如苍竹,亦如松柏,身子挺拔,潇潇君子如风。

片刻后,一位衣着简单的男子缓步而出,只有中衣,没有外袍,五官端正,一双眼睛神华内敛,他甚至没有束发,墨发随意披散在脑后。

放在别人身上必然是放浪形骸的模样,在他身上却洒脱自然,举手投足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长衫飘逸,道法自然。

灵力裹挟着他的声音,覆盖了方圆三里,让所有人都清晰听到:“我乃学宫掌教,风且行。”

离学宫较劲的门派弟子们朝他行礼,而远处的散修们已经沸腾了。

“风且行!分神巅峰的大能居然会亲自讲道吗,我还以为只是传言!”

“可恶,离得太远了看不到,开坛后不许御剑飞行,这棵树怎么这么矮,我也想一睹掌教风采!”

萧墨的神识倒是能“看见”,他对楚惊澜和三个小孩说:“看着像个有君子之风,但不循规蹈矩的人。”

毕竟连衣服都没规规矩矩穿好呢。

风且行朗声:“诸位为问道而来,是我临安学宫之幸,亦是天下道途之幸,我辈修士,当于天地立命,行大道无悔,方不负自身,无愧于心。”

这开场白,与别的正道先言“义”或者“责任”不同,只着眼自身道途,萧墨觉得可能是风且行性子如此,当然,也可能是来的人太杂,说些空道理没意思。

“此次讲道持续十天,主讲气、神、形,”风且行拂开衣摆,在高坛上随意坐了,“便由我来开头,以‘气’入门。”

无论在现代还是此处,开场讲话后通常要有掌声才进入下文,已经是约定俗成,也算礼仪,但风且行不管,别人的手掌刚挨上,巴掌声还来得及响起,风且行的嗓音已经徐徐飘出:“气者,众生之息也,其形不存,无形亦有形……”

鼓掌的人尴尬松开手,萧墨不由笑了笑,觉得这位掌教颇有意思,原著里没怎么写过他,还以为会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款式,没想到如此随性。

他正想和人分享一下心得,一回头,却发现楚惊澜、燕春还有初夏已经凝神端坐,认真倾听起来。

萧墨:可以可以,进入学习状态这么快,他也不能输啊。

来自卷王的自我修养。

风且行的讲解由浅入深,毫无修为的人能听进去,已有修为的人也能从中再悟出心意,人山人海的学宫外竟悄然沉静下来,没有窃窃私语与嘈杂,只有风且行引人入胜的嗓音。

就连枝头的雀鸟也摇头晃脑,仿佛跟着众人一起学习。

修道一旦入神遨游,时间总会过去得非常快,白驹过隙不知所觉,当风且行的声音停下时,众人悠悠然回神,赫然发现已是黄昏。

风且行缓缓沉下气息,面带笑意:“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底下的人不管站得多远,能不能看到风且行,都纷纷道谢,山林石阶间又热闹起来,风且行只飘然而去,视溢美之词如浮云。

萧墨感觉自己神识又稳固了不少,他扭头,却见燕春和初夏还端坐着,且慢慢闭上了眼,他们周身隐隐开始有气流转动。

萧墨眼神微微一动:这是引气入体的征兆啊。

与他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莫知,当风且行声音停下,莫知直接往地上一倒,四肢摊开,眼神茫茫然,里面的不解仿佛要绕成蚊香圈,他痛苦呢喃:“这、这念的都是什么车轱辘天书……”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萧墨搭上他手腕,感受了下气息,有进步,但不多,可终归还是算有收获。

萧墨开导:“讲道的先生不止他一个,这个听不惯,可以听听其余的合不合适。”

莫知捂住耳朵打了两个滚,很绝望:“可他明天还要讲,声音嗡嗡直接往耳朵里钻,不想听都不行,啊,难受!”

萧墨拍拍他脑袋:“忍着。”

莫知生无可恋:“啊€€€€”

楚惊澜缓缓睁眼,漆黑的眸中深邃,看不出什么神情,什么都压在寒潭下,深不见底。

他感知悟性向来绝佳,风且行从自己的角度深入描绘“气”,楚惊澜也从中体会新的意念,周围的灵力很快澎湃朝他涌来,融入他的体内。

灵气冲刷过他尚未好全的经脉,疼痛如刀割,但楚惊澜生生忍住,痛代表滞涩,贯通经脉的过程无比难耐,对旁人温和的灵力于他如同铁梳,生生梳过他的经脉血肉,一寸一寸。

但他必须忍,这也是治伤的过程。

而灵力流过经脉,通向灵根,短暂地充盈他破碎的丹田后,却又飞快地流出去。

那种眼睁睁看着力量流失,无论如何也抓不住、挽回不了的无力与不甘,换个人来,可能早就行将岔气,急火攻心,要么被折腾倒地,要么吐血三升,根本不可能听完一整场讲道。

但楚惊澜却仿佛在旁观别人身上发生的事一般,无悲无喜,冷眼看着灵力从自己体内流走,只剩下残破的丹田,等流失殆尽后,他便再度汲取灵力,忍痛冲刷经脉、再看着它们全部消失。

一轮又一轮。

但他不是自虐,而是以疼痛铸就经脉,在飞逝的灵力中锻炼自己的感知。

任何努力都不会白费,哪怕只能抓住一点,他也不会懈怠。

楚惊澜忍过一场讲道,嘴唇已经绷得毫无血色,浑身衣衫被汗水湿透,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一个清洁术落在他身上。

而后,两根瓷白的指头捏着药瓶,缓缓将瓶子放在他膝盖上,稳稳立住了,没让瓶子掉下去。

……三岁小孩儿都不会这么玩了。

楚惊澜抬眼,看向比三岁小孩高上不少的萧墨。

萧墨显然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却不能知晓他的感受:“如何?”

楚惊澜开口时,声音有点哑:“尚可。”

脸色挺没说服力的,萧墨没拆穿他:“不用强撑,受不住就吃药,如今有钱了,可不用在这方面省。”

从前没钱的时候也没省过,他拿积分换出来的灵药,楚惊澜至今还以为是萧墨从楚家手里偷偷藏下的。

楚惊澜拿过立在膝盖上的小药瓶,喝尽了里面的药液,与此同时,燕春和初夏的气息一收,两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

引气入门,练气初期。

两小孩眼中亮着纯澈的眸光,惊喜无比,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主子、师兄,我们成、成€€€€”

莫知哇地欢呼:“你们成功啦!”

萧墨笑眯眯:“恭喜。”

还给他们摸摸头。

小孩儿们兴奋得脸蛋通红,楚惊澜经脉中的痛楚也逐渐消退,他对着燕春和初夏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燕春和初夏得了萧墨和楚惊澜两个人的肯定,愈发高兴。

没想到啃了这么久的书,也听过萧墨和楚惊澜讲课,两人都没能入门,却在风且行一点拨下就入了道,萧墨感慨万分,可见修道一途果然也讲究机缘。

萧墨和楚惊澜都没觉得是他俩教学水平有问题。

他们明明讲的那么仔细了,怎么可能有问题。

人无完人啊,不会教书的学神就是这方面差了亿点自知之明。

*

风且行讲了三天“气”,剩下七天一天一个先生,都是学宫内顶好的修士,每人讲道风格不同,众人的收获也都不同。

燕春和初夏如饥似渴嘎嘎学,学得有滋有味,他们终于不用自己干啃书了!

莫知只听得进去一两个先生讲道,其余时间头昏脑涨,仿佛回到了刚刚习字的日子,主打就是一个笔杆敲脑袋,脑袋里没墨,全是水。

一场学习,有人求知若渴,有人以头抢地。

第十天讲道于正午就结束,燕春和初夏依依不舍,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回味无穷,莫知则满血复活,兴奋得手舞足蹈。

萧墨和楚惊澜也各有感悟。

讲道完毕后,先生们返回了学宫内,而学宫弟子们在石阶上摆起了几方石桌,开始为学宫收纳新弟子。

学宫的要求不算苛刻,但也绝对不简单,大部分散修年龄上就不合适,他们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纷纷往山下走。

学宫讲道的盛典或许会为某些人的修行带来无上助力,也可能会成为他们平凡生涯中淹没在尘埃里的一笔,只余多年后回忆起来的感慨。

热闹的山林开始恢复寻常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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