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和楚惊澜带着三个小孩,在登记弟子的地方排队,三人都不满十岁,有专门的队伍,另有其余不同的登记处,比如幻剑门的弟子只打算修行两年,就要另行记录。
戴子晟入了学宫,本来苏白沫的年纪和修为也符合条件,但沐简说:“他才刚筑基,不如在幻剑门内好好巩固修行,取用什么资源也更加方便。”
众人本以为苏白沫会舍不得跟戴子晟分开,得磨蹭好一阵,没想到这一回,虽然他眼神依旧表现出充分的不舍,开口却直接乖巧道:“好的,子晟哥哥,我在门内等你学成归来。”
别说沐简,其余弟子也都愣了愣,只有戴子晟觉得苏白沫好像又恢复到下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楚惊澜还在,苏白沫表现得熨帖却合理。
简单形容,就是个令人舒适的正常人,毕竟是他短暂感动过的白月光。
而不是上中界后,时不时就会让戴子晟觉得哪里别扭,不对劲。
救命恩人终于恢复正常,戴子晟很高兴:“好,你若有事需求,给沐师兄说,或者用传讯玉牌联络我即可。”
苏白沫笑:“好的。”
把神识分给幻剑门,本想听听还有没有跟楚家人相关后续的萧墨眨了眨眼,扭过头,有点诧异:苏白沫转性了?
不,不太像。
还没等他多隔空观察一下苏白沫的微表情,楚惊澜的声音响起:“在看什么?”
萧墨立刻收回视线:“没什么。”
楚惊澜没有追问。
他只是佯装不经意间,顺着萧墨方才的视线方向看出去。
那边人很多,有两支队伍,而好巧不巧,幻剑门也在。
幻剑门……萧墨该不会又在看苏白沫?
没有证据,但楚惊澜直觉自己大概率没猜错。
苏白沫一旦出现在近处,萧墨的注意力就容易被分过去,这份在意已经不小了。
他于是也多留了个心。
片刻后,排队轮到了他们,学宫弟子测过三个孩子的骨龄、修为和灵根,有些惊喜:“资质不错啊。”
弟子边问边依次写下他们的姓名等信息,最后一项:“散修还是门派弟子?”
先前的问答都是三个孩子自行开口,本来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也正要回答,却听得楚惊澜淡淡开口:“散修。”
三个孩子都是一愣。
燕春张了张嘴,又察言观色地闭上;初夏悄悄扭头,眼中是疑惑不解;莫知腰板都挺直了,本想自豪地报出家门,闻言转了转眼珠,倒也机灵地没有开口说话。
学宫弟子头也不抬,没注意到他们神色各异,提笔写下:“散修,好的。”
登记完信息,他将腰牌递给三人:“五日后正式入学宫,回去休整一下,跟家里人道个别,届时等你们报道,欢迎,师弟师妹们。”
三个孩子接过木牌,黑色玄木为底,刻有松柏纹,还有简易防身符文,不知比渡厄门的小破木牌好上多少倍,但三个小孩都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心事重重。
萧墨和楚惊澜带着他们回临安城,一路上,气氛非常不对劲。
对燕春三人来说,他们已经明白,散修是无门无派的修士,而他们三个分明是有门派的,渡厄门的腰牌他们还仔细收着呢。
有门派就相当于有家,对于原本无家可归的他们来说,是楚惊澜和萧墨给了他们一个家。
然而楚惊澜在学宫前谎称他们是散修,并且……只有他们三个将要入学宫,萧墨和楚惊澜都没有登记。
三个小孩儿隐隐开始不安起来,一路上都没敢说话。
他们一行五人到了临安城内,萧墨和楚惊澜带三个小孩来了租下的小院,这还是他们三个第一次来。
院子不如下界的那个大,但依然有属于他们的房间,意识到这点时,他们略微放松了些。
而后在大厅里,楚惊澜眼神扫过他们不安的神情,平静说:“看来你们也猜到了些。”
“没错,我和萧墨不会入学宫修行,因此在学宫内,你们要自己努力。”
虽然隐有准备,但当事实从楚惊澜嘴里说出来,成了定局后,冲击程度大不一样。
燕春和初夏居然膝盖一弯,直接就要往地上跪!
萧墨立刻用黑雾把他们托起,不让跪:“这是做什么?”
燕春红着眼,颤抖道:“我不愿离开主子和师兄,请让我们留下来!”
初夏没忍住,哇的一声直接哭了:“我也要留下,我不走呜呜呜!”
莫知跳着脚,眼圈也是红彤彤,哽着脖子大声吼:“没错我不走,凭什么撵我走!”
“哎哎,谁说撵你们走了?”萧墨捏了个带清洁术的小雾球,飘去初夏脸边替她擦拭不停落下的眼泪,“乖,别哭了,听你们主子说完,嗯?你俩也别急着哭。楚惊澜€€€€”
楚惊澜在萧墨哄人的话中不疾不徐开口,他的语调完全不受气氛影响,该怎么样就是什么样。
“我在下界选你们就说过,我要日后能帮我做事的,现在让你们入学临安学宫就是第一件事。”
别说,虽然感觉冷心冷肺,但在这种时候,古井无波的语调反而能让人一下就听进去。
初夏把大哭转成了小小声的哭泣,生怕听不清楚惊澜说什么;莫知揉了揉眼,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说话;燕春攥紧小手站直了,以希冀的眼神看向楚惊澜。
“临安学宫中有一先生,名为柳梢,他是中界最好的医修,你们若能随他学医最好,若不能,也要尽力去得他青睐。”
楚惊澜道:“我需要他为我治伤。”
传闻柳梢早些年圣手仁心,后性情变得古怪,再不肯轻易治人,虽挂着中界最好医修的名号,但若不是亲近之人去找他,已经很难请他再出手。
听闻主子竟然有伤,三个小孩一惊,初夏也顾不上哭了,慌乱起来,燕春忙道:“您还好吗?”
莫知从地上跳起来:“伤哪儿了,谁伤的!?”
很好,看来他们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
楚惊澜淡淡道:“无事,但我要你们两年内就得到他青睐,这不是容易的事,如果……”
“主子。”燕春抬手覆礼,深深鞠了一躬:“我定会竭尽所能,完成主子所托之事。”
初夏擦干了眼泪,学着哥哥行礼,脆生生道:“我也是!”
莫知:“还有我还有我!”
楚惊澜看了看他们,把后面未尽的话拂去了。
三个站在他面前的小孩儿用行动表明决心,无需他再赘言。
不必什么威胁或者恐吓,他们也会为自己尽忠,毕竟他们身上有自己种的血契,还有……萧墨给的温情。
生死与情意,最能拴住人心。
萧墨给他们擦干眼泪,摆摆手让他们先去房间里休息,他偏头看向楚惊澜,虽然楚惊澜的话没说完,但萧墨基本知道是什么。
没办法,谁让他这么了解楚惊澜。
萧墨站在他身前,偏头瞧着他:“小孩儿们会帮忙的,他们很省心,对吧?”
楚惊澜:“因为你对他们很好。”
回到宅院后两人就摘掉了面具,有什么表情都能瞧得仔细分明,萧墨扬眉:“你不会觉得这些日子的相处里,没有你的份吧?”
楚惊澜静静看着他。
“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萧墨抬手,修长的手指隔空在楚惊澜心口位置点了点,“楚惊澜,你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萧墨说:“他们不止觉得我好,还很喜欢你。”
楚惊澜毫无起伏:“我不需要多余的感想。”
萧墨收回手,不紧不慢踏了两步:“随你,就嘴硬吧楚师兄。”
不过萧墨也算知道为什么原著里燕春初夏还有莫知只有临安学宫的头衔了。
楚惊澜让他们以散修入门,后来楚惊澜加入云端六宗,也没给渡厄门真正起过山头立过门派,只要他们不说,便没人知道几人本还有个门派。
在下界成立的渡厄门,初始不过五人,淹没在浩瀚的名册里无人会在意,原本楚惊澜就只是拿个弟子牌上中界,门派身份只是工具,他没有经营一个正式门派的打算,后来渡厄门应该也再没招收过弟子。
跟临安学宫和云端六宗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渡厄门一个空壳,什么也不算。
不过它好歹给了三个孩子一点温馨的梦。
不知道原著里,是否如现在这般,有过“家”的味道。
“可惜了。”萧墨看着自己衣摆飘下,“我还挺喜欢‘渡厄’这个名字的。”
楚惊澜起名时不假思索,看似随意,萧墨却觉得越念越好听,寓意也好,多有大宗门的风范啊。
楚惊澜眼神缓缓动了动,没有接话。
不过算了,楚惊澜起的名,建立的门派,决定权自然在他手上,萧墨不必操这个心,他转身:“所以他们入学宫,我俩做什么?”
楚惊澜是个行动派,不可能只让三个小孩儿出去干活,而他俩干等两年。
果然,楚惊澜一切都早有成算。
楚惊澜没有停顿地开口:“去玉山派。”
“我们俩要拜入玉山派。”
第38章
玉山派离临安学宫五十里, 同在中都广都府地界,是个小门派。
这个小门派却有件广为人知流传甚远的事:
他们门内一名叫惊雷的修士, 曾在元婴期遭遇过丹田被废,而他不知以什么方式修好了丹田,重新练到了金丹期。
不过他停在金丹期也有三十来年了,大约此生不会再进一步。
饶是如此,依旧有不少人登门拜访,想知道他如何重塑了丹田。
毕竟在修真界,丹田受损还有得救, 但丹田碎裂那就是废了,不然也不会有碎人丹田的刑罚,一百万个被废的人里, 能有一个重新爬起来的那都是奇迹。
听说就连上界都有人派人前来询问,但惊雷的恢复方法既没被宣扬出去, 也没谁成了下一个重铸修为的,在短暂的门庭若市后, 大门派的人渐渐都不再来。
只有些散修或者小门户的人还会不甘地前来追寻答案,后来惊雷被问烦了,干脆闭门不出,成了玉山派的家里蹲,外人轻易见不到他。
这些消息, 本来是楚惊澜以前上中界时,从旁人口中听来的闲谈,没想到如今却真派上了用场。
“听上去比找柳梢还靠谱啊。”萧墨用笛子敲着手心, “柳梢虽是中界最好的医修, 但也没成功修复过谁的丹田, 这位惊雷起码是碗实在的鸡汤。”
楚惊澜:“鸡汤?”
萧墨不会又嘴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