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来梦还没散去,他有点羞耻,明白自己是因为热,所以从床上爬起来乱走,什么衣服都没穿,就要往浴缸里跳。另一半意识发现了这个问题,拦住他,结果他拖着人偶一起睡进了浴缸。
丢死人了,他恨不得直接埋进水里,再睡一次。
还好他只是在自己面前丢人。
他骑在人偶身上。人偶掉进浴缸的时候没脱衣服,薄薄的一件衬衫被水浸透,贴在匀称的腹肌上,他一只手就按在上面,确实凉凉的,很好抱。
用人偶的视角就能看见自己,一团淡淡的荧光灵魂,小腹中间聚了团不和谐的粉色。
“数量有减少吗?”他仔细观察,而后泄气,“好像并没有……”
水岛川宴爬起来,再泡下去水温都凉透了。他此刻感觉双相的症状已经结束了,没有那种特别奇怪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抑郁感。浴缸内壁很滑,他捉着人偶的手,自己扶自己一把,又去扯边上干燥的浴巾,裹在自己身上。
他这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也算有两双眼睛的人,一双彻底瞎了,一双是高度近视的夜视眼,只有轮廓没有细节。加上刚刚被水流的感觉给覆盖了,他竟是没发现自己身体……有反应……骑在人偶身上的时候就……一直就这么……挺着。
水岛川宴迷茫。
难道是……他梦游的时候抱着人偶蹭,不小心蹭到了……?
他脸颊开始发烫,梦游本来就很羞耻了,因为自己的身体产生反应是耻上加耻,钉上耻辱柱,尴尬地脚趾扣地扣出三室一厅。可他也拿自己没办法,拿着浴巾凝滞半响,终究还是得先把身上的水珠擦干,以防感冒。
人偶也站起来,同步开始擦拭水珠。
人偶那边都擦干净了,他还在用他的浆糊脑子指挥胳膊擦水。
“啊啊啊啊€€€€”水岛川宴发出无意义的羞耻叫声。
解决不了€€€€
明明现在都没受到触碰和刺激了,但是,解决不了€€€€
“死了,我已经死掉了。”他双眼失去光彩,“太好了,系统不在,系统在的话,我的人生想必就这样结束了吧。好丢人,一个人怎么会丢人丢到这种份上,去找太宰君借条绳子,把我挂在房梁上吧。”
“说不定这只是debuff的缘故。”人偶的那一半脑子是清醒的,“还是先把水擦干吧,说不定等一会儿就好了。咱现在上吊,死了也是……这副模样。”
人偶接过浴巾,帮忙擦后背的水珠。
擦过腰、臀、大腿。
擦过大腿。
擦过大腿。
他微微迷茫,一直有新的水液滑落,擦了两三次了都还没擦干净,可是他分明是从上到下擦的,头发也没泡水,不应该会这样。
难道……
他抬头。
水岛川宴的大脑已经过载了,羞到发抖。
……
生无可恋。
“我讨厌和omega类似的东西。”他卷着被子窝在床上。被子是新换的,先前的那一床因为他出汗过多,潮了,“我讨厌水球体质。”
也许这一床被子也保不住。
清醒的那一半脑子,也就是人偶,虽然也觉得穿着裤子黏黏糊糊的,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他不会有反应,不会分泌液体,切开来流淌的都是润滑油,没有血。所以清醒的这部分还在思考对策:“也许有办法暂时缓解,得治一治。”
本体:“搞不定,之前都没事,刚才一治就变成这样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治,至少不能自己来。”
人偶:“正所谓不治不知道,一治吓一跳,现在我们知道症状了。”
本体:“挺好的,挺好的,困在这儿两个月,我学会了自己和自己吵架。”
“……”
正自闭着,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水岛川宴登时把自己埋进床。
来的人依然是太宰治。这会儿水岛川宴也发现了,这两日他来得有些过于频繁,不像是平常那种无事可做过来打发时间。也许太宰治过来有别的意图,可惜他现在顾不上自己,迈出门就是社死。
“有人在吗?”他敲了敲里屋的门。
开门的是星川:“什么事?”
“森先生找你。”太宰治的视线跨过星川的肩膀,往里面探,但这个视角看不见床,“阿宴睡了一天一夜?他真应该出去走走。”
“他病了。”
“这样吗?”太宰治忽得吸了吸鼻子,一偏头,猛地打了个喷嚏,“屋里好浓的香味……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了。”
面前的黑发青年一愣:“香味?”
不管是人偶还是本体,都没有闻到任何的气味,更不要说像太宰治表现出来的、如此浓郁的味道。
“太宰君,你没吃什么奇怪的菌子吧,也别弄什么恶作剧了,阿宴病得厉害,最近不能近距离接触。”他挤出来,反手关了身后的门,“森鸥外找我什么事?”
“明明有很浓的香气。”那是说不上来的味道,乍一闻是甜腻的,让人想起树上熟透掐开溢着汁水的杏子、枝头成团盛开挤在一起的蔷薇花,软软烂烂,但不讨厌,反倒是一闻就使人起了食欲,舌根发干,末尾还有点植物的青涩感,“你身上也有。”
太宰治又猛吸几口。
“说真的,走进来我还以为你终于开始炼魔药了。”
他说着,倏然沉默,脸色僵住。
“……”
“……那个。”他后退了半步,“星川,我能问问,你们在炼什么药吗?”
第69章
◎堵不如疏。◎
太宰治的脸色很古怪。
他退回到门口,猛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全程离星川五米远,捂着鼻子瓮声瓮气:“我只是来带话的,你自己去找森先生。”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森鸥外闻到这气味之后的反应,顿了顿:“你们那魔药炼完了,能送我一份吗?”
水岛川宴:?
都说了没有魔药。
……
人偶外出,水岛川宴自己却还呆在房间里。
他不敢拉开窗帘,又很热,都没办法躺在床上了,干脆裹了条浴巾,坐在地板上。
也许是不断发热,能量急剧消失,水岛川宴觉得腹中空荡荡的,又跑去厨房,翻找了一下冰箱。然而打开冰箱后,看着里面囤满的食物,他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试着戳起一块儿蛋糕,吃了一口,原本甜腻的奶油没滋没味的。
……他不记得他有影响味觉的debuff啊也没有厌食症。
可不听话的肚子又确实很饿。
他不信邪,拆了包牛肉放在锅中加热。原先拌饭很香的咖喱牛腩,现在吃起来也寡淡无味,甚至嗓子都在推拒着食物的进入。他看着锅里咕嘟咕嘟,汤汁粘稠的牛肉,整个愣住,披在身上的浴巾都往下滑了一份。
如遭雷击。
水岛川宴眼眶发红,非常难过:怎么折磨他都可以,但损坏他的舌头,未免太欺负人了。在时间乱流里的艰难岁月,他全靠睡觉和干饭来打发时间。
偏偏他还是饿。
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只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填肚子。喝水倒是没有什么抗拒感,只是当水珠滑入喉咙,他脑海里乍然浮现的,居然是人偶在他睡觉时吻进来,深入、在软滑紧窄的口腔里探索,来刺激他的喉口蠕动吞咽。
他还想再……水岛川宴有点分不清,探索和被探索,两种感受都是他的,感觉又都很舒服,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想什么?】
“我在想……”水岛川宴下意识回复,而后大喜,“系统!你回来了!”
【嗯。】系统淡淡地应了一声,只有短促扬起的尾音彰显着它此刻的愉悦,【解决了部分bug,来看看你。】
水岛川宴登时把这两个月受过的苦抛在脑后:“我一个人过得也还行,没有很难。”
系统看着填满界面,数不清的debuff,轻轻叹气:【是吗?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
“想觅食。”
对哦……他这会儿不是很饿么?大脑怎么联想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系统正在一条一条阅读debuff,每一条debuff的背后其实还有一些备注,全都看完并没有那么容易。它一边看,一边问:【你身上debuff很多,现在有什么不适吗?】
水岛川宴本来想说没什么大问题,大腿内侧又忽得一凉,应激似得下意识夹住。他本来站在狭小的厨房里,这下绷得太紧,两条腿笔直笔直地并拢在一起,多少有点不平衡。他只好半趴在台面上,一手提着浴巾,一只手按住水池边缘,骨节都泛白了。
“哎……”他难以启齿,又觉得系统一定会帮他,最好还是尽可能地把详细的信息全都告诉系统。
于是水岛川宴诚实而朴实地说:
“下面在流水。”
【咳咳咳咳咳€€€€】系统爆发出一阵空前绝后的呛咳声,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拆下来,再重新装上去,这样说不定就能理解水岛川宴话语的意思。但是它做不到,所以它依然心神巨震,唾液呛进气管,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咳!】
水岛川宴被吓着了,连声问系统:“系统、系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要不要喝一口赛博电子茶水,顺顺嗓子?”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水,系统就想到水岛川宴刚才那句话,于是更加震撼。
若是它和水岛川宴在一个空间里,即使是躺在床上,垂死病中,听见这话它也要爬起来把阿宴的嘴堵上。真的,或许把阿宴毒哑也不失为不错的选择,这样他就不会爆发出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平常它听见就算了,要是给别人听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你和别人说过吗?】
“什么?”水岛川宴疑惑,“你是说水的事情吗?我当然不会和别人说……太羞耻了。”
【那就好那就好……】
系统悲切地想:若是和人说了,它现在肯定无法看到正常的穿着衣服的阿宴……虽然现在也没穿多少。
……
不论如何,系统重新连上麦,水岛川宴高兴极了。
要是尾巴还在,他肯定晃来晃去,炸成一颗小白球。
他和系统讲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他跑去打黑工挣钱、去给森鸥外干活、偶尔收留无家可归的太宰治,许多东西都一笔带过了,只留下些轻松的事情。
系统却知道水岛川宴过得有多难,小狗以前哪儿受过这种苦。帮森鸥外干活报酬高,可它怎么可能不知道森鸥外给的活都是些什么种类,水岛川宴性子软,扣扳机杀人都下不了手,现在却能平静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