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恋成疾 第2章

谌宴€€此时和杂志封面上的打扮相比要随性了许多,额前两边垂了几缕头发,单着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在包厢里不断变换的灯光下染上了一层暖色,但身上依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闻邢讨好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但眼里的情绪已经变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然不敢直视谌宴€€的脸,高中时的记忆仿若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明明那时候谌宴€€还不及自己的肩膀高,现在却已经长成了像模像样的成熟大人,原本有些青涩沙哑的声线也完全褪去了……

尽管当初是自己对谌宴€€说了“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这样决绝的话,可当再次见面之后,闻邢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

但下一秒他又觉得自己这口气松得有些可笑多余。

谌宴€€没有接过酒杯,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的:“我不喝酒。”

闻邢的视线还停留在谌宴€€的身上,但却像失了焦的镜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将酒杯重新放回了托盘。

也不知道谌宴€€认出来了他没有。

这些年闻邢的长相并没有变化太多,所以他觉得应该不至于认不出自己,但看谌宴€€刚刚的反应,他可能是在装作不认识。又或者真的像孟海鸿所说,人家早就忘了。

谌宴€€绕过闻邢要往沙发那边走,一群人顿时七手八脚地腾出了最中间的位置给他坐,动作狗腿得仿佛是扶皇帝上龙椅的贴身太监。

但谌宴€€却不领情,略一皱眉就径自坐到了沙发最边上的位置,一旁的赵煦见状不由在心里暗骂蠢货,他早提醒过众人谌宴€€洁癖严重,哪里忍受得了还带着别人余温的座位?

这时谌宴€€掀起眼皮看了赵煦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叫我来做什么?”

赵煦笑了笑,看起来和谌宴€€很熟络的样子:“谌少这不才刚回国,正好算是接风洗尘了,顺便我有些朋友想介绍给谌少认识。”

他和谌宴€€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是大学同学,也算有几分交情,谌家少爷回国的消息在圈子里一经传开,赵煦的这些狐朋狗友自然都闻风赶来,纷纷想要巴结讨好一番。

谌宴€€不置可否:“我不喜欢这种地方。”

“是我考虑不周,这里是我家开的,平常和朋友来惯了,谌少要是不喜欢,下次咱们换个地方。”

闻邢听得出来,虽然这个赵煦看起来像是和谌宴€€相熟的模样,但言语中却又有着恭敬的意思,加上谌宴€€不冷不热的态度,估计他俩这份交情也是赵煦厚着脸皮凑上去的。

谌宴€€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忽地问:“玩什么?”

赵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他方才见谌宴€€神色冷淡,还怕他不肯给自己这个面子,听到他这么问一下就安下了心来:“要不咱们玩牌吧?梭.哈怎么样?”

“随便。”谌宴€€一副挺意兴阑珊的样子。

“不过今天谌少没带女伴来……”赵煦说着忽然目光一斜,落在了闻邢的身上,“你过来。”

听到这话,正在倒酒的闻邢顿时手一抖,险些洒了出来。

赵煦早发现从一进门谌宴€€的视线就落在了闻邢的身上,估摸着这人的长相大约是合了他的胃口,此时不由借花献佛道:“谌少,不如让他坐你身边的位置?”

谌宴€€看都没看闻邢一眼,只是眉毛微动,问:“他是你们这的男公关?”

赵煦看闻邢的工作制服就知道他只是个普通的侍应生,但谌宴€€之前又没来过夜色,此时还不是由着他一张嘴胡说:“是啊,我特意叫人挑了个好看的过来陪谌少玩的,要是谌少不喜欢,还可以再换。”

闻邢:“……”

听见这话,谌宴€€沉默了好半晌,弄得赵煦都有点摸不准自己是不是揣摩错了心思,但下一刻,就听得谌宴€€冷淡的声线响起:“不用换。”

赵煦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办对了一件事。

他又转过脸问闻邢:“梭.哈你会吗?”

闻邢当然会,他不仅会,而且玩得还挺好。

只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闻邢就再也没有碰过牌了。

“会一点。”闻邢答道。

赵煦素来是个会看菜下碟的,连忙紧跟着道:“谌少,不如咱们就按老规矩来,输一次脱一件,怎么样?”

听见这话谌宴€€偏过脸看了赵煦一眼,他只是淡淡地将视线扫了过来,但赵煦却被这眼神看得一激灵,整个人浑身一震。

他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但谌宴€€很快就调转了目光,问:“你能接受吗?”

这话是对闻邢说的。

而闻邢微微动了下唇,但终究还是什么反对的话都没说。

老板都发话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要是惹得赵煦不高兴了,估计自己明天就得滚蛋。

故而他只是笑笑,道:“我玩的不怎么好,还请谌少多担待。”

谌宴€€敛着眼睫,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讽刺:“没关系。”

谌宴€€一开尊口,他身旁的人很利索地就给闻邢让出了空位。

尽管此时包厢里充斥着各种混杂的味道,但闻邢一坐到了谌宴€€的身旁,就嗅到他身上带了点冷冽的植物清香。

闻邢特别容易晕香,只要闻见了香水味就怕,所以就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尽管他这动作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但还是被谌宴€€察觉到了,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嘴角微沉。

而一旁的闻邢对此浑然未觉。

因为梭.哈的人数限制在了五人以内,所以包厢里只有一半的人能够参与游戏,赵煦便又提出每个人可以选择亲自下场或是由着自己的伴玩。

游戏开始之前,谌宴€€先转过脸瞥了闻邢一眼,他淡淡道:“你来还是我来?”

闻邢谄媚地道:“谌少决定就好。”

谌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想冷笑:“轮流吧。”

第一局,谌宴€€玩牌,单有一对八,实在是很一般的牌,所以不出意外地垫底了。

闻邢伸手解下了自己脖颈上系的黑色领结。

虽然规矩里没说一定要陪玩的脱,但不用想也知道,这规矩制定出来本就是为了供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取乐的,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第二局,轮到闻邢,也不知道他的运气是太差还是怎么的,本来牌也算是不错,三条,三个K带两张牌,结果待其他四个人将底牌一揭,竟然全都是顺子同花,于是又被压了一头。

这时一旁静坐着观看了全程的谌宴€€忽地道:“你今天运气不怎么好。”

闻邢心说可不是么。

他又将上身穿的黑色马甲脱掉了。

第三局开始前,谌宴€€先转过脸扫了一眼闻邢的上半身,似乎是想确认他除了那件白衬衫以外里面还有没有穿别的什么。

若换作是在从前,闻邢定然会以为谌宴€€是想借机动些不干净的心思,只是现如今……

闻邢在心里自嘲一声,现如今别人还不见得稀罕呢。

几分钟后。

闻邢望着谌宴€€手里的五张花色各异的扑克牌陷入了沉默,全是散牌也就罢了,最大的一张牌竟然是梅花九。

他几乎都要怀疑扑克牌是不是事先被动过手脚。

谌宴€€将手里的牌随手扔在茶几上,视线落在了闻邢领口处的那颗纽扣上。

他盯着闻邢静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两个字:“脱吧。”

单是脱去上衣对于男人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反正又不是没见过,真正让人难堪的是周围的人皆一副衣冠楚楚好整以暇的姿态,而自己却犹如娼妓一般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颗颗解开纽扣的羞耻感。

但闻邢却并不在意这些,他毫不扭捏,直接将双手放在了脖颈处,开始慢条斯理地从上至下解着衬衫的扣子。

见状,包厢里有人轻佻地吹起了口哨。

谌宴€€抱着手臂没说话,只是冷眼旁观。

一颗。

两颗。

三颗。

第3章

闻邢的手已经放在了第四颗纽扣上,但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动作,这时一旁始终沉默着的谌宴€€却忽然出声:“够了。”

本来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下喊停是一件挺让人扫兴的事,但谌宴€€一开口,包厢里众人就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似的,个个面面相觑着不敢出声。

闻邢觉得有些好笑,估计料谁也想不到,原先跟在他身后整天伏低做小的谌宴€€竟然会有今天这样的派头。

一旁的赵煦小心翼翼地问道:“谌少,您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满意吗?”

谌宴€€垂着眼睫,连稍稍分给他个眼色都吝啬:“我不是来看脱衣表演的。”

顿了顿,他又道:“给点小费,让他走吧。”

赵煦一得了指示便连声道好,很快就从钱夹里抽出来一叠粉色的钞票往闻邢的手里递:“这是谌少赏你的。”

接了钱,闻邢自然笑容满面:“谢谢谌少。”

谌宴€€眼皮都没动一下,像是觉得这游戏有些过于乏味了。

闻邢估摸不出现在的谌宴€€是什么心思,也懒得去猜,反正与他没什么关系。

将马甲重新穿回身上,闻邢走出了包厢,合上包厢的那一瞬间,他没忍住,透过缝隙又打量了一眼坐在人群边上的谌宴€€。

谌宴€€正低头思考着什么,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与包厢里的众人看起来格格不入。闻邢禁不住想,从前谌宴€€就是不合群的性子,怎么现在成熟长大了也没点进步,不过好在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应该也没什么人敢欺负。

想到这里,闻邢又觉得替谌宴€€担心的自己有些好笑,再怎么样,有钱人的生活都比普通人要过得舒适,他没事瞎操什么心。

离开了包厢,闻邢便打算去看看孟海鸿那边的情况,结果没等他走上两步,拐角处传来了一阵男人打架争执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哭腔。

闻邢微皱了下眉,本打算打电话给夜色的安保人员,这时却忽然从一片混乱中分辨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孟海鸿。

闻邢低声骂了一句,只得大跨几步上前,走廊上孟海鸿正和一个中年男人扭打作一团,一旁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看那女人的着装应该是夜色的公主,五官倒是有几分面熟,只是她妆化的太浓,厚重的假睫毛覆盖住了眼底,因为哭泣眼影也晕开了,闻邢只匆匆扫了一眼,无暇去分辨出什么。

孟海鸿和闻邢一样都是体育特长生出身,即便这几年疏于锻炼了,但对付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眼看着孟海鸿都快要把对方打得亲妈不认了,闻邢连忙上前去拉住了他。

结果孟海鸿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根本就不理会闻邢,赤红着眼扯着那男人的衣领将他抵在了走廊的墙上,大声吼道:“你他妈给老子再说一遍?”

闻邢只得用力去扯开孟海鸿的胳膊,他手劲大,很容易就钳制住了孟海鸿,将两人略一分开了,闻邢对着孟海鸿厉声道:“你发什么疯!”

孟海鸿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般泄了一身的力气,他望着闻邢的视线有些涣散,半晌垂下了眼,低声道:“闻哥,对不起。”

闻邢看了一眼像滩烂泥一样靠坐在一旁的男人,心知这事情肯定是没办法轻易收场了,他叹了口气,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他了解孟海鸿,虽然人有点莽,但也不会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轻易动手的性子,这般大动干戈,必然是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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