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鸿闷声道:“我看见他在走廊上缠着茵茵,还非要带她走,顿时火就起来了……”
听见茵茵这名字,闻邢一愣,又打量了下一旁的年轻女人,有些迟疑:“陆茵?”
女人抽泣的声音一顿,她摸了把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抬眼看了过来,声音微弱:“闻哥。”
闻邢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心道这都叫什么事。
陆茵是孟海鸿高中时候的初恋,眼巴巴惦记了好几年,也难怪他刚才反应那么大。
这时电话通了,闻邢简要说明了一下客人受伤的情况,夜色配备了专门的救护人员,为的就是以防不时之需。
挂了电话,孟海鸿凑了过来低着头和他认错:“闻哥真对不起,这事和你没关系,我负全责。”
闻邢嗤了一声,道:“你又没和夜色签合同,人既然是我带来的,出了事还不是得算在我头上。”
听见这话,孟海鸿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试探着问:“那这事是要赔钱还是怎么的……”
“看客人的要求。”闻邢低头看了一眼被孟海鸿差点揍成猪头的中年人,他此时仍是有些惊魂不定,目光在眼前的两个男人身上反复游离,嘴唇轻微颤抖着。
闻邢知道这时候道歉也是徒劳无功,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来一张帕子,弯下身递了过去:“您先擦擦脸上的血。”
大概是言语中的敬称让中年男人有了颐气指使的资本,他逐渐恢复了神智,有些轻蔑地扫了闻邢一眼,随手扯过那张帕子张嘴就往上面吐了一口血沫。
吐的不怎么准,一半的唾沫都喷到了闻邢的手背上。
闻邢眉毛都没动一下,调整好脸上的笑容正准备开口说话,这时他眼前的男人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了什么,脸色顿时猛地一变,语气谄媚的像条哈巴狗:“谌总,您怎么也在这?”
不用回头闻邢也知道自己身后站的那位谌总是谁。
无论是刚才在包厢里卑躬屈膝地给人倒酒,还是众人纷纷起哄让他输了脱衣服,闻邢其实都不觉得有什么,既然拿了工资就要给人做事,这很正常。
但此刻,尽管他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难堪在空气中漫延。
他挺不想在这种时候撞见谌宴€€的。
因为眼睛和嘴角都受了伤,中年男人此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怪异,扯出的笑容比马戏团的小丑还滑稽,孟海鸿在一旁看了还挺纳闷的,直到他转过头,望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正立在走廊的拐角处。
孟海鸿下巴都要被惊掉了,他脱口道:“小…不是,谌宴€€?”
谌宴€€直接无视了他,上前走到了距离闻邢两步远的地方:“怎么了?”
中年男人以为他是在关切自己,忙不迭凑上前,有些受宠若惊地开口:“谌总我没事,就是……”
谌宴€€听见这回答冷冷地睇了他一眼,道:“既然没事,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谌总……”男人顿时语塞。
这时夜色的救护人员和领班赶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情形皆是一愣,领班本来瞧见客人被揍翻在地心里就猛然咯噔了一下,正准备开口骂人,谌宴€€的视线却扫了过来,像是被男人眼里的什么东西所震慑住了,他又默默地将话给咽了回去。
“他喝醉了,出门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谌宴€€轻描淡写地解释。
一旁的中年男人连声道是:“对对,是我喝多了。”
谌宴€€又从口袋里掏出钱夹,他也懒得数,直接将里面的现金全拿出来递给了领班:“让这几个人都提前下班吧。”
自此,事情总算是有了了解。
孟海鸿安慰着抽泣的陆茵回去了,被打的男人也被送去处理伤口,原先走廊上的人都散了,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闻邢和谌宴€€二人。
闻邢抬眸扫了一眼谌宴€€的头顶,才惊觉原先不及自己肩膀高的瘦弱少年已经能和自己平视了,甚至隐隐有超过自己的趋势。
四目相望,相对无言。
闻邢想了想,率先开口道:“谢谢谌少。”
谌宴€€置若未闻,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闻邢背在身后的右手上:“你的手脏了。”
他不说其实闻邢都要忘了,等回过神来才觉得留在手背上黏腻的唾液有些恶心,闻邢随意在裤子上蹭了蹭,说:“没事,我待会儿去洗个手。”
结果谌宴€€神色淡淡,声音更是冷淡:“现在就洗。”
闻邢被他这命令般的语气弄得有点好笑,他凑上前半步,对着谌宴€€道:“谌少?谌总?”
谌宴€€木着脸,纹丝不动。
“谌宴€€。”
听见这三个字,谌宴€€终于抬眸看了闻邢一眼。
两人这时候离得挺近,闻邢有点心猿意马地想,谌宴€€这眼睫毛真是绝了,都能在上面坐滑滑梯了。
闻邢笑了,说:“你挺威风啊?”
谌宴€€一双沉黑的眸子望着他,没说话。
其实闻邢之前心底就隐隐有个念头,但总觉得自己是有点自恋过头了,毕竟那时候他对谌宴€€下手没留余地。
但现在,他又有点不确定了。
闻邢盯着谌宴€€的脸半晌,心底的那点恶劣突然就忍不住想要跑出来作祟。
他扯出一个邪气的笑,嘴角微斜,眉毛挑起,看向对方的眼神里三分戏谑,七分揶揄:
“谌宴€€,你刚才那么帮我,图什么啊?”
第4章
闻邢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因为这时候谌宴€€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也没避讳,直接当着闻邢的面接通了电话:“喂。”
“嗯,我还在外面。”谌宴€€虽然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缱绻又温柔,好像哄小孩似的:“你听医生的话好好吃饭,我很快就回去。”
闻邢还从来没听过他和谁这么说话过,一时挺好奇的,等谌宴€€挂了电话,他问:“你女朋友查岗啊?”
谌宴€€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没作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在夜色时薪多少?”
闻邢伸手比划了个数字。
然后他就看见谌宴€€伸手在口袋里掏什么东西,几秒后,谌宴€€递了一张薄薄的金属卡片过来:“我出三倍。”
闻邢拧了下眉毛,问:“什么意思?”
“你以后不用来夜色上班,我付你薪酬。”
听见谌宴€€这话闻邢明白了,他嗤了一声:“怎么,你想包养我啊?”
“你是不是看我在这当男公关,就以为我什么都肯做?”
谌宴€€却摇头:“我知道你不是。”
“什么?”闻邢有点没弄明白。
“孟海鸿跟你打扮一样。”谌宴€€说,“你当还成,他不可能。”
闻邢笑出了声,难怪刚才谌宴€€在包厢里跟张冰块脸似的,态度也不好,跟着自己出来之后就正常了。
谌宴€€见他笑,脸上的表情像是有点疑惑:“你笑什么?”
闻邢挑着眉毛盯了谌宴€€一会儿,忽地嘴角轻扯,很得意的神情:“原来你还喜欢我啊?”
他这话并非疑问的语气,差不多是笃定。
谌宴€€不说话。
闻邢又扫他一眼,语气散漫:“不过嘛,你们有钱人的游戏,我可玩不起。”
说完他调头就走。
闻邢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他正准备冲下手,结果一回头,谌宴€€就跟在他的身后。
简直就和多年前一模一样,他每走一步,谌宴€€就跟一步。
“干嘛?谌少要亲自监督我洗手?”
谌宴€€说:“我现在很有钱。”
闻邢哦了一声,拧开了水龙头:“所以呢?”
“你考虑一下。”
闻邢按了两泵洗手液在掌心搓洗,头也不抬地道:“你觉得我是爱钱的人吗?”
谌宴€€:“嗯。”
闻邢被他这一声嗯给惹笑了,他关上了水龙头:“老子对你的屁股没兴趣,明白吗?”
这句粗鄙的用词让谌宴€€微微蹙眉,他说:“我不碰你。”
“你骗三岁小孩呢?”
谌宴€€语气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比稀松平常的事情:“你只要能每天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就行。”
闻邢觉得谌宴€€这发言也太好笑了,他以为种树呢?
他有点手欠地伸出手背碰了下谌宴€€的额头:“你没发烧……”
闻邢后面的那个“吧”字还没说出口,这时谌宴€€却仿佛被触电了一般,反应剧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动作幅度过于大了,险些就要撞到一旁挂在墙壁上的装饰镜。
稳住身形之后,谌宴€€垂着眸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里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似的:“别碰我。”
闻邢以为谌宴€€是嫌自己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不由啧了一声:“什么毛病。”
谌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他转身走了。
*
出了夜色,闻邢接到了孟海鸿打来的电话,说是明天晚上要请他吃夜宵赔罪,还额外提了一句:“茵茵到时候也去”。
闻邢懒洋洋道:“你俩这就好上了?”
“哪有那么快,大家都是同学,正好有机会一起出来聚聚。”孟海鸿顿了顿,又说,“对了,茵茵说她现在和苏蔓音还有联系呢,闻哥,要不要帮你约出来见见?”
“苏蔓音?”闻邢一边在人行道上慢慢悠悠走着,一边打电话,“谁啊?”
孟海鸿在电话那头挺着急的:“闻哥,苏蔓音你都忘了?咱们高中的校花啊!”
“你毕业前不是还和她处过一段时间?”
听到“校花”这个称谓,闻邢稍微有了那么点印象,他漫不经心地道:“她怎么了?”
“不是,闻哥,我就想着要不给你俩牵个线,再续前缘啥的,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