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道之子很多年 第20章

然而很快,五个超等位面的位面之主便会发现,这件事情,可没有他们原本所以为的那样轻松。

红衣的少年站在原地,抬起的眉眼似笑非笑。他的手中捏着那一枚质地奇异的骰子,以手指摩挲着把玩。

倘若不看眼下所处的环境,而仅仅只是瞧他的这一番动作的话,简直会让人以为眼下其实并非是什么以“位面”为单位,以“世界”为砝码的战争,而其实是在盛京最大的教坊赌场当中。纨绔不堪的小皇子正用含笑的眼注视着面前桌上的赌局,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去下注。

五界之主其实并不是很想在商长殷这里浪费时间。

【硅基】的主塔之所以用雷霆的手段强行入侵,甚至不顾这样自己可能会受到的来自天道的责罚与伤害,便是因为诸天的崩溃已经要全部完成,是连最后所遗留下来的五个超等位面都会随之一并崩毁的程度。

主脑在经过计算之后,认为付出一定的代价强行侵入,在逻辑的运算当中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情,是以才会率先出手€€€€即便再如何的智能,终究也只是机器,并不会像是真正有血有肉、情感丰沛的生命体一样去计较得失。

如果在代码的判断当中,这件事情是值得完成的,那么就不会去考虑其中可能的失去,而是会不惜任何代价的去完成€€€€直到代码对于这件事情做出了什么新的指令为止。

原本一切都应该按照主塔已经推演和计算好的去进行,然而其他四个超等位面的位面之主当然不会放任主塔独占唯一的方舟。如今,五个位面全部都强行的黏连在南国位面上,但是谁都没有办法将这个位面彻底的吞噬和占为己有。

之所以也要大肆的抢夺原本属于南国的土地与子民,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因为只要在自己的位面当中所融入的、南国位面的原生产物越多,那么就意味着与南国的同化程度越高……如此一来,其在【方舟】上所能够占据的比例自然也就越大,在面临那席卷了整个诸天的浩劫到来的时候,也就能够处于越安全的位置。

尤其是原本属于南国的帝都。帝都可以被视作是南国的代表,更不要说在帝都当中,还拥有着对于整个南国来说最为举足轻重的一批人。只要能够将他们纳入自己的位面当中,几乎等于已经将通往胜利的钥匙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分明一切都已经唾手可得,之后需要考虑的,也不过是和其他是个位面之主之间,关于【方舟】的所有权的争端€€€€但是在过往的那无数的根本数不清的年月当中,他们对于彼此的存在都并非是毫无所觉的,甚至也曾在一定的程度上进行过接触与对话,知晓那并不是什么能够被轻易的碾压的对手。

而他们也的确做好了和另外四个人为敌的准备。

可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商长殷能够察觉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观察的目光,从天上地下、从四面八方的任何一个可能的方向投射而来。

这些目光当中带着打量和评估的意味,几乎想要就这样顺着下去把商长殷整个人都剖开来,即便是一枚细胞都要用最前沿的手段去观察和研究,以探索他究竟是为何能够坐拥这已经超乎寻常的气运。

€€€€因为那甚至已经超过了五位超等位面的位面之主所拥有的分量。

可无论怎么看,少年都只是一个再普通平凡不过的人类。

在此之前,诸天当中从未听过对方的威名,从未出现过对方的脸庞;在此之后,他在这个小位面也难有怎样通天的际遇,便是手握万千气运,凡人之身、低魔低武低科技的世界,似乎也已经从一开始便将他的上限给牢牢的框死。

诚然,少年可以修行其他位面的功法,使用其他位面的力量€€€€可是那样以来,他便也不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又或者是,得带领自己的世界,并入其他的位面当中了。

如此想来,就算是拥有着天道最极致的钟情与宠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尽管他们当中也有对天命敏感之人隐隐觉得,那面容陌生的少年不知为何有一种极为微妙的熟悉感,然而商长殷并不给他们太多的时间与机会,以至于根本没法顺着这一闪而逝的灵光去向下深思。

绯衣的少年将手中的骰子朝着空中一抛,宣告着这一场以世界的存亡为彩头的战争真正的打响。

于是便有钢铁大军遮天蔽日,万千剑影从天而降,童话幽曲暗藏杀机,红绿蓝三色的异能之光并在一起成为了远射的箭。

漆黑的死亡阴影在地面上翻滚,有如袭来的海浪。从浪花当中探出了生有鳞甲的长尾,探出了倒垂着羽毛的手臂,若有若无的亡灵女妖的尖锐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其中又似乎隐隐的夹杂着鸦类尖锐的鸣叫。

南国位面实在是太过于弱小,像是过于精致而又易碎的琉璃。可偏生这里又是最后的方舟与唯一可能的幸存乐土,以至于在完全同化之前,五位位面之主并无人敢轻易的踏足未被自己同化的部分的土地€€€€否则的话,便会像是先前那样,整个世界都尽数开裂,摇摇欲碎。

若非如此,他们一定会亲自出手,站在商长殷的面前,将这最后的变数给彻底的抹除掉。

尽管当真发生那样的事情,商长殷也不一定畏惧就是了。

在那所有的攻击抵达少年身际之前,更先一步落下的,却是先前被商长殷掷出去的骰子。

渡鸦探头去看了一眼,却发现同商长殷之前几次使用骰子的时候都不同。这一次,当骰子落地的时候,其上所亮起来并不是只有两个面,而是足有数个面都在明灭不定的起伏闪烁。

当骰子上的八面卦象全部都保亮起的那一刻,商长殷脚下所踩着的八卦图也一并对应,燃起冲天的光柱。除了有些纤细之外,看上去居然同那五个超等位面作为界壁的光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强大的天道之子,是能够带动着自己的世界“跃升”的。

因为他们的出现本身便代表着世界拥有了孕育更高层级的存在与力量的资格,那么迎来整体的跃升,似乎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眼下的情况太过于危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汇聚在一处。正因为如此,所以并没有谁注意到,南国这一个小小的低等位面,其作为世界的“资质”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突飞猛进的进化着,哪怕是坐了火箭,都不可能比这速度来的更快了。

商长殷注视着落在自己掌心的骨白色的骰子,轻笑了一声。

“震雷巽风,起。”

骰子上的某两面光芒一闪,下一刻,有雷暴撕裂云层,有如刀的烈风在空中呼啸。电光凛然之下,雷刃撕开了亡灵之海,风刀洞穿了钢铁之躯。

“坎水离火,动。”

煌煌的火光无端而起,像是给整片世界都涂抹上最鲜艳灼热的颜色。这火焰蔓延上了无尽梦土所立足的海域,水波荡漾一般的蓝色光柱在火焰当中冒出了蒸腾的白烟,其上的光芒都开始隐隐萎靡。

白€€之水漫卷而来,冲击着废土灰白色的土地。暗色的沙在汹涌湍急的水流当中被卷起带走,是抓不住的土壤,与立不住的根。立于灰败而又毫无生机的沙漠之上的残垣废墟在飞快的坍塌,每一秒都像是要沉沦于洪流之底。

少年的声音郎朗,似是能够上抵天听€€€€不,那并非是他在向着世界祈求,而是整个世界都在因为他的伟力、因为他的心愿而变化,成为了其手中御敌的武器。

“艮山兑泽,蚀日月。”

山脉摇颤,水泽震动。巍峨山峰拔地而起,不过熟息之间便有万丈高。巍巍剑影与之迎面撞上,又一同崩裂,是长久的拉锯战与攻守战,乃至天地皆为之久低昂。

大泽“哗哗”如天河倒灌,化作了无数以水为躯的异兽。有神龙摆尾,有凤鸟展翅,有穷奇嘶吼,有饕餮吞天。

种种异兽攀上了那云端之上的仙城,一时之间,天上白玉京居然也因此摇摇欲坠,仿若随时都有倾塌的可能。

商长殷仰起头,尖晶塔的最顶端的晶红色宝石当中倒映出来了少年的身影。

他若有若无的笑了一声,一把攥紧了手中的骰子。最后两枚卦象开始隐隐的摇颤,其上有光芒流转,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会应声而动。

“乾天坤地€€€€死生无常,皆我座下臣!”

有古朴厚重的钟声响起,嗡鸣不断。十二道钟声在天地之间久久的回响,一下一下仿佛全部都敲击在心头,响遏行云。

黑白两色的生死道在乾象和坤象上展开,随后以商长殷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尖晶塔上的那些红色的晶石开始从下往上、一颗接着一颗的崩毁碎裂,红色的粉末散落,仿佛一种另类的、洒下的血花。

原本安静的缩在商长殷的袖中、尽可能的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渡鸦终于忍不住探出了一个头来。

“死亡法则……”他近乎有些失神的低声呢喃,豆大的眼珠瞪的圆圆的,其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诸天之中,大道万千,衍化成无数的法则。而能领法则、为之代行者,皆为人上人。

即便是将范围扩大到整个诸天当中,他们也是最强大的、站在金字塔的最顶尖的那一批。哪怕一朝困于小世界,也只不过是暂时,待到时机足够,便可白日飞升,搏那上上等之位。

但纵然如此,在法则当中,也是有着高下强弱之分的。

不巧,死亡法则在无数的法则里,也当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批。

而手握这一法则的,即为死之君,五大超等位面之一亡灵国的国主,拥有绝对的资格站在山巅,俯视下方所有的尚且还在勤勤恳恳的登山的人。

可是现在,第二个能够撬动死亡法则的人出现了。

……这甚至并非是商长殷唯一能够调用和掌控的法则。

渡鸦不是那等毫无眼界力的愚物,再加上他距离商长殷这么近,几乎能够算得上是“最佳观景点”,自然能够辨认出来,不过是这么短短的熟息之间,商长殷所调用的法则甚至已经超过了两手之数。

这些法则也并不都是什么寻常小道,而是如天地五行、生死轮转一般的天地大道!

渡鸦如何能够冷静下来。

倘若现在并非是这样以一敌五的、稍有一步不慎都有可能招致万劫不复的战场,渡鸦几乎都想要跳到商长殷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大声的询问,你究竟€€€€是谁?!

能够做到如商长殷这般,天资、实力、气运全部都缺一不可。而这样的人,在诸天当中不可能籍籍无名。

渡鸦仰起脑袋,痴痴的看着商长殷的侧脸。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什么,因为就连位超等位面的位面之主,也都无法做到像是商长殷这样肆意的将法则调用。

实际上,能够机缘巧合的得到那么一次来自于法则的眷顾、能够在这一条路上长久的走下去,便已经是千万里挑一的惊天大运;为多种法则所钟情并且臻至化境?那可当真是提都不敢提的妄想。

但如今,这样的事情却就这样发生了。

就是现下,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渡鸦都能够发现,没道理本便为死亡法则的代行者的君主会对此无知无觉。

只听从那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被漆黑的阴影所笼罩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嗯?”的疑惑鼻音,随后,黑色的浓雾被一只苍白的有些过分的手拨开。

在万千亡灵之后,死之君静静的抬起眼,那一双猩红色的眸子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只是他的面上的表情无波无澜,整个人都宛若一潭沉寂的死水,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就像是一面横陈在深渊当中的镜子,照进去什么,便会完整的返还什么;至于其本身的存在,则是被无限的削弱,近乎于无。

亡灵国的死之君,便是这幅模样吗?

而且,他看着商长殷的时候,目光极为陌生,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当日,只是渡鸦小小的请求了一下,便会慷慨的将自己的力量出借,为他们打开前去位面之外的通道的……那种有求必应、乐于助人的模样。

渡鸦也意识到了不对。

他挣了挣,从商长殷的怀中飞了出来:“您……”

然而,渡鸦迎接来的,却是死之君冰冷的目光。

他在这样的目光笼罩之下,不知为何竟然是姬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随后掉转方向,一头扎进去了商长殷的怀中。

“不对……”渡鸦说,“在死之君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看起来像是根本不认识我了……!”

可是在渡鸦的心头,却又隐隐的有一口气悄悄的松了下来。

他就知道!死之君并非是那等会肆意侵略其他位面的存在,这么做一定是有亡灵国内、乃至于是在死之君的身上,有什么变故突生,才会做出如此的行径!

有那么一瞬间,渡鸦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头是在暗自庆幸的€€€€他并不想成为商长殷的敌人,也不希望被对方以仇视的态度对待。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一直都停留在商长殷的身边。

当然,如果……如果商长殷能够愿意和他签订契约的话,那就更好了。

商长殷没有拒绝渡鸦的重新靠近,实际上,他正盯着死之君,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感觉……

这位死之君,看上去有些眼熟?

商长殷疑心那是否是自己曾经在诸天当中于某个世界里见到过的人。但是他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却惊讶的发现,他并没有能够在那其中找到任何的、同这位死之君相关的部分。

绯衣的少年微微挑高了眉梢。

他从不怀疑自己,那么出现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有人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而在此之前,商长殷甚至都从未意识到过这一点。

呵……

少年扯了一下唇角,但任是谁都能够从这个笑中看出一股恼意来。

远处的死之君怔了怔,随后,这本该无情无感、无知无觉的存在,竟然又沉默的重新遁回了亡灵的黑雾当中……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想和商长殷正面产生冲突。

尽管对方如今正在调用本属于他的法则和权柄,这于诸天当中,本该被视作挑衅,又或者是代表着一场生死决斗的邀请。但是他仍旧选择了退让,并且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在意,自己这样的行为落在外人眼中,是否会堕了他的声评亦或威名。

商长殷在动用法则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掩饰,因此尖晶塔自然能够发现。

只见有无数的电流信号在银白色的尖塔的外侧不断的流动而过,像是那冰冷的金属造物也在如同人类一样的进行激烈的思考,并且产生了某种情绪上的波动。

€€€€如果那东西,真的能够拥有和生命体所类似的感情的话。

冰冷而又无机质的电子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样本缺失。结构无法探明。暂列入待调查事件。已调整至最高处理优先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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