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叙把剪开的吊牌丢到垃圾桶:“嗯,好了,走吧。”
路识青如梦初醒,红着脸点头。
两人都是公众人物,把口罩和帽子戴上,围得严严实实出了小区。
江边下着雪,但还是有不少人溜达着过来跨年,年纪大些都受不了这个冻,冒雪出来两两结伴而行更多的是情侣。
路识青看着沿路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又暗搓搓看着身旁的容叙,总觉得今年这个年跨得有点奇怪。
明明之前还是荧幕中可望不可即的“纸片人”,怎么短短几个月就一起冒雪出来散步了呢。
世界真奇妙。
容叙对江边极其熟悉,溜达几圈很快带着他走到一处人少视野又不错的地方。
江风裹着大雪,路灯下吹得好像篝火燃烧时爆起的纷扬火星。
容叙撑着伞看着江对岸的LED大屏。
还有半个小时才到零点,屏幕上正在放着广告,两人刚站定没一会,就放到了Burn香水广告。
大雪纷飞中,黑天鹅般的青年在高清屏幕上显得更加精致。
容叙笑了笑,偏头说:“星陈很会挑资源,这款香水很适合你。”
气味乍一闻很清冽,尾调却热烈好似焚烧后的檀木香,撩人又惊艳。
路识青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和容叙相处很舒服,不会费心找话题,路识青用他的“杀手锏”€€€€点头大法糊弄全程容叙也不会生气。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终于马上到零点。
不远处的人群已经开始欢呼起来,对面江边LED屏也开始进入最后一分钟的倒数。
容叙从来不注重仪式感,连生日都懒得过,听着人群中跟着倒计时欢呼的倒数声觉得有些好笑,但一偏头就见路识青眼神认真地注视着江对岸。
容叙微微一愣。
路识青大概是第一次出来跨年,也很喜欢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仪式感,暖色路灯照映下,他冷淡的眼眸好像落满萤光,漂亮又璀璨。
他忍不住地跟着人群小小声地倒计时,刚念到十五后知后觉容叙在看他,眼眸微微睁大,有些尴尬地闭了嘴。
容叙没忍住笑了笑,也跟着倒数几声。
“十、九……”
路识青尴尬顿消,眼眸弯弯地看向屏幕。
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声,江对岸的屏幕上闪现巨大的“新年快乐”。
容叙偏着头对路识青说:“路……”
路识青还没听清他说什么,烟火噼里啪啦升到空中,合着大雪炸开五彩斑斓的光,把容叙的声音盖得严严实实。
等到第一波烟火声消去,路识青茫然看他:“什么?”
容叙似乎又笑了,他手指把左耳的口罩绳摘下,微微倾身靠近路识青的伞下,身上那股香水味混合着雪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路识青瞳孔微张。
伴随着下一轮的烟火声,容叙清越的声音在路识青耳畔响起。
“路老师,新年快乐。”
***
周赴难得没有工作要忙,跟着一群社牛朋友在酒吧high到下半夜,醉醺醺地回家后,随意打开微信,就被路识青的五十多条消息吓得酒都醒了。
【Cyan:啊啊啊啊啊啊】
【Cyan:呜呜呜呜slh¥%*%……#@】
前面都是些无意义的尖叫呐喊和乱码。
嚎了半个小时,后面大概情绪平复下来了,终于开始说人话。
【Cyan:你明天就不用和我做饭了】
十分钟后又说:
【Cyan:呜呜呜你能不能帮我拒绝个人,我好想吃你做的饭】
没一会态度又变了:
【Cyan:我要去容叙家吃饭!我大吃特吃!我胡吃海塞!我吃吃吃!(带上10L矿泉水瓶盛汤)(不戴手套直接抓红烧肉)】
周赴:“???”
这精神状态!
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周赴差点没忍住给路识青打电话过去,只能先发了条消息。
【周师傅:乖崽,你受什么刺激了?】
都凌晨四五点了,路识青竟然还没睡觉,秒回。
【Cyan:[备忘录截图],容叙让我这几天去他家吃饭,你看我这个措辞拒绝他,会不会不礼貌?】
周赴打开看了一眼。
嚯,这小作文都得八百字了。
【周师傅:容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让你去他家吃饭?】
不会是因为愧疚吧?
【Cyan:他说你不会照顾人。】
【周师傅:???】
周赴脸都绿了。
【周师傅:谁说我不会照顾人,我都打算在你进组的时候找个时间去把厨师证考了!】
路识青不吭声。
周赴揉了揉喝太多酒而隐隐发疼的眉心,耐着性子问:【那你想去他家吃吗?】
路识青正在输入半天,才回了个害羞的表情包。
周赴酸溜溜的:【那就去吃呗,拒绝干嘛?】
【Cyan:明天谢总回来,我搬走就不住在星晨湾了】
周赴一愣:【谢总今天没回来?】
【Cyan:嗯】
周赴心一酸。
那路识青岂不是今天一个人跨年?
还没等他的心酸到底,路识青又发了条。
【Cyan:容叙做的酸菜鱼好吃得不得了,还说明天要给我做红烧肉吃。】
周赴:“……”
得了,看来应该是今晚去容叙家蹭的饭,都开始嫌弃起他来了。
【周师傅:那你就一直在星晨湾住着呗,那地儿又大,房间又多,你之前的小区谢总肯定不会再让你去住了。】
【Cyan:有道理啊。】
周赴觉得有些疑惑。
按照路识青之前的做派,听到要和谢行阑住在一起肯定会第一时间拒绝。
难道容叙的饭就这么好吃,好吃到让他能忍受和谢行阑同住一栋房子了?
***
路识青昨晚太亢奋,一直到六七点才迷迷瞪瞪在沙发上睡着了,好在别墅开着地暖,也不至于着凉。
睡了四五个小时,已经是中午了。
路识青再有意识是好像感觉额前的刘海被人轻轻拨到旁边,一只温热的手贴着他的额头探了下,像是在摸他有没有发烧。
一股冷冽的木香顺着那只手萦绕在鼻尖。
路识青迷糊地睁开眼睛,反应半天才看到坐在他旁边的谢行阑。
谢行阑的行李箱还放在玄关,他连外套都没脱,眉眼间带着倦色,像是风尘仆仆刚到的样子。
看到路识青醒来,他淡声说:“怎么睡在沙发上,着凉了怎么办?”
路识青差点熬了个通宵,浑身赖叽叽的不想起来,含糊道:“不会着凉。”
谢行阑无声叹了口气,又问:“眼睛怎么样?”
路识青眨了眨眼:“已经好了。”
“抱歉。”谢行阑说,“那边事情太多……”
路识青摇摇头:“没关系。”
每个人都很忙,不会成天围着他转,这个道理他小时候就很懂了。
谢行阑微微一愣。
好像从刚到谢家开始,年仅十岁的路识青就懂事得让人诧异。
有人惦记他,他会高兴得眼睛弯弯;有人忽视他,他也不觉得生气难过,就算被冷待也不哭不闹,就在角落安安静静等着。
谢行阑冷面冷心,却好像惟独被路识青掐住了命门。
他眸中带着愧色,温声说:“今天是元旦,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路识青歪了歪头。
谢行阑也曾经问过无数次这句话,但路识青从来都是“我都可以”。
可这回他却歪了歪头:“什么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