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叙看他稀里糊涂又想往衣橱里爬,直接伸手将他连人带毯子紧紧困在怀里。
“别乱动。”
路识青本来还在挣扎,但许是容叙宽阔的怀抱和有安全感的衣橱很像,很快就安分下来,乖乖窝在容叙怀里,不乱动了。
容叙松了口气:“家里药箱在哪里?”
路识青蜷缩在他怀里装死,闷闷的不吭声。
容叙只好先将人哄着窝在毯子里,叮嘱道:“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
与其在路识青家里无头苍蝇地找退烧药,还不如回家拿比较快。
路识青没反应。
容叙只当他烧迷糊了没听到,刚要走时,路识青突然伸手怯怯抓住他的袖子。
他还躲在毯子笼罩里,像是个没露脸的小幽灵,只有沙哑的声音讷讷传来。
“你……你会很快就回来吗?”
容叙点头:“嗯,很快。”
路识青依然不想放手。
可他并不是个强硬的性子,无法做出死缠烂打这一套,唯恐对方生气,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撒开手。
容叙说很快就很快。
从出门到回来,只花了不到一分钟,还抽空倒了一杯水。
等容叙拿着药快步走回主卧时,微微一怔。
路识青依然乖乖待在毛毯里,他抱着双膝蜷缩着坐在那,纤瘦的人形在微微发着抖,隐约听到几声隐忍的气音。
容叙走上前坐在床边,掀开毛毯一角朝里望去。
昏暗狭窄的毯子里,路识青抱着膝满脸是泪,正在小声地落着泪。
容叙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掐了下,一阵阵的酸涩发疼,他尽量让声音变得温柔:“怎么哭了,难受吗?”
路识青好像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茫然抬起头看他,脸上泪痕未干。
似乎没想到容叙会回来。
容叙把轻薄的毛毯掀到路识青脑袋上,把退烧药递过去,轻声哄道:“来,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路识青已不再闹着要去衣橱里,眼睛呆呆注视着容叙。
容叙掌心放着药,想让路识青这个洁癖自己伸手拿,只是却没想到路识青注视他半晌,突然像是猫一样乖巧地凑上前来,滚热的唇角轻轻蹭了蹭容叙的掌心。
舌头一舔,将药叼住,又重新退了回去。
容叙直接愣在当场。
路识青含着药,乖巧看着他。
€€€€也不伸手去接水杯,似乎在等着容叙喂。
容叙不自在地缩回拿药的手,努力清了清嗓子想要咳去并不存在的尴尬,把玻璃杯凑过去:“来,喝一口水,把药咽下去。”
路识青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含着水咕咚一声吞咽。
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唇角一滴水顺着下巴滑落脖颈,没入睡衣的衣领内,消失不见。
容叙突然撇开头去,一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一边说:“先躺一会吧。”
要是四十分钟后没见效,就得去医院了。
路识青裹在毛毯里,听话地往旁边一歪。
“咚”的一声闷响。
整个人都躺在床上,烧得涣散的眼睛却一直跟着容叙。
容叙看了看时间,定了个半小时后的闹铃,一抬头对上路识青的视线,挑了下眉。
“看着我干什么?”
路识青似乎不好意思,拿毯子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巴巴看他。
容叙看他烧得脸都通红,起身说:“我出去拿个东西,等会就回来。”
路识青见他要走,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挣扎着拽着他的袖子,喃喃道:“真的吗?”
容叙不厌其烦地说:“真的。”
路识青这才乖乖放了手。
容叙回到家把温度枪和酒精棉片拿过来,若无其事回来后对着路识青的耳朵测了下温度。
38.9。
再烧高点人都傻了。
容叙坐在床沿,拿着酒精棉片给路识青额头、手心擦拭,一边等药效发作一边物理降温。
路识青温顺极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放置在床头的手机一直在亮,谢行阑已经打了十几通话过来。
容叙挑眉:“你继兄的电话,接吗?”
路识青不吭声。
他发烧和喝酒时一样,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但很粘人,容叙只好帮他接通电话。
谢行阑的声音从中传来:“识青,你到家了吗?”
“到家了。”容叙说。
电话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谢行阑眼神倏地沉了下来:“你是谁?”
容叙听出来谢行阑语气中的排斥和警惕,乐了。
区区一个继兄,管得竟然还挺宽。
“我是识青的邻居。”容叙懒洋洋地道,“识青在洗澡,有事和我说,我帮你转告。”
路识青和这个继兄关系好像还好。
但上回路识青脚受伤,和谢行阑通个电话就哭了,宁愿麻烦他一个邻居、偶像兼心上人,也不愿意让继兄照料,想来也是不想让谢行阑知道他生病的。
谢行阑眉头紧皱。
又是容叙。
容叙和狗都是聊一起去,看着谢行阑那十几通电话,懒懒道:“谢总应该知道识青不爱接电话吧,你还给他打这么多通语音,就算他没在洗澡也不会接。”
谢行阑冷淡道:“他没有回我消息,我只是担心他出事。”
容叙:“哦。”
谢行阑捏着手机死死用力,突然感觉到微信消息弹出一条来。
【识青:我到家咯。(骚气冲天wink表情包)】
谢行阑:“……”
谢行阑直接挂断了。
容叙“啧”了声把手机扔在那,心想资本家脾气真大。
容叙接电话的时候,路识青就在那额头上顶着棉片乖巧看着他,像是只等人摸脑袋的猫。
容叙笑起来:“说真的,为什么一直在看我,是不是喜欢我?”
路识青又把毯子拉上来了。
就在容叙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就见路识青突然点了下脑袋。
喜欢。
容叙猝不及防又被迎面重重一击,不太自在地蹭了下鼻子。
也是,他做什么总问些显而易见的事实。
路识青烧成这样,容叙担心自己一走这小傻子又手脚并用往衣橱里爬,只好坐在床边等退烧药起效。
“闭眼,等睡一觉醒来就不难受了。”
路识青身体疲倦得要命,眼皮一直在打架,但又舍不得睡,讷讷道:“我睡觉,你就走了。”
“我不走。”容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你醒来我肯定还在这儿。”
路识青得到保证,这才乖乖睡了。
容叙坐在旁边注视着路识青的睡颜。
他也算看出来了,这小美人家世豪横,却应该从小到大没得到过多少爱,明明应该是个肆无忌惮张扬狂放的性格,偏偏胆小社恐,还有讨好型人格。
容叙换了个酒精棉片给路识青继续擦拭额头和手臂,来回换了好几片。
没一会,手机闹铃响起。
容叙拿起温度枪又给路识青来了一枪,温度37.8,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降下来了。
路识青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每次发烧他都会做个疯狂跑酷或者赛车的梦,风驰电掣一晚上,醒来时脑袋发晕,手脚都是飘的。
不过好在不是梦到悲伤的事。
迷糊地睁开眼睛,路识青视线刚凝聚,微微一愣。
主卧的小夜灯开着,温暖的光照亮床头一角。
墙上的钟表显示,凌晨一点半。
容叙坐在凳子上,手肘撑着床沿打瞌睡,旁边散落着拆得七零八落的酒精棉片,床头还放着养生壶温着的水,以防烧脱水的路识青半夜要喝水。
路识青一时觉得自己恍惚还在梦中。
容叙并没有睡得太深,每隔二十分钟就强撑着醒一次,恹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看看路识青有没有再起烧,刚一动就对上路识青的视线。
容叙眉梢轻动,俯身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熬了太久嗓音有点恹恹的,低声道:“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