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还有一章!这个是补昨天的~
第57章 “你可以任性一点。”
“哥哥,”季楠朝杨重镜的方向走过去,轻手轻脚的,说:“我做好了。”
杨重镜闻言抬起眼,手机屏幕也跟着被摁灭,倒映出他仰起头去看站在一旁等待的季楠的画面。
“你……还有胃口吗?”季楠这会儿又没了刚刚反手关门的骨气,站立不安的,十指交缠在一起,有点纠结地扣着。
他试探地抛出问题,停顿了几秒,眼眸清亮,里头含着让人不忍打破的期待,至少对于杨重镜来说,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应下的话已经滚到嘴边,最终转了几个圈,说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模棱两可的陈述:“可我刚刚才刷过牙。”
时钟的指针依旧“滴答”着转圈走,敲在心头上,一下一下的,像水珠落入湖面,晕出不大的涟漪。
季楠眉眼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那点期待的光亮却淡去了。
他双唇不太明显地动了动,看上去无助又可怜,身上那股害怕被人抛弃的意味又开始不动声色地弥漫开,悄无声息的,散在周身的空气里。
“可是,还没有到十二点呢。”季楠鸦黑的长睫垂下去,目光落到杨重镜搁置在手心的手机屏幕。
屏幕是黑色的,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季楠盯了少时,有点移不开视线,声音是平静的,和杨重镜一样,好像只是一句单纯的陈述。
杨重镜顺着季楠的视线,很轻地扭了下头,跟着对方看向了自己的手心。
对上屏幕的那一秒,面容锁于是很快解开,跳出锁屏时的手机界面。
未播放完的视频继续下去,放出女生略带哭腔的怒吼:“你根本就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会一直对我承诺,一直让我难过!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男主角的声音没能听见,因为杨重镜眉毛一挑,眼疾手快地重新将屏幕摁灭。
他“啧”了一声,第一次觉得手机也变成了烫手山芋,总在关键时刻出一些岔子,专门找他茬似的。
季楠还没来得及蔓延完全的委屈气氛被这么一打岔,也失去了最开始酝酿的情绪,不上不下的,生出些僵硬的尴尬来。
杨重镜维持着这个姿势,最终半是无奈地站起身,用没拿手机的那只手,很轻地捏了一下季楠的下巴。
动作说不上来的宠溺,季楠双颊的肉被捏的微微鼓起,红润的唇也因此嘟起来,像个白净的,任由杨重镜掌控的瓷娃娃。
“你可以试着提一点要求,”杨重镜松开了掐季楠脸的手,没有回头,径直向餐桌走去,说:“比如让我吃完之后再去刷一次牙。”
季楠的皮肤白,也格外容易留下痕迹,只是这样没用上力的触碰,都让其沾染上捏过之后的红。
他有些愣地站在原地,脑瓜子也嗡嗡直响,半天没做出任何反应,好像被捏傻了似的,神智跟着魂一起丢失掉,飞到九重天之外去了。
“……可以吗?”季楠站在吊灯之下,垂在裤缝的右手轻蜷,指甲因为用力而嵌入掌心,印出几个半弧形的痕。
只是发呆的空隙,杨重镜已经走到餐桌对面,隔着这样的距离,远远地望过来,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季楠不可置信的双眸。
他双手撑着桌面,唇角不太明显地上扬,说:“你可以试试。”
“虽然我不一定都会同意,”杨重镜的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清晰,传进季楠的耳中,砸在他心口,字字皆有声:“但你只有说出来,我才有考虑的机会。”
没有办法否认的一点,就是季楠流露出委屈和难过时,都不是杨重镜想要看到的样子。他见过季楠被宠的无法无天的骄纵模样,所以很难再去接受对方因为自己重新变得胆怯。
人在做违心的事,说违心的话和表现出违心的态度时,总是格外痛苦。前几个月里,每对季楠放一次狠话,杨重镜都会多经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他幼稚地和季楠较劲,天真地以为,只要足够痛,就能够变得麻木。可是脱敏疗法对上季楠时,压根发挥不了一丁点作用。除了折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杨重镜是多能忍痛的一个人,他能咬着牙在看不到尽头的电击高压下坚持己见,连自己都不再数的清,那段时间里,因为疼痛昏过去了多少回。
那样的疼,都没有让他记住教训。他自虐一样的放狠话和疏远,在那段经历面前,被对比的如同儿戏,更遑论什么脱敏了。
不过是一点自尊心作祟,让他拉不下面子,那么快地选择接受。
直到现在,杨重镜看着季楠因为自己的话,重新燃起眸中的亮光,才后知后觉地想,折磨自己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就像他和季楠说的一样,要说出来,才有选择的余地。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互相靠近和吸引,逐渐了解,相互融合的过程,是很奇妙的。人要先坦诚,而后再谈相爱。
杨重镜眨了下眼,收回自己的视线,撑着的双手也泄了力气,拉开凳子坐下去。
他坦诚地面对自己,终于再朝季楠迈出这一步,没人比他自己更加知道,这需要耗费多少的勇气。杨重镜也是人,所以也会害怕。他的确能够忍耐疼痛,可是如果可以幸福生活,相安无事,大抵也没有人会选择去经受苦难。
不是所有人都是苦行僧,杨重镜只是个渴望平淡的普通人。
他对季楠最后的要求,底线一降再降,最后也只剩了这么一个,就是不要再撒谎。
不要再对他撒谎。
“……好。”
季楠迟钝地点了下头,眉眼之间的洋溢的惊喜真实且细微,却极具感染力,让杨重镜光是看着,就也忍不住跟着勾了下唇角。
“蠢死了。”杨重镜动了动唇,上下嘴皮一碰,用气音轻声道。
“啊?”和刚刚的杨重镜一样,这回轮到季楠没有听到了。
他下意识地投去询问的眼神,带点迷蒙的意味,笨笨的,也呆。
“没什么,”杨重镜摇摇头,似有若无地笑了。他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满桌子的菜肴,招呼道:“吃饭吧。”
“我不饿,你先尝尝。”季楠走上前,很乖巧地坐到杨重镜身侧,一一给他介绍。他眸子泛着亮光,背脊也不自觉地挺直,像个等待老师夸奖的幼稚小孩。
季楠的确是出师了,杨重镜想。甚至不用尝,光是靠着嗅觉和视觉,他就大概率地能得到这个结论。
在季楠期盼的注视之下,杨重镜如他所愿地将菜送进口中,而味蕾发挥功效的下一秒,他咀嚼的动作就停止了。
停止不是因为难吃,只是因为相像。
他捏住筷子的手一顿,喉结滚动,有些艰难地咽下去。随后挨个夹起不同菜色,一下一下送进自己的口中。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他才放下筷子,默了少时,好半天没有说出话。
“蠢死了。”他再次说,嗓子眼微微抖着,唇角的弧度半点维持不住,重复道:“你真的,真的很蠢。”
全世界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季楠一样愚蠢的人了。
明明嘴上说着讨厌做饭,却能在失联的三年里,靠着记忆里的味道,一点点地将其复刻出来。甚至熟练到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都说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所以杨重镜全然不敢想象,季楠要尝试多久,失败多少次,才能掌握这样精准的份量。
就算连他自己都不敢说,每一次做出来的东西,是完全一样的。
“……怎么了?”季楠双眼微微睁大,像是没有料到杨重镜会是这个反应,他有些无措地伸出手,想要拍拍对方的背:“很难吃吗?”
伸出的手未能如愿,因为杨重镜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
“……季楠,”杨重镜咬字清楚,眼神直勾勾的,泛开点点猩红,说:“我说你蠢,你不生气吗?”
作者有话说:
双更虽迟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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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楠:不生气啊,嘿嘿。哥哥这么说我一定有他的道理~~
第58章 “安全感。”
“是我太笨了,”季楠直视着杨重镜,慢半拍地眨了下眼,低着头思考少时,才缓慢地说:“我很多事都做不好。”
他不自觉咬了下唇,看向杨重镜的眼神格外认真。
小心翼翼的,带着忐忑和不安,是真的没有想过生气,也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
杨重镜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受不住,心头的无名火冒起又灭下,最后别过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他攥住季楠手腕的指尖松了紧,紧了松,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印下几个红色的手指印,沿着指尖的轮廓蔓延开去,留下淡淡的痕迹。
情绪上头只在一时,很快,杨重镜就调整好自己因为心情波动而有些紊乱的呼吸,眼角泛起的那点红晕也淡去,重新恢复冷静,转过头来,对上季楠的视线。
毫无疑问,季楠的眼睛是好看的。
他的眸色偏浅,在光线的映射下,近乎于茶色,像成色上好的琥珀。
季楠的五官都深邃,只是看向杨重镜时,目光会不自觉地变得温顺,所以轻而易举地让人忽略了他身上的攻击性。
杨重镜一直都觉得,季楠的眼睛很有异域风情,和布偶猫有着说不上来的相似。
他盯得有些出神,过了两秒才用力地滚动着喉结,有些狼狈地收回视线。
很没有出息的,杨重镜质问的话语全部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罕见地感到热,周围的温度也跟着上升了一般,空气里涌动着安静的暧昧。
“……你做的很好。”杨重镜重新拿起筷子,语气淡淡的,好像刚才的那一瞬间失控,只是季楠幻想出来的错觉:“只要你想做,总能把事情做得很好。”
“说你蠢,不是因为你做不好,”杨重镜找回理智,偏长的眸子微微撩起,看着季楠露出茫然的眼,清楚地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顿了顿,组织语言一样,停了几秒,才缓缓道:“是因为你做的太好了,楠楠。”
“我有点不太懂……你是在学我做饭吗?”
杨重镜睫毛不算翘,却长,也直,随着眨眼的幅度而扇动,连带着季楠的心也跟着律动。他语气不算剧烈,称得上一句平淡,好像只是单纯地对此好奇:“我觉得味道和我做的很像,是我想多了吗?”
“……”季楠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几番欲言又止,半天吐出一片无声。
“没有想多。”
季楠手腕裸露在空气中,被杨重镜触碰过的那处肌肤泛开红,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加显眼起来。
他抿了下唇,兴许是刚刚喝过水的缘故,饱满红润,在灯光的照映下泛出光泽。什么难说的话,一旦开了头,后续都会变得轻易:“我是在学你,哥哥。”
“我去尝过很多中国菜,但是都没有我印象里的感觉。和你说的一样,我好像确实被你宠的很娇气。明明一个人的时候,没有这样的。”
“我变得很挑剔,总是会想起你。我知道这样很蠢,知道是自己骗自己,但还是会觉得,好象这样,就是你还在我身边一样。我一直在试,可我们分开太久了,所以连你给我做过的菜的味道,我都不再记得清楚。”
季楠说到这里,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他手腕处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抖动,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变得不太受控制起来。
他喉结缓慢地滚了滚,仿佛连吞咽这个动作,都变得有些艰难。
剩下的话季楠没有说完,但是杨重镜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季楠在难过。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记忆被时间慢慢冲刷,更恨自己连最后一点有关杨重镜的东西都抓不住。
他已经很努力地去记住了,可是时间不为他停留,所以他愤恨也痛苦,徒劳地做着这种堪称愚蠢的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