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做刚刚重逢的时候,杨重镜大抵会用尖锐的语言讽刺季楠后知后觉的深情。他总在不甘,也在告诫自己应该去恨。
最大的不甘,便是杨重镜藏在心底,从来不愿意承认的,季楠亲手推开了自己。
亲手推开的人是最没有资格说想念的。
失联的三年里,杨重镜不知道季楠经历过什么,遇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有没有爱上过别的人,像对自己撒娇一样叫着别人“哥哥”。
看见季楠小心翼翼的时候,杨重镜或许滋生过近乎负面的快意,因为那样的季楠,才会让他感受到被真实地在乎。
他做不到全然的信任,因为未知的东西太可怕了,杨重镜没有那样多的安全感。
可此时此刻,至少在季楠看向他的这一秒。杨重镜想要刺痛季楠的话语都堵在咽喉,双唇如同被胶水粘住,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味蕾发挥作用,味觉神经传递感官到大脑皮层的瞬间,便是杨重镜内心坚硬磐石瓦解的开始。
他想相信的,杨重镜后槽牙微微咬紧,想,原来自己,是这么想要去相信的。
“手疼吗?”杨重镜垂着眼,目光落在对方搭在大腿上的右手。
手腕处依旧泛着褪不去的红,因为皮肤白的缘故,所以更加明显,如同被人蹂虐过,说不出的,带着股色情的意味。
他没有对季楠的那番话做出应答,只是伸出手,动作很轻地将人的手从腕骨处托起,指腹不重地摩挲了一下,睫毛也颤了颤,眼神认真也虔诚,说:“我刚刚太用力了,抱歉。”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没什么抱歉的意思。比起歉意,季楠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想,这大概更像似有若无的调戏。
“不疼,”季楠摇摇头,手腕内侧被杨重镜磨的有点痒,反射性地躲了一下。
他克制地舔了下唇,忍着那股痒,任由对方抓着自己,没有做出抽离的动作,只小声说:“我皮肤比较容易留印子,过几天就消了。”
“怕痒吗?”杨重镜看出来季楠的不适应,微微笑了。分明是问句,尾音却落下,更像是带着肯定答案的陈述。
季楠红着耳尖点头,听见杨重镜用低沉到有点沙哑的嗓音,淡淡道:“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敏感。”
被打断的暧昧氛围,似乎又回来了。
杨重镜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游刃有余,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如期发生,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和季楠有关的所有情绪。
不可否认的,杨重镜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抬起下颌,扫了眼正对着餐桌的时钟,听见很响的一声“滴答”,时针指向“12”。
“十二点了,楠楠。”
季楠被杨重镜看的有些迷离的眼神于是清明过来,他“啊”了一声,跟随着杨重镜的视线看过去,样子显出几分呆。
“你做到了,说要给我做的饭。”杨重镜上下扫视了季楠一眼,眼神很轻,如同羽毛轻拂,织就了一张网,朦胧地将季楠笼罩,说不出的撩人。
他声音不大,响在夜色的空气里,虚虚实实的,带着些许引诱的蛊惑,说:“刚刚过去的一天,我很开心。”
第59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如杨重镜所说,季楠对于他人的触碰,一直以来都敏感得不像话。
他太久没有和人这样亲密地接触过,以至于被杨重镜握住的瞬间,他几乎产生了一种浑身都在颤栗的错觉。
季楠微微侧开头,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没出息。他幅度很小地张了下唇,很轻地喘了口气,才慢半拍地跟上杨重镜的话头,说:“……为什么?”
杨重镜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目光沉沉,视线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在季楠漂亮生动的面庞。
季楠有点懂了,一直转不过弯的脑回路也反应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因为我吗?哥哥。”
过了零点,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小区也变得格外安静,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只剩下客厅的灯光泼洒下来,照在两人身上,如同隔绝开去独立的世界。
没有等杨重镜的答案,季楠的神智也终于苏醒,从那阵出神中缓过来,大脑也跟着运转,自己给自己下定了肯定的结论。
一直被动地,跟着杨重镜思路走的局面略有变动。
季楠眨了眨眼,模样俏皮。眼睑上还带着耳尖上同类的微红,纯情也羞涩。和身上那股说不出的招人融合起来,丝毫不显得突兀。
“那哥哥可以告诉我,因为谁不高兴了吗?”
杨重镜眉头被这句话问的稍稍上挑,原本松弛的背脊也跟着微微挺直,看样子在思考季楠话里的不高兴,具体是件什么事。
见杨重镜迟迟没有说话,季楠上扬的唇角适当地僵直些许,眸子也低垂下去,辩不明情绪地,说:“哥哥忘了吗?你说,如果喜欢的话,就会告诉我,是谁惹你不高兴了的。”
似乎被季楠这副有些刻意的沮丧模样逗笑,杨重镜没忍住,微微弯下身,朝季楠身侧的方向靠过去。
他稍弓着身,手肘撑在大腿上,探头去看季楠低垂的眼,成功和他四目相对。
距离太近了,好像下一秒就能呼吸交融。
季楠鬓边的发丝恰到好处地垂落,擦到杨重镜凑过来的侧脸,很细微的触感,柔软也轻。
“你猜不到吗?”杨重镜拨开季楠掉落下来的那缕发丝,顺势伸手,抬起季楠的脸,微微用力,迫使对方看向自己,说:“你觉得还能有谁,惹我不高兴。”
“也是我吗?”
这回季楠的反应很快,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他就脱口而出这个答案。
显而易见,他的直觉是对的。
季楠的脸小,被捧在杨重镜手心时,显得格外贴合。这样温暖的抚摸让季楠感到舒服,所以几乎在被触碰的那一秒,他就下意识地,有些依恋地蹭了蹭。
杨重镜没有否认,季楠于是带点得意地笑了。
他学着杨重镜的口吻,故意拉长了声调,说:“怎么什么都是因为我,哥哥。”
只是比起杨重镜的漫不经心,季楠的语调更多了几分撒娇,尾音上扬着,彰显着主人的愉悦。要是季楠身后有尾巴,估计都要因此甩起来。
季楠抬起手,五指葱白修长,反手握住了杨重镜捧着自己侧脸的手,温声强调一遍一样,问道:“高兴是因为我,不高兴也是因为我吗?”
“可我昨天都没有在公司,为什么会因为我不高兴?”
杨重镜扫了眼季楠握住自己的手,没有挣脱,只是再一次说:“你的手很凉。”
季楠这回没有被杨重镜的话给带跑了,他坚持自己的疑问,势必问出个所以然来,喊道:“哥哥。”
“你自己已经说了原因了,楠楠。”杨重镜露出点无奈的笑容,眸子却不动声色地暗了暗。
他坏心眼地用指腹按压季楠鲜红的唇,力道不算重,指尖顺着对方标致的唇形描摹,让那份柔软,顺着自己的力道而动。
季楠顺从又听话,微微仰着头,张开唇,任杨重镜玩弄着自己的双唇。舌尖似有若无的,露出一点沾染着水光的艳色。
“因为你不在公司,”季楠被杨重镜的动作玩的不太能说得出话,所以他好心地替对方说出了答案:“可你前天晚上,明明和我说过,要明天见的。”
杨重镜指尖伸进季楠的口腔,很随意地触摸着口腔内的温热和湿润。他五指很长,骨节分明,沾染上自然分泌的唾液,折射出灯光的晶莹,显得艳丽也性感。
杨重镜的声音很低,但因为距离实在是近,所以足以季楠听得清楚:“为什么不和我说?”
“因为我不是你的助理吗?季总。”
季楠白皙的脸泛上堪称窒息的潮红,眼眸是湿润的,渴求的。宛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杨重镜的触碰就是他唯一的水源。
他握住杨重镜的手微微握紧,顺着弧度滑下,卡在杨重镜的腕骨,才找到着力点一样,用力攥紧了。
“……不是的,哥哥。”季楠有点难受地弓起身子,从杨重镜的控制下喘了口气,长发凌乱地散落下去,整个人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欲念。
他长眉轻蹙,张开唇试图解释,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就又被杨重镜强硬地卡住脖颈,带向了自己的方向。
椅子因为力道的拖动和地面相摩擦,发出有些刺耳的响,季楠单手撑着椅面,身子前倾,彻底靠在杨重镜面前,另一只手松开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不是什么?”杨重镜垂下眼睫,慢条斯理地拂去季楠嘴角的唾液,身上那股懒散劲又散发出来。他笑了笑,没给季楠反驳和解释的机会,说:“你不听话,楠楠。”
“和我约定的第一件事,就没有做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杨重镜仰起头,鼻尖抵着鼻尖,温热的鼻息也因此相互交融,暧昧纠缠着,好像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亲密的爱人:“但你做到了第二件事,所以抵消了。”
“是我的错,以后不会这样。”季楠双唇微微张着,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杨重镜的脸上,有几个瞬间,都要和杨重镜的唇触碰在一起。
“不要让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你的行踪,我不喜欢。”
杨重镜一下一下,缓慢而耐心地抚摸着季楠的后脖颈,如同在替猫顺毛。他说完这句话,短暂地停顿了一秒,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那些负面的,阴暗的占有欲。顺毛的动作稍稍停顿,变成了绝对性的掌控,用力捏住了那处脆弱的脖颈。
季楠温顺地垂着头,被触碰到这样隐私且敏感的地带,身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湿漉漉的双眼注视着杨重镜的脸,里面的目光虔诚又真挚,是干净的,纯粹的,里头清晰地照出杨重镜的倒影,没有丝毫一丁点杂质。
杨重镜淡淡笑了,似乎对季楠这样的反应并不满意。他卡住对方软肋的手掌微停,辨不清情绪喜怒的,眸子也暗沉,问:“讨厌我这样,是吗?”
季楠身子撑在杨重镜的身上,长发垂下去,被他揽到右边一侧。
他闻言终于有了反应,很亲昵地蹭了一下杨重镜的手腕内侧,再次露出那种让人心软的笑容,牛头不对马嘴地问:“哥哥,你知道我做饭的时候,和你说的话是什么吗?”
杨重镜黯黑的瞳仁微微一动,还是顺着季楠的话说了下去。他问:“什么?”
“油烟机太吵了,所以你没有听清。”季楠用一种依赖且信任的姿态,自顾自地说着:“我本来想,如果你没有听见的话,那就算了。”
“因为哥哥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想知道我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季楠又流露出一点不自觉的委屈,好像对此不满已久。杨重镜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他喉结滚动一下,有些狼狈地别过头,有点后悔自己接下去这个话题了。
但是季楠却像是感觉不到,那点委屈很快烟消云散,唇角又重新勾起来。
他用那对湿漉的,满含眷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杨重镜,低声说:“可我想,我还是得说给你听。”
“我说的是,你可以管我。”
杨重镜的手微微松开了,但季楠抬起手,微微低着头,将头发撩开,露出自己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抓住杨重镜泄了力的那只手,以一种臣服的姿态,弯下了自己的身子,重复道:“你可以管我,怎么样都可以。”
第60章 “我想吻你。”
杨重镜被季楠压得身子后仰,喉结暴露在空气中,无助地滑动两下。
他不受控地喘出声,骨节分明的手按着凳子边缘,手腕的青筋微微绷起,泛出用力的白,浑身每一寸肌肉都跟着紧绷起来。
鼻尖相抵的距离格外近,眼神交缠的好几个瞬间,季楠都生出一种吻下去的冲动。杨重镜双肩因为用力而收紧,上半身也跟着坐直。他什么都没说,眼神却直白的带着欲望,像是要活生生将面前这个人拆吃入腹。
刚刚洗完澡,他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宽大的睡衣也因为这样的动作跟着滑落,露出大半个肩窝。
季楠自然地揽住杨重镜的腰,另一只手不太用力,顺势搭在对方的左肩。他抽了下鼻子,轻轻嗅了嗅,声音因为忍耐而变得有点哑:“哥哥,你身上好香。”
呼吸的热气喷洒在杨重镜的脖颈一侧,染上撩人的痒。他紧抿着唇,不让自己表露出失态,嗓音因为干涩而有些嘶哑,带着不易察觉的克制,好半天才说:“洗发水的味道。”
杨重镜说完,卡在季楠后脖上的那只手下移,撩起一缕对方垂在胸前的长发,放至鼻尖,同样做出了个去闻的动作。
他眼睫抖了抖,然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说:“你也很香。”
“是用的和我一样的洗发水吗?”杨重镜低声问,没有等季楠回答,就自顾自地补上一句,对季楠这一行为下了结论:“你好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