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痣 第18章

Lin:好家伙,越看越像。你俩不会是双胞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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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只是粗略看了几眼,政迟的目光凝滞在发件人的最后一句话上。

他没去开药箱,而是将殷姚的手机拿过来,没有屏幕锁,所以一划就开。

对方发了五六张照片,都很清晰,且是正面。

他点击了查看原图。

照片里的男人和殷姚有八九分像,他头发比以前要短一些,轻盈光泽,额发下是一双淡漠的眼,看向哪里都显得漫不经心。

皮肤和殷姚健康时暖白的色调不同,图上这个年轻男人的肤色一直都是冷的。

不对比也想不到,殷姚如今灰白黯淡的模样,不再那么骄矜灵动,性格气质阴郁病弱,反而和他更像。

政迟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所有照片,不同的角度,同样清冷的表情。

最后一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照片中人的目光正好对上镜头。

这张照片给人带来的感觉与其他几张都有些不同,年轻人不知道是看到了谁,眼神明亮了些,嘴角带了浅显的笑。

隔着屏幕,政迟仿佛都能听见那人独特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柔曼和缓地€€€€笑着唤他。

“阿迟。”

政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发出一声轻笑。

听着带些冷意,又像戏谑。

殷姚还是那么眠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但兴许是因为太累了醒不过来,只在政迟旁边动了动,用脑袋窝了窝枕头,找到舒服的位置,不安而昏沉地睡去。

政迟将殷姚的手机重新打开,删除了韩铃发来的信息内容,将它关机,无趣地扔在一旁。

额上的热度还没有降下,他知道自己现在体温到没到那线上。

见殷姚梦中不安分,无奈地将他已有些硌手的身体搂在怀里,温度烫得人安心,殷姚蹙起的眉尖渐渐松弛了下来,呼吸更加平稳。

政迟半阖着眼,也觉得困倦,他封闭起眼中森寒的情绪,殷姚的身体温凉极了,也能降下他心中的灶火。

他将下巴搁在殷姚的发顶,喟叹一般低声念着他的名字。

“殷姚。”

第17章 “不能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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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遥坐在沙发上,屋里没有开灯,客厅宽大的荧幕上无声地播放着影片。

是一部上了年头的电影,拍摄地在一座海风炽热的半岛,棕黄的色调给人干燥且压抑的氛围。电影里女主角正在剪去自己黑色的长发,在夜中只剩下她美丽的轮廓,隔着屏幕,似乎能闻到蜡烛的油脂味道。

电影安静地映出暖色调的光影,而屋内却是冷色的,森凉的雨汽通过敞开的落地窗,随着凉风吹进来。

越遥没有留意电影屏幕,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的雨景,轻嗅空气里带泥土草腥的雨味。

帮佣小心翼翼地提醒,“您别吹感冒了,先生知道要生气的。”

越遥将头转过来,笑着说谢谢,却并没有把窗户关起来。

帮佣听见门口有些动静,像是家里主人要回来了,连忙去接应,越遥从沙发上下来,“我去开。你……”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去做点夜宵吧。”

说罢,越遥关上落地窗,赤脚去开了门。

“阿迟?”

越遥有些惊讶,政迟手里稳稳抱着四盆兰花,也亏他肩宽胳膊长,能将这一堆花盆拢在怀里不掉下来。

他的身体被雨水打的透湿,不知道在门口花苑待了多久,分不清是雨是汗,水滴从头发淌到额头,隐隐能闻见一股血腥气。

“刚回来,看院子里花在淋雨,就抱进来了。”一低头,又沉道,“怎么鞋都不穿。”

越遥失笑,“这种事让下人做就行……有点着急,就没穿,反正有地毯。没关系,不是很凉。”

他让政迟把花放在走廊,拉着他进来。屋里很暗,他打开灯,转过头才发现,政迟不仅是看起来狼狈。

他还受了伤。

被清理过,但清理的仓促。脸上粘着沙土,深色厚重的毛呢外套居然有一道灼烧的痕迹,下颚和脖子都有血渍迸射的痕迹,也许是因为淋了雨,脏乱地在领口和皮肤上涣散开。

越遥并没有很意外,而是利落地叫下人取来温水和毛巾,在政迟的身边,耐心地替他擦干头发,低声说,“应该让我在你身边的,我可以保护你。”

政迟说,“不用。”

越遥无奈,“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而且我用枪比你要熟练,没有必要将我藏在这里,我可以帮你。”

“不用。”

越遥也知道他的性格,于是不和他继续犟下去,仔细擦干了政迟的头发,叹了口气,“伤在哪。”

越遥知道他外套上是怎么回事,是子弹擦身而过灼出的两道痕迹,可见当时险情危机到哪种地步,他身上一定还有别的伤口。

政迟半晌才脱了衣服,越遥看见他肩膀处晕出的伤口,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子弹。

却也没松多久,越遥讶异道,“你顶着这一身过的海关?”

虽然没有枪伤,但他腹肌与肩胛处,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全是冷器或捅或砍或划出的血痕,上了止血的药粉,但可能是时间仓促,也有没顾及到的地方,红肿处隐隐有溃烂的趋势。

虽然动作很轻,但大面积伤口触碰到乙醇还是过于刺激,政迟皱着眉,答道,“没有,从香港坐直升机回来的。也就半小时。”

事出突然,陈韩峰三更半夜喊醒了老战友,打电话要的权限和线,因为对冲,还滞停了两台客机,这面子总署必然会卖的,最近的事儿大家心知肚明,直接落在公司楼顶,包扎的也仓促。

“……政驭是要你的命。”

政迟不置可否。

越遥低头专心地给他上药,问,“他怎么知道你在香港。”

半天没听见回话,越遥漫不经心地抬头,正对上政迟深望着自己的眼。顿了顿,又将自己的神情放柔和些,“怎么,很疼吗。抱歉,我再轻一些……”

越遥扔掉了一块不能用的棉球,用夹子换了块新的,沾了沾酒精,突然听见政迟说。

“不是我大哥。”政迟说,“是白燮临。”

也不知是没有捏紧,越遥的手一松,棉球和夹子一起掉进酒精瓶。

偌大的室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除了窗外的雨,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墙上电影似乎演到了激烈的冲突画面。

撕扯时一闪而过女主角被人扯烂的丝袜,还有皮肤被抓挠淌下的血珠,妇女们疯癫地对她痛斥羞辱。

“……这个不能用了。”

越遥扔掉那瓶酒精,叫帮佣取了新的来。

政迟还是凝视着他,目光深沉,表情却平淡,他没有越遥的反应做出回应,只说,“今天确实很危险。”

他低头扫视自己一身伤痕,自嘲道,“要不是带的人多,大概会死在他手里。”

“……”

政迟盯他的眼神很紧,语气却自然,“你了解白燮临,他下狠手和你有的一比,干脆利落。每一枪,都冲着我死穴和命门。”

越遥却摇摇头,面色如常,“我不了解他。只是没想到政驭连他都会找上。”

他清理伤口的手法不如刚刚平稳利落,一个失手,吸饱酒精的棉球重重按在裂开的伤口处。

再夹起来的时候,半凝的黏血与皮肉勾住了棉丝,越遥连忙换镊子清理。

想必是很疼的。

可政迟却没有再喊痛。

从头至尾,他一直在看着越遥。

从直顺的黑发,看到他低头清创时半垂的眼睫,那双冷情却动人的眼睛,还有他漂亮的脸。

眉眼是凌厉的,鼻梁的弧线却精巧圆润,皮肤苍白而薄嫩,脖子上血管是青蓝色的。

很美,美得让政迟伸出手,抬起越遥的脸,抑制不住地想要吻他。

越遥没躲,他闭上眼,轻轻软触几下后,便任由政迟将他唇舌撕烂一般的席卷纠葛。

背后墙上播放的电影已致尾声,女主等到了战场归来的丈夫,扶着坡脚的男人,一步一步,逆着围观的人群与闲言碎语,消失在远路的终点,再看不见身影。

政迟吞下越遥的血,见他吃痛地挣开自己,那双眼睛复杂地看了过来,像隔着一层触不到的雾障。

“二少爷。”陈韩峰的声音又沙又沉,从电话里传过来,灌进耳朵总觉得失了真,“您还是不愿意相信吗。”

政迟在候机的时候身边也围着医护人员,肩胛那道最深的伤口沾了铅灰,医疗正全力紧急替他处理,政迟拒用麻药,剧痛之下掐着眉心,硬是将自己的理智逼得更加清明,“我知道。”

陈韩峰心里明白,现在这情况逼迫不得,这二人的关系是深是浅也到了关键时期,饶是他也摸不清政迟的盘算,深怕他偏执,几度要将谏言呼之欲出,忍了忍还是咬牙道,“您得为将来考虑……”

政迟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等得陈韩峰心力憔悴。

良久,还是那一句。

“不能动他。”

陈韩峰心焦如火,苦口急道,“二少爷您……您醒一醒,不能感情用事啊!您这是要往火坑里跳!少爷……?喂?二少爷?!”

因局部轻微感染和盐分流失,政迟白细胞增长指数逐渐临界危险值,此刻半昏迷过去,数值紊乱,警铃大作,现场医护人员乱作一团,电话里陈韩峰喊破了喉咙。

他追着吻来,气息滚热,越遥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政迟……够了,你还受着伤。”

越遥还想伸手推开他,却发现他这会儿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往哪里碰都能按到伤口,只自己往后避了避。

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低声说,“肩膀那……我帮你缝一下吧。”

政迟没有追过来,沉默地任由他缝伤,越遥处理这些的动作很娴熟,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生存至今,充斥着难以拒绝的魅力。

电影结束放映变成待机的蓝屏,更显得屋里气氛安静到让人窒息。

那道触目惊喜深可见骨的主伤已经处理好,但旁边有一道横着贯叠过去的浅短创口,也需要缝合。收尾的时候,越遥不小心打反了一个线结,要重新拆掉再缝起来。

做这种事儿的时候他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低级的错,越遥剪线的手颤抖着,最终只听见政迟一声长叹,将他手在自己掌心,用唇轻轻触着。

“对不起……”越遥眼睛有些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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