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痣 第47章

“我操……哈哈哈,真他妈。”

真他妈恶劣。付矜垣大笑着摇了摇头,搂着怀里满脸不解的少年,仰头喝了杯酒,又是心里觉得有趣,喝彩道,“各位,这还不叠一杯?”

10至A的同花顺,也叫皇家同花顺,概率只有三万分之一,再也没比这更大的牌型。牌场多年,也难能一见。

荷官反应过来,将那金铃摇晃着,喜气洋洋地用好听的声音,高声道贺,“闲赢,闲赢!您先生大捷,财源广进,步步高升€€€€恭喜!”

气氛到了点,也觉得有趣痛快极,一众跟着付矜垣举了杯,此起彼伏地笑着道喜,“恭喜政董!”

都不做作,一并痛快地挥洒了桌面上山堆般的筹码,有人欢呼有人畅饮,一片杂乱的噪音中,殷姚听见政迟问他,“害怕?”

他低笑着说,“逗你罢了。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把你送出去。”

殷姚淡淡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余光却瞥见人群笑闹中,稀稀落落,严琛离开的背影。

张了张唇,不知怎么,看得人难过,有下意识起身追过去的念想,却身下一痛,让殷姚猛地清醒。

“怎么。”

政迟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后面贴过来,轻声问他,“想追上去?”

明显寒意的语气,殷姚并不是听不出来。

他一顿,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紧张不安地否认。

而是看了政迟一眼,垂眸默默想了想,并没有从他身上起来。

有人的瘾被这一场局勾了起来,早开始了下一轮,围在一起,玩得热火朝天。

“政迟,”殷姚抬起头,“你会不会后悔。”

他问这句似乎并不是为了要什么答案,并不等谁来回答,又飘忽地问,“越遥死的时候,你后悔过吗?”

背景里有人讨到好彩头,又和同僚逗趣说乐子,付矜垣风趣幽默,和谁都对得上梗,好话百出,笑得众人前仰后合。

玩开之后的欢乐场,没有那端起来放不下去臭架子,让人终于有了纸醉金迷的虚幻感,筹码堆里令人惊叹的小盒子和无数珍宝堆在一起已无人问津,阔气的东道主又叫了三两张桌子,反正地方够大,时光悠闲,没有窗子分不清昼与夜,什么都不缺。

喝彩,谑笑,娇嗔。

没有人再注意这里,他在温柔地吻他,因为爱看他痛就让他痛,爱看他哭就让他一直红着眼,他回答,“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任何事。”

“生气了?”政迟哄着他,“是我做过火了。”

殷姚依旧垂着头,五脏六腑扭曲在一起,重重扬起,又轻轻抛下,像淤血,破不开皮肉,没那么触目惊心,但用力按下去也痛的。

大概是怎么哄殷姚都没什么反应,政迟有些无奈,“消消气。”

眼前递来一把手枪,塞进他手心里。

殷姚虚虚握着那把精巧漂亮的左轮手枪,动了动,不解地用眼神问他。

这手枪是付矜垣送给殷姚的,见面的时候开玩笑说给新嫂子的见面礼,起初还觉得新奇,但自从政迟把这玩具似的小东西玩到了殷姚身上,再看就觉的浑身别扭了。

政迟不知怎么,看见他和付矜垣说话就不高兴。

殷姚一握着它就回想起冰凉的枪管和坚硬凸起的异物,觉得烫手,想扔掉却被按住了。

“小心些,是填了弹的。”政迟垂下眼,握着殷姚的手,将那保险栓用拇指扶住,稍一用力,便扣了下来。

“……”殷姚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政迟耐心解释道,“只有一枚,所以摸着份量差不多。”

只见那子弹从匣中滑出一个头,又被塞了回去,指腹反扣弹巢,合上后盖,再用力拨动,从外表看不出那子弹到底在什么位置。

或许就是这一发也说不定。

殷姚好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惊惶地挣扎,手却被他用力握着,如何都抽不出来,“疯了吗!”

“你不是生气吗。”政迟握着殷姚的手,将那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笑着说,“试试手气?”

和殷姚的食指一起叠在扳机上,一用力就能将扳机扣下。

殷姚慌道,却无法声张,压低声音,“你别开玩笑,放开我!”

“不生气了。”政迟凑近他,吻了吻额头,凑在他耳边低道,“别担心,玩这个我运气一直很好……”

“政迟€€€€!!”

啪嗒。

殷姚的尖叫咽在嗓子里,满头都是冷汗,大口地呼吸着,心跳似乎要撞破胸口,震到耳鸣。

政迟由上至下地看着他,将那温热的枪管放下,闷笑声压抑不住地变成大笑,在殷姚看疯子一样惊魂未定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将人抱在怀里,“吓成这样?都说了,我运气一向很好。”

这东西他玩多了,要是输过,也不会还有命站着这儿。

说来有趣,当年被政成凌一怒之下发配出去,连张电话卡都没留给他,渡过去之后身上连十美金都凑不到,能在地下和黑人用命拼出条财路来,是因为转盘游戏,他从来就没输过。

“疯子,你他妈神经病!”殷姚手还在抖,心冷到忘了畏惧,将那把枪狠狠地摔了出去,咬着牙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

“怎么还在生气。”政迟充耳未闻地将他压在软座上,“再来一枪?”

殷姚恨恨地瞪着他,但也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出。

吻下来的温度很烫,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脖子上的锁链在晃动时蹭着喉结,硬将那颗痣磨得红艳。

殷姚很配这种颜色,让政迟不由得想,若是赌输了,或许死前还能看见殷姚身上落了他血的模样。

这种时候,殷姚总说着,放开,放开他。

为什么要放开?明明担心得要死。

政迟心情大好,不顾殷姚如何抗拒,连招呼都没打,就将他抱了回去。

-

-

-

入了夜的大海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除了邮轮的灯将周围海域照亮,再往远处看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偶尔会有出来散心吹海风的人,但也都成双成的手拉手走在一起,严琛扶着栏杆,脸色难看地低着头,也不知是晕船的毛病犯了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就是让他一阵阵的犯恶心。

可他不想回房间躺着吃药睡觉,总感觉回去了,脑子里会不受控制乱七八糟地想着好多东西。

那双眼睛,那串宝石链子。

隔着衣服的肉感。

要说自己冲动出头结果还给人摆了一道,也没觉得有多丢人。

殷姚……

当年其实,也算是不欢而散。

那时候殷姚不是这样的,很活泼,也爱玩,胆子大,性子和普通大学生一样。

但也有现在比不上的青涩,不知道经年了什么事,殷姚一举一动总有些抑不住的味道,连眼神都有气味似的。

“妈的。”

严琛有躁起来,想抽烟,却发现擦不开火。

搓了半天,火气终于上来,连带着那会儿的憋屈,手一抬就要摔出去。

身后却轻飘飘传来一句,“别什么都往海里扔。”

短短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却让他硬生生打了个激灵,心里那点不痛快瞬间消失在九霄云外去了,他精神抖擞地转过身,惊喜道,“殷姚。”

殷姚见他语调这么高,愣了愣,眼睛也弯起来,“给,用这个吧。”

“不抽了不抽了。”严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也没有很想。”

“这样。”殷姚想了想,冲着他伸出手,“那还有多的吗?给我一根吧。”

“啊?哦,有……”严琛又手忙脚乱的摸出刚塞回去的烟盒,“我都不知道,你也抽烟啊。”

殷姚没说话,将烟支抿在双唇间,擦了火,浅吸一口,呼出来一点点雾。

动作很流畅,他却没有再抽,而是递了过去,“给。”

“嗯,嗯?”

“给。自己把珠子咬了。”

严琛脑子有点烧,好一会儿才接过来,是殷姚小心翼翼抿着点的,所以烟嘴没有湿,看着很干净,“你不抽啊。”

殷姚笑了笑,“不喜欢烟的味道。”vb:板砖小土妞哦

严琛哦了一声,“但我看你点得很熟练啊。”

殷姚没有回复,严琛感觉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咬了珠子心烦意乱地猛吸一口。

但不知怎么,抽水似的,一点儿味都没有。偷偷尝了口烟嘴,又觉得这举动十分白痴,猥琐还智障。

他打量起殷姚。

这人学着自己趴在栏杆上,望着远海黑漆漆的深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候穿得是正常的衣服€€€€甚至还带了帽子,羊绒的格子背心是浅驼色的,质地很软,和深棕色的报童帽很搭,稍有些卷的短发从额头和耳朵旁边翘起来。

虽然没有以前活泼耀眼,脸上也再没有从前那种单纯开朗的笑容,但他还是很漂亮,这番打扮在严琛看来,活像是回到了在英国一起读书的那段时光,恍如隔世。

他想问问怎么凌晨一个人出来了,是不是来找他的,但就是移不开眼,也张不开口。

殷姚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直直地望着漆黑一片的远海,轻声道,“对不起。”

严琛心里一紧,但还是问,“为什么这么说。”

“学长不是明知故问。”殷姚侧过头,眼睛在灯光下也显得很空,虽然笑着,却总觉得苦涩。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身体,“谢谢你今天站出来。”

“好久没见了,一上来就说这个。”严琛哈哈笑了两声,“那有什么,是我没本事,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我都没有问你的意愿,现在想来,反而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就算是这样,也谢谢你。之前也是,那时候你帮了我很多,即便知道我的性取向,也没有疏离我,真的很开心……”

二人都站在这里,提起过去,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只有火星咝啦作响。

一根烟索然无味地燃净,严琛也不再抽,只说,“……你变了好多。”

“学长倒是没怎么变。”

“殷姚。”严琛试探地问道,“你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见他脸色还好,就继续道,“怎么就,嗯,我是说,你为什么,就是……啊,妈的啧,我意思是……”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