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与自己相关,盛星河皱了皱眉,回忆起诡异的冰蛇池和血藤,内心浮现一阵萦绕不起的危险感和心悸。
他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和盛酽耳语:“师兄,要不你和大师兄先回客房,我留在这里就行。”
赤琅虽然刚才救了他,但这小妖喜怒不定,他可不想因为他而牵连他爹和云若竹,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先回去。
盛酽当即反对,他好不容易见到小孩,怎么可能把人单独丢下?他语气坚定:“不行,要留一起留。”
云若竹静静立在一边,垂下的眼神是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眼神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话。
不过这番亲密的场景落在绿藤的感知中,却让赤琅面色阴沉起来,他转头快速朝兄长方向“看”了一下,随即冷哼道:“本殿下又不会吃了你们,在这演什么情比金坚?拉拉扯扯,果真不知廉耻!”
江平野横了他一眼。
绿藤上的碧叶簌簌晃动,赤琅不满地撇了撇嘴,碍于兄长,只好用眼神不满地瞪了一眼这对明显有情况的师兄弟,随后对无戾道:“帮他们安排客房。”
无戾领命,带着三个人族朝殿后走去。
盛星河被盛酽拉着,回头看了一眼,恰好撞上江平野投来的眼神。
对方那双淡漠凤眼,在关闭殿门的黯淡光线中更为幽深晦涩。
殿内扬起的轻纱起落间,遮蔽了两人视线。
江平野目送他消失在殿内甬道的漆柱后,便收回了视线。
赤琅抬手一下一下抚磨着碧叶脉络,装作漫不经心踱步到他兄长身边,轻咳两声,这才发问:“盛星河,跟他那个师兄盛酽,似乎关系不一般啊。”
他意有所指。
江平野也抬手,点了点他手边的绿藤,碧叶摇晃地更为欢快,旁生的细长细长亲昵地缠绕上江平野手指,他缓缓抽-出,嘴上道:“别乱想,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赤琅总是高昂的头耷拉下来,活像手边那根没有缠到手指的触须,他轻哼一声:“兄长怎么知道?”
江平野顿了几秒,脑海中快速快速闪过一些画面,他抿了抿唇,轮廓深邃的侧脸不动声色地紧绷了些。
他道:“盛星河亲口跟我说的。”
?赤琅讶异,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所以那个人族这么说,他兄长就这么信了?!
这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细致入微的兄长吗?
“万一他骗你的呢!他跟那个盛酽明明如胶似漆、眉目传情,他说没关系,你就信了!”
赤琅凭着千丝藤所见,敢指天发誓,这两人绝对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他哥怎么会信这么拙劣的话呢?
江平野对上他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唇边翘起一个弧度,揉了揉赤琅束得一丝不苟的马尾:“我自然相信他。”
他顿了两秒,才道,“况且,就算他骗我,本来也无可指摘,毕竟我跟他只是师兄弟的关系,更别说是我先对他隐瞒的身份。”
“……”赤琅扶额长叹,只觉一涉及盛星河,兄长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如果只是师兄弟关系,兄长怎么可能将人带回妖族!更别说还对那个人千般照顾,就连自己这个弟弟,都没有得过他这般体贴的关照。
赤琅又是嫉妒,又是为兄长鸣不平。
之前觉得兄长眼神差看上一个人族小白脸也就罢了,结果这小白脸还拈花惹草,勾搭上了另一个人,还欺瞒他兄长,简直不可饶恕!
气闷中,江平野朝他作别:“既如此,麻烦阿琅先照顾太一宗门人,待妖王回宫结界解除,我便送他们下山。”
“等等”,赤琅下意识拉着他,觉得不能让兄长就这么走了。
“兄长你今晚就在这留宿吧”,赤琅另一只手也拉住他手腕,飞快说道,“我昨夜火毒刚刚发作,加上今日在冰蛇池,同父王的血藤动了手,我怕、怕今晚控制不住自己。”
“你火毒发作,还同血藤动手?身体可还好?”江平野刚刚得知此事,淡漠脸上难得露出担忧表情,一个反手将赤琅手腕压在手中,抬手探出灵力查看。
赤琅因为心虚,手指蜷缩了一瞬,很快又舒展,他忙道:“已经没有大碍,但兄长,你今晚就留下吧,反正今晚父王大概率也回不来。”
江平野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即答应。
赤琅想到什么,上前离他近了一步,也改为传音道:“难得除了担心监视,兄长还有什么顾虑?对了,仲春的发-情期……”
江平野眼神一动,拿着龙吟剑的手微微摩挲着剑柄,侧过了脸,只露出半张深邃剪影:“……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赤琅心下了然,极力怂恿道:“不过一夜,能发生什么?况且那个盛酽一直看我不顺眼,要是兄长不在,我可不敢保证不会跟他打起来。”
江平野看他此刻的不忿表情,又想到方才的针锋相对,只觉脑子有些发疼,只好道:“行,那给我安排最偏的客房,别让妖王知道。”
赤琅当即道:“那是当然!”
安顿好江平野,赤琅转过重重曲折游廊,天光云影随着间隙,投射到他清瘦身形上。
绕到寝殿前的长廊后,一团圆胖的身影从门后窜出。
短手短腿,身材肥硕,尾巴水墨一般在身后摇曳,正是梦貘。
赤琅也没有走进殿中,而是坐到长廊一侧的美人靠上,廊檐下恰是一株开得热烈的桃花,这是王宫为数不多的低阶灵植,因为江平野喜欢,赤琅便留了下来。
正是仲春,人间花木繁茂,许多妖族也前后进入难熬的发-情期。
赤琅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便和蹲在脚边的梦貘说了今日那盛星河的水性杨花,最后道:“真是不识好歹,兄长如此丰神俊朗,他却朝秦暮楚,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人族对兄长死心塌地呢?”
赤琅面上覆着的雪绡丝带垂落下来,混着发丝飞在风里,娇艳的桃瓣飘过他侧脸,被窜起的绿藤触须捕捉,一下秒揉得粉碎,掉在脚边。
赤琅抬脚撵碎花瓣,秀美的面孔出现几分戾气:“如果他敢让兄长伤心,我必让他粉身碎骨。”
梦貘被他的表情吓得一抖,短胖爪子拢在身前,嘴中劝道:“哎呀二殿下,这感情一事,可不能如此粗暴!”
他豆眼一转,爪子摸了摸下巴,联系了解的人族话本,顿时一爪砸在手心:“其实说来也不难,人族将贞操看得无比重要,只要那盛星河被太子给……嘿嘿,保证他以后对太子服服帖帖!”
赤琅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二殿下那么多的人族话本,那女主被男主救了,不都是以身相许?就算是强制爱、巧取豪夺的话本,只要人族主角一□□,什么矛盾也都没有了!既然话本这么写了,肯定是有它的道理。”
“况且,殿下还不知道,太子梦里,咳咳,也确实想发生这样的场景。”
当日在前往妖族船上的梦球,已被太子殿下收走,它只能委婉地提了几句。
赤琅一听,既然是他兄长想要的,那还犹豫什么,于是当即拍板:“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二皇子后殿,膳房处。
梦貘走进膳房,缩头缩脑看了眼四周,见没有旁人,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小纸包,低声嘱咐侍女放进送到落霞院的茶水中。
“这是殿下的意思”,它语气郑重。
落霞院,正是给盛星河安排的房间。
妖族侍女诚惶诚恐接过。
待梦貘鬼鬼祟祟走后,一道高大身影却走了进来。
无戾那张威压的脸面无表情瞪着侍女:“它刚说了什么,给了你什么?”
侍女哆哆嗦嗦,将小纸包和方才的话全部抖了出来。
无戾看着这来历不明的小纸包,稍一感知,便明白啦什么东西,他眼中闪过精光,得意笑了出来:“好你个梦貘,早就知道江平野将你送到二殿下身边,就是心怀不轨!没想到你除了让那个人族使美人计外,竟然还想用这下作手段?哼,谁不知道落霞院离殿下寝宫最近,哼,想陷害殿下?没想到吧,碰上了我。”
他嫌弃地将那小纸包还给侍女,威胁道:“记住,将这下到送到落雪院中,给我们的太子殿下,你如果敢说出去,呵呵,当心你的小命!”
侍女惊恐的眼中倒映出蝙蝠妖狰狞的嘴脸。
于是月上中天,清华月光拉出两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赤琅立在院墙的黑暗中,探头看着不远处漆黑幽静的房门,转身看向脚边的梦貘,传音道:“你确定盛星河中计了?”
梦貘拍着胸脯:“殿下放心,盛星河不仅中了计,千丝藤也将他从落霞院搬到了太子殿下房中,嘿嘿,现在恐怕他已经药效发作,迫不及待要投入太子怀中。”
赤琅点头,心下还是有些不悦:“不过一个人族小白脸,哪里配得上兄长?”
不过既然兄长喜欢,也就算了。
念及此,他又抬手布下层层结界,封锁住院落,保管没人来打扰他兄长好事。
然后才满意收手,跟梦貘离开,深藏功与名。
房间内,原本睡得正香的盛星河却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按住。
他茫然睁开眼,有人就迫不及待闯入他怀中。
第五十三章
月光穿过花窗映在薄纱上,照得室内一片空明。
落雪院处在最偏僻的角落,往后就是大片寂静山林,阒静中,耳边的沉重呼吸声格外明显。
盛星河猛地睁开了眼。
下一秒就跌入了一个灼热怀抱。
猫儿眼微微瞪大,从睡梦中惊醒的茫然让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被迫靠上了一侧瘦削肩头,他愣怔看向高阔幽暗的屋顶。
直到腰部被一双大手揉捏,他顿时一激灵,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房间,而且此刻床上,竟然还有人正搂着他!
盛星河心跳骤停了一拍,接着黑暗中银光一闪,小白从储物戒中飞去,自上而下朝对面的混蛋刺去。
亮光闪烁的刹那,映出对面一张冷峻深邃的脸。
等等、是江平野!
盛星河大惊,下意识探身想要握住疾射而去的小白,然而床榻之间方寸距离,根本来不及!
眼看雪亮剑尖即将刺进对方前胸,江平野却是侧身以一个巧妙的角度完美避开,与此同时“铿锵”一声,不知从何飞来的龙吟剑撞上小白,直接将小白压进墙壁中,动弹不得。
而盛星河这一探身,恰好撞进江平野怀中。
好痛€€€€
鼻子顶到硬邦邦的前胸,盛星河明亮清澈的眼中瞬间冒起一层雾气,想要抬起头来,一只手却按在脑后,用力地把他按在胸前动弹不得。
盛星河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感受到的温度给惊到了。
嘶,好烫!怎么这么高的温度?!
江平野莫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盛星河惊疑猜测时,就听到头顶一声模糊的呓语:“这个梦……好真实。”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