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双方的领头弟子,额间已浮上一层薄汗。
再三确认布下的结界牢固后,剑宗领头师兄这才苦笑说:“角宿师兄,这可是重大任务,你就这么说出来……”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如此摊开了说,也无形给众人加上一层无形压力,不过这也体现出太一宗想要合作的打算。
两派弟子对视一番,剑宗师兄先开口:“宗主确实交代了任务,但……”
他面上浮现一分凝重,“想必角宿师兄昨夜也探查过,表面上看,这清河谷干干净净,什么腌€€东西也没有。”
时间紧迫,除了他们,此次赴宴的大部分弟子恐怕到达的第一夜便展开了调查。
但清河谷以娶亲一事大开宗门,大大方方任由他们查探。
而他们也确实毫无所获。
不免有些急躁。
玄羽观的领头师兄面相温厚,是个锯嘴葫芦,黎清代替师兄开口,说起方才宴席上的未尽之语。
“玄羽观同合欢门有些交情,听说合欢门姜掌门已闭关数年,前一个月方才出关,却在明光城一事爆出后,又继续闭关至今”,黎清摸着下巴,猜测说,“合欢门擅双修之道,采阳补阴,某种程度上倒与那菟丝子有些相似,或许是姜掌门察觉出了什么?毕竟,她当初闭关,正是因为服用了一颗五阶破境丹,想一举冲击化神期。”
如此私密之事,玄羽观竟然知道?
面对投来的怀疑眼神,黎清咳嗽两声,含糊道:“师尊发明了些千里耳的符篆,恰好听到。咳咳,总之,姜掌门必然是发现了不对,但小道没想明白的是,既然如此,她又为何又让女儿嫁入清河谷?莫非她和温如鸿做了什么交易?”
郁无朝为了有点参与感,也开口道:“我们不是要调查清河谷?就算两家结为姻亲,但应该同合欢门无关,还是想等会去哪查探,不知盛酽仙君想先去哪?”
盛酽没有理他。
角宿倒是沉声开口:“不,有关。”
他抬袖拂过桌面,移开时,多了四枚刻着太一宗符文的令牌。
“在客栈听说温絮大婚的消息后,我便令亢金师弟带人查探聘礼的下落,如今,却都联系不上了。”
其余人大惊,连盛星河也心头一跳。
玉衡峰这几位下山弟子修为都在元婴之上,放在别的门派甚至都是掌门、长老的修为,但如今四个元婴弟子都消息全无,属实诡异。
难怪角宿师兄这么着急挑明,想必也是担忧师弟下落。
黎清在宴席时走动一圈,得了不少消息,“可我听其他门派弟子说,抬去合欢门的聘礼虽有贵重之物,却并无什么异常。”
仙门中自然有人同角宿一般怀疑聘礼,然而探查后却毫无所获。但偏偏,太一宗弟子一去却是失踪了。
角宿摇头:“他们身上带了玉衡峰的卜盘,如此来看,聘礼队伍应有两波,一明一暗,暗的那一队恐怕转移了谷中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说到后面,语气多了些冷意,桌边一份地图凭空浮现:“最后失去联系的地方,是在此处。”
他抬手指了其中一个地方。
盛星河觉得有些眼熟,探头过来时,地图边赫然标注着“清水村”三个小篆。
?!!
这不是他下山试炼的任务地点吗?
盛酽也看出来了,目光同小孩一汇合,俱是震惊。
角宿起身,此时房内已点起了烛火,将他身影拉得很长,面色凝重:“清河谷既然敢打开宗门任由查探,想必关键证据已被藏了起来,今日已晚,太一宗准备明日便离开前往师弟消失处。至于谷内,还望各派道友仔细搜寻,若有动静,方便的话请告知一二,若不方便,也请及时上报各家宗门,待仙盟统一定夺。”
剑宗和玄羽观弟子自然抬手称是。
只有郁无朝依依不舍地看着盛酽方向,开口表示他可以去帮忙。
剑宗弟子怕新进门的小师弟被打死,齐心协力将人给架走了。
角宿也回了房间,为明日的离开做准备。
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盛星河和他爹。
出了昨晚的事,盛酽放心不下,索性找了一张躺椅,同小孩一间房。
盛星河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看见他爹投来的担忧眼神,也渐渐平复不少。
盛酽知晓他在担心什么,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桃花眼中映出烛光柔暖:“别担心,也许只是巧合。”
盛星河想了想之前的遭遇,觉得凭自己的运气恐怕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但在盛酽的注视下,他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折腾了一天,盛星河头一沾上被子,便很快陷入睡梦中。
只不过一觉醒来,太一宗离开的计划被打破了。
因为温絮死了。
第六十四章
厅堂内,除去清河谷弟子,各派领头弟子列坐两旁,看着横躺在中间的尸体,震惊不已。
谁能想到昨日刚大婚的温公子,不过一夜便横尸当堂!
按理,最有嫌疑的应该是新娘姜蓉才对。
但,清河谷和合欢门的侍女表示,昨日温絮根本就没有进洞房!
至于为什么不进……
众人的眼神又飞向太一宗那边,唉,没能娶到自己心上人,温公子肯定郁郁寡欢、彻夜买醉,没有那个心情也正常。
盛星河嘴角一抽,很想说跟自己毫无关系,但其他弟子不信,连首位的温如鸿也是一脸悲痛表情,看着他道:“星河小友,昨夜,絮儿可去找过你?”
盛星河摇头,斩钉截铁:“绝对没有?”
“可有人证?”
这是怀疑他了,盛星河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有些迟疑。
他这反应,落到他人眼里如同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清河谷一弟子叫道:“你犹豫什么,是不是你杀的少爷?我就知道你不满少爷强迫你做新娘,所以怀恨在心,趁着少爷不备将他一剑穿心!可怜少爷一片痴情,竟摊上你这么个毒夫!”
“闭嘴,成何体统”,待这弟子叫嚷完,温如鸿才出声制止。
他嘴上说着“弟子无状,请各位海涵”,转口却道,“但星河小友,你实话告诉老夫,絮儿究竟是不是你杀的,我知道是他做错在先,但……唉,儿女情债,罪不至死啊。”
盛酽冷笑出声,打断这一唱一和:“当然有人证,我师弟昨晚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一语激起千层浪。
原本就因为昨天的事而揣测他们关系的众弟子,此刻眼睛发亮,像听到了什么暧昧秘闻一般。
盛酽态度自然地迎上这一堆打量:“前夜我师弟在房中被绑,昨晚我和他同住一屋不是很正常?淫者自-淫,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叵测之想,我师弟方才会犹豫。”
他含着冰霜的眼神扫过,其他门派弟子纷纷低头避开,呐呐不言。
方才叫嚣的弟子却又开口,语气嘲讽:“呵,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联手害死的少爷?昨日婚宴上,盛酽仙君看我们少爷的眼神可是不怎么友善呢。”
角宿懒得听这些废话,起身拱手道:“温长老,方便查看令郎尸体吗?”
温如鸿既然将尸体摆了出来,便是不怕查看,他掩面似不忍道:“小友请。”
以角宿为首的几人便拢了上去。
掀开遮盖的白布,温絮面容呈现灰白,身上仅着白色里衣,胸前一蓬血花触目惊心。
剑宗师兄扫过尸体的胸前伤口,“咦”了一声,“一剑穿心,却没有任何灵力痕迹?”
“神魂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黎清手一瘫,“招魂术也没用了。”
“……”
角宿待众人看过后,抬手搭上温絮垂落一旁的手腕,好一会儿缓缓开口:“他的金丹……消失了。”
一般说来,修真者身死道消,灵力归于天地,有大能陨落的地方更是会孕育一方宝地。
但金丹的逸散有一定时间,绝不会第二天便凭空消失!
联想到破境丹中埋入的菟丝子会随着修炼进入金丹,角宿的眼神变得幽深。
然而,这只是猜想,毫无证据。
温如鸿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诸位可看出,我儿死于何人之手了吗?”
“……”
温絮死得太过突然,且金丹凭空消失过于蹊跷,先前各派弟子都查验过尸体,没有得出任何线索。
剑宗师兄也只是道:“胸处剑伤痕迹利落,凶手应为擅长使剑之人,且伤口周围没有灵力痕迹,不过普通的一剑,温絮道友却没有避开,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凶手实力太强大,威压控制住他无法动弹,要么就是……凶手是他熟悉到不会防备之人。”
他这番话落下,不少人的视线就落到了盛星河、以及他手中的小白上面。
盛星河:“……”
他要说他不会用剑、都是剑灵操纵,恐怕没人会相信。
剑宗师兄说完才发现这番话指向性过强,亡羊补牢加上一句“当然,重点还是在于消失的金丹。”
然而落在盛星河身上的视线没有消失。
温如鸿起身,走到太一宗三人身前,语气虽客气却不容置喙:“独子横死谷中,还未查清真相前,请三位还是先待在客房中吧。”
角宿看向他,眼中划过锋芒:“温长老想软禁我们?”
“岂敢?”温如鸿摇头,脸上还带着那副悲戚面容,“只是我儿刚死,贵宗弟子便向我提出离开,况且星河小友同我儿之间的关系还不明朗,这种种迹象,属实嫌疑不小。自然,我清河谷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只要查清真相,立马还各位自由,温某还亲自赔礼道歉。”
“他这是想拖延时间!”客房内,角宿没了往日的稳重,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焦躁表情,“怎么会这么巧?”
巧到他们今早刚提出离开,后脚就传来温絮的死讯。
盛酽知道他担忧师弟安全,劝慰道:“亢金师兄们身经百战,必定能逢凶化吉。”
一旁,盛星河握紧了小白,知道此番污蔑多落在他身上,虽然同他无关,到底还是难免心有愧疚,他定定神,想到一个人:“姜蓉呢?昨夜是新婚之夜,新郎未归,她难道一整晚都没有出去找吗?”
温絮的死过于突然,他们又被困在客房中,来不及知晓前因后果。
幸亏清河谷也不敢做太过,只是不允许他们出门,却没有禁止他人探访。
中午时分,剑宗和玄羽观弟子带来了消息。
“清河谷一早上拷打了昨夜值守的所有侍卫,却都说没有看见温絮身影。”
“只有姜蓉……说昨夜找到温絮时,他说要去找自己的心上人,然后朝着太一宗的客房过来了。”
黎清说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都是对盛星河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