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厂划水的那些年 第69章

“等等!!你不能进!!”

“这不是你随便就能进的地方!”

“都说了需要提前报备审批你才能€€€€”

嘈杂声以及混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扇门被猛地推开。

那个一直试图阻拦闯入者的警员急忙说道:“伊佐警官,抱歉,我马上把他……”

坐在办公室里的人轻轻推了推眼镜,微笑着打断:“没关系,让他进来吧。”

那个警员有些惊讶,但还是逐渐放下了挡在敞开的门口的手。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一站一坐地对视着的两人间终于发生了些变化。

“诸伏君,好久不见。”

那个站在门口的年轻人向办公桌的方向走了几步,冷笑了一声。

他很少会如此强烈地表达自己的反感,但是当下已经无暇也不愿掩饰。

“我听说你今天会去和降谷君交换情报,是有什么想分享给我的新情报吗?”

诸伏景光的唇角绷得很紧,听到这话,终于开口道:“是啊,得到了了不起的情报呢。”

“这样啊。”伊佐苍仍然保持着微笑,似乎并未因有人强行闯入他的办公室而感到恼怒,笑容和煦:“不过想告诉我新情报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向你的上级提交报告,它们自然会到我的手里。”

诸伏景光对那段话毫不在意,他并不是冲动行事,闯进这间办公室,他当然是有必须面对面对那个人说的“情报”。

他遥遥望着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开门见山道:

“清水清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他因此进入了孤儿院。”

“但是他并没有在孤儿院停留太久,因为他很快就被领养了。”

“带他走的养父表面来看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背地里却是组织成员。”

“养父母都是组织里叫的上名字的人物,清水清也理所当然地加入了组织,或者说,他的养父将他带进了组织。”

“他的天赋远超常人,很快便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被组织寄予厚望的杀手苗子。”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他的养父其实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公安派入组织的卧底搜查官。”

伊佐苍神色未变,也并不出声打断,只是端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那段讲述。

“这位搜查官潜伏数年,但终究还是在一场任务中暴露,于是他被迫撤离了组织。”

“但是在撤离组织时,他将他从孤儿院领回来的那个孩子留在了组织里。”

“清水清的身份就此尴尬起来,养母在这件事发生后自杀身亡,在他最迷茫的时候, BOSS出现了。”

“他带着清水清离开,从此组织里再也没有清水清,而是BOSS手中最锐利的一把刀€€€€清酒。”

随着那个代号的尾音消散,办公室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诸伏景光一步步走向办公桌,坐在椅子里的男人是他平时无法接触到的长官,掌握着绝大多数无人知晓的情报,同时也拥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已经破损的全家福。

第一眼他看到的是一双毫无生机的海蓝色的眸子,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但是看到那双眸子时,他的眼睛自动为那双眸子填补上一片迷蒙的海蓝。

那是很多年前的清水清,那时他还不是清酒,还有着一头乌黑的清爽的短发。

但是他的目光很快就被站在清水清背后的那个男人夺走€€€€那不是他们过去拿到的清水利明的资料中显示的那张脸,并且他曾经见过那个男人一面。

在一个月光不甚明亮的夜晚,在十二月的一处废弃的天台,他曾经见过那张脸。

一直以来隐藏在那个名为清水清的男人身上的迷雾被一阵微风拂去,逐渐露出隐藏在其中的真容。

那一刻,他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清水清,清酒,清水利明,养父,组织,卧底……只需要一张破损的全家福,一切线索在那一刻形成了闭环。

“我该如何称呼您?伊佐警官,又或者是……”

诸伏景光将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下压,凝视着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眸子,一字一顿道:

“清€€水€€利€€明。”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落针可闻的寂静,过了许久,坐在办公桌后的长官微微抬眸,面不改色地开口道:“你还有其他情报需要汇报吗?”

诸伏景光咬紧后槽牙,猛地直起身,他看着那张仍旧带着虚伪的面具的脸,转身大步离开。

“诸伏君,无论从哪个方面,我都没有向你解释当年那些事的义务。”

诸伏景光对来自身后的那道声音恍若未闻,他握住门把手打开办公室的门,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外,但是身后继续响起的声音终于还是让他脚步一顿。

“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也不介意和你坐下来聊聊那些旧事。”

诸伏景光与站在门口的警员面面相觑,没有继续向前,也没有收回脚步。

“诸伏君,要坐下来聊聊吗?我猜其实你想说的还不止于此,不然也不至于直接来我这里了吧。”

诸伏景光终于还是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那只脚。

他缓缓松开紧紧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在转过身的时候将门关上。

他想说的确不止于此。

“请坐。”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微笑着说。

伊佐苍并不否认自己的那个曾用名,对那个年轻人口中的情报也不做评价,他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有一瞬的失态,但是那一瞬的错愕很快便被掩饰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清水利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个名字称呼过他了,但他却时刻难以忘怀。

或者说,其实他无法释怀的是当初那个他在姓氏大全里随手一指拟定下来的姓氏。

见那个年轻人迟迟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伊佐苍再次说道:“坐吧,诸伏君,或许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被一把拉开,与地板发生摩擦,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声响,那个在下午强行闯入他的办公室的青年终于舍得坐下。

伊佐苍知道那是那个年轻人不屑于掩饰自己的不满,他并不恼,甚至还和煦地笑了笑。

“就像你说的那样。”伊佐苍的语气很平静:“我就是清水利明,清水清的养父。”

那个有着一双蓝色眸子的年轻人没有说话,伊佐苍看着那抹蓝色,恍然想起了另一片令人记忆深刻的海蓝色。

“我至今还能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天。”

伊佐苍至今还是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名为清水清的孩子的那一天。

无论是他的表层身份还是里层身份都让他无法接受领养一个孩子,他做过很多努力,但是最终所有努力的结果都在告诉他,已经别无他法了。

拖延了几个月无果后,最终他还是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孤儿院。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人,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显得与众不同,哪怕那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站在孤儿院的院子里,身旁是陪同的院长,他远远地望着那群孩子,所有的孩子都在笑,都期待地看着他,除了站在最末尾的那个黑发男孩。

院长说,那个孩子叫做清水清。

他执行潜伏任务时用的假名是清水利明,那是公安在为他准备假身份时他随手一指得出的名字,得知那个孩子也姓清水,让他在某个瞬间生出了一种有关缘分的荒唐想法。

有很多孩子围着他,那个黑发蓝眼的男孩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他却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投过去,期待着一次对视。

他最终也没有与那个孩子对上视线,但是他仍旧选择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始终没有看他,但是并没有拒绝他的领养请求。

不久后,他发现那个名为清水清的孩子拥有着超出常人的冷静和难以掩盖的天赋,这本应是件好事,他却为此头疼起来。

过高天赋的展露在组织里并不算是什么好兆头,但即使已经刻意藏拙,组织还是发现了这份掩饰不住光芒的天赋。

时间逐渐流逝,他在组织里的地位越来越高,能触碰到的情报等级越来越高,他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也为那个孩子想好了退路,但是事情永远没有绝对的一帆风顺。

他的卧底身份猝不及防地暴露了。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他隐约反应过来或许组织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将计就计地安排了一出好戏。

濒死时刻,他被得到消息赶来营救的公安同僚们救下,他躺在担架上被送往医院,他想说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还在等他回去,但是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他拼命地想和那个孩子取得联系,然而他的暴露带来的连锁反应让情报通道彻底堵塞,最终只勉强得到那个孩子已经被BOSS带走的消息。

“我知道,那个男人在短期内不会伤害清。”

听那段讲述时诸伏景光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他问:“为什么?”

伊佐苍把眼镜摘下来,捏了捏鼻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他是清名义上的舅舅。”

诸伏景光一愣。

“理泉,也就是你们口中的BOSS,他曾经是组织的实验体,后来走出实验室,又一步步成为了新一任的BOSS。”

“和理奈在一起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他们只是组织里的一对普通姐弟,但是真相远超我的想象。”

“后来进行复盘时,我一直怀疑理泉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直到我察觉到他的另一层身份时他才动手。”

这的确是他未曾知晓的情报,诸伏景光想。

有关BOSS的信息一直少的可怜,即使已经取得了代号、在组织拥有一席之地,他也至今没能拿到任何与BOSS有关的情报。

很多人都知道清酒是BOSS的心腹,甚至曾经被BOSS抚养,但是没人知道那两人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但是组织就是组织,那种地方,毫无血缘的亲情并不存在。

他知道清水清当年会不顾一切地为BOSS赴汤蹈火是为了感恩,但是他也相信即使真的存在那么万分之一的亲情,BOSS会带走清水清,还是觊觎那份难以想象的天赋。

如果BOSS真的在乎清水清,那就不会放任清水清去消耗自己的生命。

诸伏景光的唇角紧抿着,每一件事都很荒唐,每一件事都带着荒谬,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再度生出了一种令人喘不上气的压抑。

伊佐苍化名清水利明接近名为理奈的组织成员,依托这份关系进入组织,又把尚且年幼的清水清带入组织,身份暴露时,阴差阳错之下没能把清水清带走;理奈的弟弟理泉是新一任的BOSS,他是清水清名义上的舅舅,在事发后接管了清水清,但是比起亲情,他更想要的是利用感激作为筹码去获取一把战无不胜的好刀。

诸伏景光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他最终并没有开口。

他想听听那个男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伊佐苍的手落在摆在桌面上的那张照片上,他轻轻抚摸着那张照片,那张即使经过风霜也仍旧看起来年轻的脸在这一刻忽然变得符合起真实年龄来。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神色微滞。

那张照片他也曾经看过,是清水清的大学同学为清水清拍的,辗转被他们拿到手里,没想到最终被摆在了这张桌子上。

“清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我会对他负责,这不是出于义务,而是身为父亲的责任,无论多久,无论他是否会原谅我,我都会……”

“他死了。”

那道声音过分干脆,伊佐苍的表情里难得一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死了。”那个年轻人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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