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夜行 第90章

唐岳扬声道:“恭迎盟主€€€€”

祝无€€自圣女峰飞下,踏月而来,独步天下的轻功令众人再次惊艳。

唐岳迎上稳稳落地的祝无€€,道:“盟主可有受伤?”又一面招呼人去看谢玄知。

祝无€€摆手道:“无妨,只是有些乏累。”

唐岳道:“那誓师大会便安排在后日,可好?”

祝无€€本想说“你安排便好”,记起自己如今已是盟主,便点了点头,气沉丹田,一声清啸,山崖众人跟着一静。

祝无€€举起手,在众人仰望的目光下道:“后日誓师,讨伐魔教!”

“讨伐魔教!讨伐魔教!讨伐魔教!”

齐声高呼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里兜帽下的唇角微微一勾。

一双素手拢紧了御寒的披风,慢慢退出拥挤的人潮。

陆如琢视线若有若无扫过深处沉寂的山林,扶住祝无€€的胳膊。

祝无€€带着一干落英宗弟子下山。

去看谢玄知的弟子来回禀唐岳,说谢庄主只受了些皮外伤,不打紧,已自行回庄了。

唐岳沉吟一刻,挥手道:“回庄,我去看看谢兄。”

谢玄知回到梧桐苑,守在院中的弟子恭敬迎上前:“庄主。”

谢玄知长袖一挥,弟子飞出去撞在廊柱上,他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将头砸向地面:“庄主恕罪。”

谢玄知脸色阴沉:“夫人呢?”

弟子含着血道:“夫人在房里。”

谢玄知一脚踹开房门,谢夫人在灯下刺绣,闻声针刺进肉里,她竟恍然不觉,只身子慢慢打起寒战来。

谢玄知立在门口,高大的身影背着光,投进来的影子恰好将谢夫人纤细的身材笼罩其中。

谢夫人如坠冰窖。

“为夫在外头与人决战,夫人竟也不去瞧一眼么?”

“妾……不懂武功。”谢夫人瑟缩着往后退。

“不懂武功?”谢玄知一步上前攫住她的下巴,脸庞在烛火下阴郁似恶鬼,“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死在别人手里!”

“妾……不……敢……”

谢玄知看着她疼出来的眼泪,只恨不得叫她再疼些,他一把抱起谢夫人重重扔到榻上,回身砰的带上了房门!

“唐庄主,庄主正在休息,恕不见客!”神剑山庄的弟子板着脸,伸手将唐岳拦在院外。

唐岳脸上带笑,和气道:“我是来给谢兄送药的,劳烦通传一二。”

弟子面不改色:“唐庄主请回!”

段冼墨一把掀开挡路的弟子,闯了进去。

唐岳一面赔礼一面将拦上来的弟子拂开,给段冼墨开路,高声道:“谢兄!愚弟来给你送药了,你在哪儿啊?应愚弟一声啊!”

谢玄知站在房门口,寒着脸道:“你来做甚么?”竟不顾平时的脸面了。

唐岳扬了扬手里的金疮药,逢人三分笑,道:“送药,请谢兄一定收下。”

谢玄知伸手接了,神色冰冷道:“请回。”

段冼墨一把推开谢玄知身后的房门。

她全身立即被掌风笼罩,脚下仍一步也不停地朝屋里去了。

唐岳格开谢玄知的掌势,一张脸依然笑眯眯的,道:“内子失礼了,她半夜非吵着闹着要谢夫人教她绣个花样,你知晓的,女人总是不分时间不讲道理。还请谢兄见谅。”

谢玄知怒意勃发,却没有出手。

唐岳料对了,他与祝无€€对战如此激烈,怎么会只受皮肉伤,恐怕还有不轻的内伤。

他是不想和谢玄知闹僵,然而他再不来,恐怕屋里就该出人命了。

况且之后他都不一定能活下来,面子功夫就暂且搁一搁罢,他也随夫人放肆一回。

房里,段冼墨眼眶通红,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榻上衣不蔽体的谢夫人包好。

谢夫人扑进她怀里痛哭出声。

“段姊姊……”

段冼墨拍着她的背,喉咙哽咽,温柔道:“没事了,我带你走。”

谢玄知眼睁睁看着段冼墨将人带走,唐岳还在他跟前赔笑:“谢兄,等内子学会了绣样,定将夫人原样送回。”

谢玄知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唐岳立即一脸受伤,仿佛自己爱敬的兄长一夜之间变了,他委屈地离开了。

谢玄知站在空荡荡的院落里,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栏杆。

……

落英宗别院。

关上院门,祝无€€身形微微一滞,脸上血色尽褪。

祝葳蕤立刻紧张道:“娘!”

祝无€€动了动手指,祝葳蕤会意,给她喂了一粒百花丸。

祝无€€唇上恢复了些许血色,目光直直地盯着陆如琢,仿佛利剑。

“谢贼什么时候死?”

“后日。”陆如琢一拂手,淡道。

第067章

祝无€€深深地看了陆如琢一眼,甩袖而去。

祝葳蕤向陆如琢一礼,连忙追了上去。

裴玉看着祝无€€的背影,迟疑道:“师姐……”

陆如琢摆手,面色平静:“无妨,她心中有怨气,发泄出来便好了,左右不过这两日时间。”

“是。”

“魔教的圣女到了,方才出现在观战崖。”陆如琢边往里走,边道。

“可要我再做准备?”

“不必。”陆如琢道,“咱们只静观其变。”

“姑姑,那个圣女厉害吗?”

陆如琢忽然回头,看着她一笑,月光下微微炫目。

裴玉只瞧见她口唇张合,耳朵里很久才传来声音。

“……你说她厉不厉害?”

“姑姑。”裴玉咽了咽口水,道,“你说甚么,我方才没听清。”

陆如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说,她是殷岚的徒弟,甚至可能是殷岚的女儿,你说她厉不厉害。”

裴玉脱口道:“那不是和你我一样?”

“……”

面对陆如琢失语的目光,裴玉面露尴尬。

陆如琢上前一步,逼近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是我的女儿吗?”

裴玉急忙找补道:“咳,你不是说可能。”

陆如琢“哦”一声,又问:“那你可能是我的女儿吗?”

“……不可能。”

“那你乱说什么话,舌头长着做什么的?”

裴玉本来低着头,听到这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语还休。

陆如琢也沉默了。

树上的暗卫们更沉默了,正在考虑是不是该暂时闭上眼睛。

“非礼勿视。”玄奇说着,仰头看屋顶的月亮。

院子里,裴玉惊呼一声,陆如琢揽住她的腰施展轻身功夫,耳畔风声呼啸,一眨眼便到了房间门口。

裴玉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陆如琢暂时按捺下冲动,道:“你觉得唐庄主轻功好么?我比他怎么样?”

裴玉:“……”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提起唐岳?

她看了一眼身侧紧闭的房门,哪有心思认真比较,胡乱答道:“自然是姑姑更好。”

“那你展开说说,我好在哪里?”想敷衍她,哼,没门。

“……”

“你是不是诓我?”

“不是!”裴玉满脑子都是卿卿我我,只得沉下心绞尽脑汁,夸道:“你比他快,比他飘逸,比他轻盈,不,唐庄主就不配和你比。”

陆如琢满意了,伸手推开了房门。

裴玉赶紧跟进去,迫不及待似的,回身立马关上了房门。

她站在屋子中央等,又期待又紧张。

“愣着作甚?点灯啊。”陆如琢坐在桌边,屋内只有薄弱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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