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只好吹亮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
她站在桌旁,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陆如琢抬起眼帘,昏暗的光线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道:“坐。”
裴玉听命坐下。
“错了。”陆如琢道,“坐到这边来。”
裴玉在她身边的凳子坐下来。
“还是错了。”陆如琢下巴一低,裴玉的视线顺势往下落在了她腿上。
这……
“又不是没坐过,害什么羞?”见她迟迟不动,陆如琢作势收回主意,道,“不坐就算了,过时不候。”
说时迟那时快,裴玉几乎是一个箭步,弹射进她怀里。
陆如琢重重一沉,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对我使千斤坠,我吓唬吓唬你,又不会真的不让你坐,我腿差点让你坐折。裴玉,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情趣?”
裴玉腹诽:你懂,你懂的话在门口好端端提什么唐庄主煞风景。
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然而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你怎么不说话?对我有意见?”陆如琢道。
裴玉没意见,她只恨不得用嘴堵住陆如琢的嘴,让她接着煞风景。
她坐在陆如琢腿上,凤目水润,直勾勾盯住女人的唇。
陆如琢在这样的目光下立刻忘了原来在做什么,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对着裴玉的唇又吮又咬。
圣女峰观战四天三夜,两人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互相靠着对方睡觉,连牵手都偷偷摸摸的。这种明明在眼前看得到却吃不着的感受简直能把人逼疯,比小别胜新婚也未必不如。
蜡烛的灯花爆了一下,裴玉感觉自己此刻的心就像那颗爆开的灯花。
她抽出女人束发的绸带,青丝滑落在她指根,裴玉抬手往上,穿过发丝,控住了陆如琢的后脑勺。
习武之人内息深厚,二人几乎不需要换气。
居高临下的坐姿方便了裴玉,她的手改为扶住陆如琢的后颈,轻轻揉捏,以免她因为长时间的抬头而脖子疼。
分开之后,陆如琢伏在裴玉肩窝喘气。
裴玉依旧在给陆如琢按摩肩颈,气息反而不如陆如琢这么乱。
她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
按理说陆如琢比她功力更深才是,却反倒不如她?还喘得这么厉害?
为什么自己听着她的声音,也隐隐有种激动的感觉。
好像接下去应该还有别的事。
桌上的蜡烛又“哔波”爆了一下。
陆如琢喘匀了气,沙哑着嗓子道:“从我腿上下去。”
裴玉不太情愿,但还是听话地下去了。
陆如琢低着头,将自己异常红润的脸藏进烛光里,低声道:“去传热水,我要沐浴。”
“是。”裴玉离开房间前,还朝陆如琢的方向好奇地看了一眼。
陆如琢独坐房中,给自己倒了一杯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待此间事了,她定要抽空给裴玉好好上一上课。咸驻傅
传道受业解惑,她这个师父的义务尽得还不够。
裴玉本来可以在院子随便叫个人去传话,但她还是自己去了厨房,醒醒自己过热的脑子。
一路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女人通红的耳廓,还有空气中不断升温的热意。
裴玉甩了甩头。
……
祝无€€只是力竭导致的虚弱,并无大碍。
祝葳蕤扶她回了房间,给了斟了盏茶,“娘。”
祝无€€坐在桌旁,浅浅地抿茶。
“娘,你不该对陆姨发脾气的。”
“她不会介意。”祝无€€饮尽后放下茶杯,道,“传膳吧,明日我要休息一整日,不要来打扰我。”
“知道了娘。”
“顺便告诉你陆姨一句。时辰太晚了,明日一早再去。”
“是。”祝葳蕤欢欢喜喜地下去传膳了。
祝无€€望进院中的夜色,目光沉了沉,又如烟般散去。
罢了,再信她一次。
翌日午时,祝无€€还是被叫醒了。
侍女在床前捧着叠放整齐的衣服,祝葳蕤道:“娘,唐庄主派人来通传,请六派八门的掌门前往庄内一叙,有要事相商。”
祝无€€换上衣衫出门。
她想了想,又回头叫上了陆如琢。
陆如琢胜了楚庄主,是当之无愧的武林泰斗之一,虽年纪尚轻,但想必唐庄主等人都没有二话。
唐岳神神秘秘召集各派掌门,还特意交代不要走漏风声,难道是出了大事?
马车里,祝无€€问陆如琢:“你怎么看?”
陆如琢昨夜也睡得晚,靠在厢壁哈欠连天,懒懒道:“想必是发现了魔教的踪迹,滁州毕竟是唐家庄的大本营,他消息灵通些是应该的。”
“消息灵通?”祝无€€觉得她是在反讽,道,“你一个月前就知道魔教潜入滁州了。”
“我手眼通天,唐庄主区区江湖人士,怎么和我比?”
区区江湖人士祝无€€:“……”
陆如琢睁开了养神的眼睛,笑眯眯道:“生气了?”
祝无€€摇头,若有所思:“没有。我在想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知道了就不灵了。”陆如琢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明日还要你陪我演戏,本色出演最好。”
祝无€€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也合眼睡觉,养精蓄锐。
既然她这么说,那明日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来接送的马车停在山脚,驾车的车夫递给二人两顶幂篱,道:“祝掌门,陆女侠,对不住。庄主交代事关紧要,请二位戴上幂篱,步行上山,届时会另外有弟子接引你们。”
祝无€€还没开口,陆如琢已经接过幂篱,道了声好。
两人并肩往山上走,陆如琢道:“看来唐岳已经知道唐家庄处在魔教监视之下了,为了避人耳目,才想出这法子。”
祝无€€从没戴过这东西,十分别扭,她微微掀开一角,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向陆如琢,低声道:“他们想做什么?”
“你们想做什么,他们就想做什么。”陆如琢淡道,往山路踏上一步。
祝无€€睁大眼睛,“他们疯了么?!”
“只许你们大张旗鼓讨伐魔教,不许人家先下手为强将你们一网打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陆如琢淡淡一笑。
“可……可他们是魔教,伤天害理,无恶不作。他们怎么敢如此嚣张?!”
“正道便清清白白吗?像谢玄知那样卑劣的伪君子难道少吗?他还不是坐拥神剑山庄,备受尊敬?在我看来,二者没有区别。”
祝无€€无言。
她看着陆如琢,心里涌起一种更为复杂的感受。
二十年未见,陆如琢已从她的同道中人变成了局外人。
“诚然,你我道不同,但都想要谢玄知的命是真的。”陆如琢抬头道,“祝姊姊,唐家庄到了。”
从偏门出来迎接她们的是段冼墨,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缩身影,约莫二十多岁,模样姣好,却如惊弓之鸟,一直牵着段冼墨的衣袖。
那人祝无€€和陆如琢都见过,上回和谢玄知站在一起,想必是他的现任妻子。
两人眼中不由染上哀恸和怜惜。
段冼墨迎两位往里走,同为女人,也不瞒着她们,道:“谢玄知虐待明芸妹妹,昨夜差点将人掐死,幸亏我与外子及时赶到,将她救了下来。谢玄知是何等人,祝姊姊应该再清楚不过。”
段冼墨至今以为当日刺杀谢玄知的是祝无€€,却不知正是她身边的人。
祝无€€点了点头。
“猪狗不如。”
谢夫人的身形微微一顿,看向这个说话的红衣女人,声音怯怯的:“你是武林盟主吗?”
祝无€€看向她柔弱美丽的脸,虽然毫不相似,仍不由软了心肠,柔声道:“我是。”
谢夫人扑通跪在石子路上。
三人吓了一跳,祝无€€连忙扶她起来。
谢夫人不肯,流泪哀求道:“求盟主作主,让我与那个畜生和离。”
二人合力将她从地上扶起,祝无€€温柔道:“即便我是盟主,也无权要求他这么做。但是我可以杀了他,这样的结果对你是好的吗?”
谢夫人点点头,下一刻又神色凄然。
“谢玄知死了,还有他的儿子,我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死人。我只想永远离开谢家,与他们再无干系。”
谢夫人看着祝无€€面露难色,眼神里的光一点一点湮灭。
她合手深深一拜,直起身后对段冼墨道:“段姊姊,你们是不是有事要商量,能不能先送我回房?”
段冼墨道:“好。”
三人一块送她回了段冼墨的房间,走到门口,陆如琢折道返回,走到谢夫人跟前。
“明姑娘是吗?”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