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琢已记不得生气,低头整理衣衫,气息不稳道:“嗯。”
裴玉出门,背对她吩咐下人,眼神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
夜里缠绵过后,陆如琢终于想起来,把玩着裴玉修长的手,蹙眉道:“御史台没人了?紧着你一个人使唤?”
“不是。”裴玉解释道,“我新官上任,总要积极一些。”
她顿了顿,低声道:“我不想丢你的脸。”
“和我有什么关系?”
裴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一个罪臣之女,哪怕先帝已赦免了她,若不是看在陆如琢的份上,新帝也不会直接将她擢升四品,十九岁的四品京官,满朝文武一只手数得过来。
再者,她若不努力一些,自己搏出名堂,将来怎么正大光明地和陆如琢成亲。
“姑姑,我想快点和你成亲。”年轻女子抱住她,抵着她的耳根说。
陆如琢还能说什么,只能拉下她的手腕,让她多补偿自己。
……
一个月后。
奉天殿。
裴玉越众而出,走到大殿中央,端端正正地向上方的天子行礼,朗声道:“臣佥都御史薛霈玉,具疏弹劾吏部侍郎€€子骥滥用职权、朋私通贿、卖官鬻爵……证据确凿,请陛下过目。”
奉天殿总管走下来,接过她手中厚厚的一叠证据,呈上御前。
“€€侍郎,你好大的胆子!”新帝震怒,将奏疏丢在吏部侍郎面前。
吏部侍郎冷汗滚滚,扑通跪下道:“臣……”
“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
“将这胆大包天的贼子押进刑部大牢,查明种种罪行,依律判刑!”
“臣遵旨。”
退朝后,裴玉离开大殿,在殿外见到在等自己的陆如琢。
裴玉脚步一顿,停在陆如琢面前,弯身施以一揖,道:“陆侯。”
陆如琢负手而立,唇角似笑非笑:“薛御史好大的威风。”
裴玉半嗔不嗔地瞧了她一眼。
“有没有人说过……”
“嗯?”
陆如琢趁着人少,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你很迷人。”
裴玉一怔,这话似曾相识。
她好像之前对陆如琢说过。
陆如琢纳闷道:“你怎么不害羞?”不仅胆子大了,脸皮也变厚了吗?
裴玉面不改色道:“嗯,害羞了。”
陆如琢:“……”
裴玉也趁着一队官员走远,往她面前再走了两步,低声道:“晚上回去给你看更迷人的。”
“薛大人。”遥遥传来一声唤。
“下官先行告退。”裴玉施礼,微微一笑,同陆如琢告辞。
陆如琢愣在原地,仔细回味裴玉留下的话,脸慢慢红了。
她咽了咽口水,几乎有些羞恼地拂袖走了。
……
又过了一个月。
薛府旧宅修缮完毕,陆如琢看着裴玉一点一点收拾出东西,心里又升起万般后悔。
“你就不能不真的住过去么?反正他们又不知道你晚上睡在哪。”
“不行。”裴玉道,“身为御史,要以身作则。”
“……”
裴玉看她坐在自己的箱笼上,不让她再收拾,笑道:“你晚上可以住过来。”
这还差不多。
陆如琢轻哼一声,站起来。
乔迁之日,薛府外面围满了人,尤以女子居多。御街惊鸿一瞥,后来又是免罪又是高升的,年轻有为,裴玉算是在京城出了名。
“你听说了么?薛御史还未许婚呢。”
“不是说和清晏侯……”
“我怎么听说是谣言,清晏侯都能当薛御史的娘了。”
“管它是不是谣言,薛御史没成亲,咱们就都有机会,我回府让我爹娘找个媒人来提亲,对一对生辰八字。”
“我也去!我也去!”
“别抢,薛御史是我的!”
两位小姐当街吵架,差点儿将珠花扯了一地。
这些话传进陆如琢耳朵里,裴玉的腰又经历了一番摧残。
曾几何时,京师又传出新的说法。
什么薛大人是陆如琢收养的义女,都是假的,实际上就是她养的美人,启元朝的薛侍郎薛妩,有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生前那叫一个名动京城,才貌双全,多少王公贵族求着见薛小姐一面,提亲的门槛都踏破了。
薛妩的女儿,那能差得了?依现在看,简直青出于蓝。
没想到美人长大以后,不仅脱罪,还自立门户,竟然当上了御史,这是何等的励志!
裴玉摇身一变,又成了激励众人奋进的话本主角。
夜幕降临,陆如琢熟门熟路地落进薛府,进了裴玉的书房。
裴玉正在处理公务,闻声抬头,温柔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陆如琢偏不,走过来坐在她腿上。
裴玉:“……”
她笑着将公文合上,道:“我明早再看。”
待裴玉沐浴过后,陆如琢靠在她怀里,一只手玩着她垂落身前的长发,懒懒道:“外面的谣言,是你放出去的?”
“什么谣言?”
“说你是我养的美人这件事。”
“噢,那个。”裴玉道,“不错,是我。”
陆如琢知道她是为了淡化她们俩之前的名分,但还是明知故问:“为什么?”
裴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陆如琢忍着耳热,没有避开她的目光。
裴玉道:“因为,我想快点娶你。”
陆如琢满意了,忍不住眉开眼笑。
裴玉将她按在枕头上吻她,渐渐情迷,陆如琢握住她的手腕,最后的理智让她问出一个问题:“我听说朝中许多官员都给你递帖子,有意和你结亲。”
“没有的事,都是谣言。”
“真的?”
“真的。”裴玉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认真地凝视她,“姑姑,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陆如琢松开她的手,闭目环上她的脖颈,在她掌控的浪潮里沉浮。
陆如琢睡着以后,裴玉爬起来,悄悄去了书房,重新掌灯。
看了几页公文,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日以来,她在朝中顺风顺水,在京师也是名声斐然。那个谣言只有前半段是她派人散播的,她不在乎自己的声名,后半段完全是百姓们自发编造的励志故事,尤以那些喜爱她的女子为甚,听说还结成了一个什么社,专门收集她的信息,兼吹捧。
裴玉不大懂那些,也不在乎,但陆如琢似乎因此感受到了不安,有时会故意在她面前提起,谁谁家的千金蕙质兰心,要裴玉一遍又一遍确认她的心意她才安心。
陆如琢向来骄傲,如今却露出了患得患失的一面。
裴玉很心疼。
一朝天子一朝臣,再过些年,她迟早要让位给后来人,而裴玉的人生才刚开始,五彩斑斓,波澜壮阔。
她还会愿意一辈子只守着她吗?
换作她是陆如琢,她也会如此。无计可施,唯有让时间证明。
书房的蜡烛吹灭,裴玉回到卧房,抱住床上的女人。
陆如琢问:“去哪里了?”
“看了几本折子。”
“看完了吗?”
“嗯。”
“明早陪我用膳?”
“好。”裴玉低头,怜爱地吻了吻女人的眉心。
陆如琢抓着她的衣襟,眼神欲言又止。
裴玉长久地吻住她的唇,在她耳边低低表白道:“我心悦你,陆如琢。”
陆如琢冷玉指节紧了紧,一把将她拽下来,狠狠咬住她的唇,又将她按到柔软的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