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敢擅自去碰,就怕自己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反而惹得人更难受。
孔黎鸢缓缓吸一口气,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原本红润的唇色眼看着就白了几分。
“都这样了,还犟什么!”付汀梨不满意地皱了皱鼻子。
孔黎鸢的脸色很难看,但忍了一会似是忍不了,才缓缓吐出一句,
“抽筋了。”
付汀梨当机立断,“手还是腿?左腿还是右腿?”
“右腿。”孔黎鸢发出的声音很轻。
她顾不上分析这话里有没有语气,直接蹲了下来,把自己的腿抻直,又把自己刚刚的毛巾扔到地上铺着,只说,
“那你先靠墙坐着,别站着干忍过去。”
这时候也顾不上讲什么礼貌。直接把人的右腿抬到自己腿上,摁着,然后顺着相反的方向按压。
暖风扑簌簌地往下坠,付汀梨用力按了一会,觉得自己额头都冒出了汗,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急的。
再次握住孔黎鸢的脚踝,她没来得及想太多,只想着缓解这人的腿抽筋。
可孔黎鸢却好像注意到了,不动声色地颤了一下。
于是付汀梨便也跟着注意到,她一只手把着人的脚踝,一只手给人按着脚。
手指一下便察觉到脚踝触感的细腻,像是触了电一般。
两只手都慌忙松开,见到孔黎鸢的眉头又轻轻皱起。付汀梨便又重新按着,舔了舔唇,发现嘴巴有些干,于是干巴巴地解释,
“抽筋可能得按一两分钟左右,不然一会才走两步,就又抽筋了。”
“不脏吗?”孔黎鸢问。
付汀梨这才发现自己和孔黎鸢都坐在地上,各靠着走廊的一面墙,各自都狼狈,各自也都比刚刚松弛。
她低头,看见自己裤子上被蹭上的水渍,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脏什么,反正也是你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孔黎鸢不说话了。
付汀梨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游完泳经常抽筋?”
刚刚孔黎鸢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习惯了抽筋,所以便习惯性用忍耐的态度去应对。
“也没有吧。”孔黎鸢说,“只是偶尔。”
付汀梨抬头去看她的表情,下巴轻点了点,说,“你游泳时间太长了,刚刚又这么久没换衣服,温差大,就容易抽筋。”
孔黎鸢抬抬下巴,像是回应,又像是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是吗,我的游泳教练没跟我说。”
怎么会没说?付汀梨古怪地想。又想起这人以前在加州的时候还不会游泳,可现在却要游到腿抽筋。
“你不会是惯犯吧?”
付汀梨开玩笑,想要转移孔黎鸢对疼痛的感知,
“每次游到要游到腿抽筋才罢休?”
孔黎鸢盯着她,也笑。只不过有些倦懒,像是为了配合她的玩笑。
“不好吗?”孔黎鸢说。
在她腿上搭着的腿随意地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擦过她的腿侧。
带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痒意。付汀梨嗓子有些痒,又没由来地咳嗽一声,却又越咳嗽就痒得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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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咳嗽了几下,就又听到孔黎鸢说,“有时候不就要极致才好?”
“嚯,还是孔老师厉害,游个泳也这么拼命。”乱动的腿让她没把这话听进去,也没让她有心思分辨这其中的真假。
只停顿了一会,又说,
“不过孔老师还是注意点好,有些时候太过极致也不好,不要总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孔黎鸢笑了一下,说,“知道了。”
付汀梨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知道。
松开孔黎鸢的腿,自己却已经冒出一身汗,热得心肺都跟着有些燥。
“好了?”她问。
“应该是好了。”孔黎鸢随口应着,像是根本就不在意。
却没把腿收回去,仍搭在她膝盖,是晃眼的白。付汀梨沉默地看着。
两人都没再说话。
走廊灯在这之后暗下来,只剩下衣帽间没来得及关上的灯,淌在两人侧脸,流在两人隔着的空气之间。
像是快要融化,让谁都不敢先开口。
她们还维持着坐在地板上的姿势,面对面,腿交叉着,身体隔得极近。像以前某次加州的房间,两人都仰躺着,顶一身津津的汗,横七竖八地竖着腿,吹从太平洋传来的风。
不知道自己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付汀梨强制驱逐自己的记忆。而后又缩了缩手指,又想不动声色地把孔黎鸢的腿移开。
可偏偏,孔黎鸢像是第一时间就把她识破,似有若无地踢了踢她的腿。
“你忘了回答我的问题。”
原来说的“忘了”,是忘了这件事。走廊灯又亮了,付汀梨望着孔黎鸢深邃的眼,知道自己躲不过。
眼下这个程度没有涉得太深,至少没到让她们有话憋着不说的地步。
便叹一口气。
看到孔黎鸢指尖的烟快要燃烬,她也不躲,只自来熟地把脸凑过去。
那一点点火星光,在她偏浅褐色的瞳仁里明明灭灭,像一簇快要熄灭,却又仍然倔强亮着的溃散焰火。
孔黎鸢清楚她的意思,笑了一下,笑声慵懒,不知道是不是嘲笑她又自不量力,明明抽不来烟却还要凑上来。但还是宽容待她,将指尖夹着的烟递到她唇边。
付汀梨就着孔黎鸢吸过的滤嘴,吸一口。熟悉的味道一下过了肺,稀里糊涂地呛了出来。
在缭绕的烟雾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都四年了,这个牌子的烟竟然还在生产?竟然没有倒闭?
咳了几下,她知道自己每次抽都是这个结果,便不再继续。
只靠在墙边,不急着站起来,只盯着孔黎鸢看,这种角度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新奇。
她以前也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皎白月光下,灿红暮色下,昏黄灯光下,小小一块手机屏幕里,都喜欢看,看孔黎鸢鼻尖埋进她的锁骨,看孔黎鸢仰躺在她的腰,偶尔抬眼望她,眼底淌过柔情。
像此时此刻,光影缓慢流淌,对方黑发濡湿,眉眼深邃,穿一抹鲜红泳衣。
€€€€又美又颓,像是来自二十世纪末。
“孔老师,你要给我钱吗?”
付汀梨垂落的眼睫细微颤动,想来想去,她只能这么问。
孔黎鸢指尖微微一顿。但还是没停下,似是觉得她这个问题有趣。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缓缓吐出白雾,
“你希望我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让人伤心。”付汀梨说,“不给的话,又太俗套。”
“给钱也俗套。”孔黎鸢冷静地说。
付汀梨被突如其来的话逗笑,笑得东倒西歪,笑得眼睛不自觉弯成一条缝。等笑完了,才悠悠叹一口气,说,
“真小气啊,不过确实是孔老师说得对。”
“所以呢?”
“这件事不好,也不行。”付汀梨坦诚地说,“你一个这么大的女明星,这么多粉丝爱你喜欢你,把你当天上的星星捧着。
我是剧组里打杂工的,还是个同弋€€性,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要被发现了,估计我还是得伤心。”
“既然无论怎么样我都得伤心,那还是别了。”
这就是她刚刚被呛那么震天动地的一遭后,得出的结论。
孔黎鸢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没什么过度的反应。只是在一阵很短暂的留白之后,在流淌的光影里很迟缓地点头。
然后隐进昏暗光线中,吐完最后一口烟,把抽完的烟头用力碾灭。
声音€€€€€€€€的,室内那一点可以燎原的火星子,便也跟着熄灭了。熄灭了之后,却还是€€€€€€€€的。
“那我换个问法吧。”
烟雾被暖风吹散,孔黎鸢仰靠在纯白色墙壁,嘴角带笑,望住她眉眼变得更加清晰。
她用一抹鲜红,勾得人沉下去。
“你愿不愿意和我做?”
付汀梨一下卡了壳。
要不要,和愿不愿意。这听起来似乎是两码事,但也弋€€可以是一回事。
她摸不准这其中的分别。最终还是轻轻摇头,忽略自己心中的钝闷感。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孔老师。”付汀梨决定把话摊开了说,
“我本来就不是那种,很擅长于把爱和性这两个东西分开的人。”
话已经说到这里,她相信自己已经没有再说其他的必要。
便想着和孔黎鸢分开,站起来,从这个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走出去。
回到自己的二十平米,最好把那格外亮的五十分之一区域也全都驱逐。
今天折腾太久,她已经有些疲累。只愿意什么都不想,窝进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还没等站起来。
手腕上便传来细腻的触感,力道有些紧,压得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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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孔黎鸢将她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