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第127章

“我应该也都没有,大概除了我妈?”

“我猜也是。”

“你为什么这样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孔黎鸢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小时候我妈妈抱过我的话,应该会是用这种方式。”

付汀梨知道她为什么会执着于这样的拥抱。于是将她抱得更紧,“如果你想把我当成妈妈也不是不行。”

孔黎鸢果然被她逗笑,在她怀里很细微地抖了起来。等笑完,又悠悠叹一口气,

“我觉得不行。”

付汀梨也觉得自己这样说未免太过好笑,要是孔黎鸢的妈妈听了估计会骂她。

于是笑着说,

“既然孔老师说不行,那就不行。”

“当老师就可以了?”

“孔老师说可以就可以。”她像是在说绕口令。

“如果孔老师说可以,那付老师应该说什么呢?”孔黎鸢大概是病糊涂了,说起话来颠倒又奇怪。

付汀梨即便很心疼她,却也突然开始珍惜此时此刻的孔黎鸢。

她相信一旦清醒,一旦到达终点,回到舆论紧逼的国内,孔黎鸢可能很少会有这样说话颠倒到有些可爱的时刻。

这个女人从来都很难彻底放任自己。

毕竟在之前,孔黎鸢没有一次是在她睡醒之后再醒来的,也没有一次向她展露过熟睡之后毫无防备的模样

她心疼她,同时也珍惜此时此刻的她。

于是她注视着这个女人昏沉而迷人的脸。在她濡湿额眼皮上印上一个吻,一对眼睛弯成月牙,用很轻很轻的气音说,

“付老师说,她想要带你去见妈妈。”

-

第三个晚上之后,她们的第二次加州一号公路旅途正式结束。

好奇怪,每一趟旅途,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刚刚好,都只是三天。

付汀梨腿上的石膏已经拆完,又理所当然地换到了驾驶位。

开往一个旧金山的地址,车上在放一首很老的粤语歌,音响的效果很好,比加州公路更开阔悠扬。

而孔黎鸢的烧刚退,戴一条新买的面巾,以一个病号的姿态被付汀梨裹上一层薄毯,很懒很萎靡地仰靠在副驾驶。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们又在向前敞开的道路上了。

“你真的要跟我去见我妈?”付汀梨觉得她看起来很像是在找寻时机逃跑。

敞篷车里的风刮得很大。孔黎鸢掀起眼皮望向她,在风里很松弛地笑了一下,

“我是什么很容易反悔的形象吗?”

病刚刚好一点,那个说话颠倒到有些可爱的孔黎鸢就又藏起来了,不知道下次有什么机会能再看到。

付汀梨觉得有些可惜。

她开始怀念,她们在那场三十八度的高烧里谈论从前和以后的模样。

绵缠又幼稚,像两个人同时默契地做回孩童,在那短暂的时间里脱离世俗。

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蹦出来,让她们不要这么天真。

孔黎鸢生病的时候会不那么抗拒诉说自己。

她说了很多自己过去的事情,说五年前的那次夏至车祸,她的腰背受了很严重的创伤,虽然伤口不深,但让她痛了很久。

她始终认定疼痛是最本能的一种记忆方式。后来她在每年夏至都会去洗一次纹身。

因为她每次躁期之后,对躁期发生的那些事情就会忘得很快。

所以她觉得用这种方式可以不那么快地把那些事情忘掉,也可以将付汀梨的脸记得久一些。

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延缓自己的记忆消退。

纹身一共洗了四次,该洗第五次的时候,付汀梨回来了。

于是她不用再洗第五次。

并且她打算再也不洗第五次,决心将飞鸟残痕永远留住。

听了孔黎鸢把这些讲给她听,付汀梨说,“那回国之后,我把我雕好那只小鸟送给你,很漂亮的。”

房间昏暗,没有开灯,也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时间,像地球在这一刻转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维度。

孔黎鸢在黑暗里看着她,然后伸手来摸她的脸,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付汀梨主动凑上去,很突然地咬住孔黎鸢的手指。

孔黎鸢很温顺地配合她被咬住,然后又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的后脑勺,说,

“为什么要送给我?”

付汀梨的声音有些黏糊,“从一开始就想送给你。”

“真的?”孔黎鸢按了按她的唇峰,手指很软,有点润润的。

“真的。”付汀梨这次回答得很坦诚。

从来就不只是为了把漂亮的东西留住,而是有不那么明朗的私心。

“我从重庆回来看完展回来,觉得那些展里的东西不太满意,于是就想起你这个纹身,然后就莫名其妙开始雕这只小鸟。”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们什么时候能再遇见的话,绝对毫不犹豫,当场就拿出来送给你。”

“但你那个时候看到了我,为什么没有送,后来被我看到了也还要藏起来。”

“我记得在上海第一次见面,你骑在马上,可能我当时确实很拿不出手?”付汀梨开着玩笑。

然后又有些可惜地说,

“其实是因为二十四岁的付汀梨,背叛了二十岁的付汀梨。”

孔黎鸢察觉到了她的低落,呼吸缱绻地拍在她的呼吸里,像海浪重叠在一起。

然后伸手,安慰性质地拍了拍她的脸,

“背叛两个字不是这么用的。”

付汀梨不说话了。

孔黎鸢碰了碰她垂下来的睫毛,“因为二十五岁的付汀梨已经挽回了所有的一切。”

她被她传染,也开始用第三人称来称呼她。

在这之后,她们觉得无聊,又随便吃了一些东西,打开旅馆的电视机发现没有信号。

于是又像在北疆那次一样。

用窄小的手机看一场孔黎鸢的电影,这次是在异国他乡的一个不起眼的旅馆。

看的是《蓝色书本》。

付汀梨看到张玉在电影里戴着那条蓝色围巾到处行走,突发奇想地说,“这条围巾真好看,我回国之后也要买一条戴上。”

“可现在是夏天。”孔黎鸢懒懒地笑她,“会热的。”

“那就冬天再戴。”付汀梨说,然后又很跳跃地想起另一件事,

“不过《白日暴风雪》什么时候能上映啊孔老师,我还等着看呢。”

“可能要等到明年春天了,但久一点的话,等到明年冬天也说不定,或者再久一点可能是后年、大后年,都有可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到时候……”付汀梨说到这里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回到国内,她们还能不能像现在一般自由,孔黎鸢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多时间都和她一起浪费。

“到时候我们一起看。”孔黎鸢却已经主动将这句话接上。

付汀梨弯着眼睛笑,“那我还能戴着张玉的蓝色围巾去看。”

孔黎鸢半垂着眼,困倦的样子很像是一只风情的猫。

听到她这样说,润润的手指刮了刮她的耳廓。

“不仅是张玉的围巾。”半眯着眼看她,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过度缓慢的语气却莫名有一点可爱,

“你还可以直接带着张玉去看。”

之后电影上演到张玉的女儿出场,付汀梨又说,“你女儿真可爱,还真的长得有点像你。”

孔黎鸢纠正她,“是张玉的女儿。”

然后又补充,“剧组选角的时候也会考虑这一点的。”

“考虑你们两个演员像不像?那岂不是很难找?”

“对,她和我小时候长得像,算是难找的。”

“原来是这样。”付汀梨点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很认真地说,

“那我还是觉得小时候的你比较可爱。”

回国后她也有翻到《人生》中关于孔黎鸢的剪辑cut看过,尽管只有五分钟不到的戏份,但那个鲜活生动的孩童,还是在当时许多影迷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某种程度上,孔黎鸢的确是一个颇具灵性的演员。

电影还没看到一半,孔黎鸢头往下一倒,好像是睡了过去,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付汀梨的耳朵旁,像拍打碎石的潮汐。

付汀梨看一眼电影画面€€€€窄仄小巷潮湿得很不好走,有个配角得知了新的消息,看到戴蓝色围巾的张玉在拥挤人群一晃而过,于是一边追在后面,一边急切而小声地喊,

“阿玉阿玉,你再不快点来,那人就跑掉啦!”

恰好在这时候,付汀梨犯困地打了个哈欠,但她不愿意睡着,觉得自己至少要把这部电影看完。

即便孔黎鸢看起来像是已经睡了。

于是她也很无聊地跟着电影的节奏,很不知分寸地玩着孔黎鸢的头发。

用轻到不能再轻的气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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