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还没把瓜放出来。
这些人的名字就已经来来回回上了好几遍热搜。
付汀梨把付问根来找自己的事,原封不动地和乔丽潘说了。
乔丽潘当即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再打电话给她,怒气还没消,“刚回国的时候一声不吭,现在觉得你有人脉了,想来占你便宜,做什么清秋大梦!”
付汀梨托着腮帮子,说话有些含糊,“你怎么和他说的?”
“你别管,既然我还活着,难听的话难看的事,就不至于让你来学。”
乔丽潘在那边“哼”一声,
“反正他要是敢再来找你,我直接让你舅带一伙人去找他!”
付汀梨精神再萎靡也被她逗笑,“我哪里来的舅?”
“一个刚联系上的朋友。”乔丽潘言简意赅,她最近好像联系上了很多旧友。
付汀梨在这边点点头。
又意识到乔丽潘看不到她的动作,便轻轻地说,
“世上只有妈妈好。”
乔丽潘叹一口气,“这时候不说你那孔黎鸢好了?”
付汀梨说,“她当然也好。”
乔丽潘停了一会,“她还在拍戏呢吧?”
付汀梨“嗯”了一声,“她在那么远呢,而且新闻闹出来,她肯定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上忙下,哪能什么都不管就管我一个?”
“也是。”乔丽潘没反驳,“你把你爸这事说给她听了吗?”
“没有。”付汀梨说,“这不是妈妈替我解决了吗?”
“怎么不和人家说一下?”
“兜不住了再说,不想让她这个时候还分心来担心我。”
“牙疼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吧?”
“明天就去看医生。”付汀梨也不想让乔丽潘过分担心自己。
“一个人去?”
“二十五了,难不成我还一个人没法去医院?”
“还担心她呢吧。”
付汀梨不说话了,屋子里没开灯,她不停地翻看着手机热搜。
生怕下一秒就跳出一条新词条,变成#孔黎鸢同性恋情#。
手机光映在自己脸上,像惨淡而寡白的凌迟。
可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找孔黎鸢,去找荣梧了解具体情况。
她不敢,她怕自己打电话过去只是添乱,她怕自己过分担心,只会让孔黎鸢分心过来照顾她。
她不想这样,但她走投无路。
于是只能通过实时微博来了解情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这个时候,乔丽潘在电话里提醒她,“你上次也是这样。”
上次?
她有些迷茫地将这个词,将此时此刻心底那种熟悉的苦楚和四面楚歌,对应到上次孔黎鸢被发出“虐鸟”新闻的时候。
好像也是这样。
她也是反反复复地刷着微博,实时跟进消息,而不敢去打电话给孔黎鸢了解情况。
孔黎鸢和她说会没有事,她就相信会没有事,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担心。
一种无用,但能缓解焦躁的担心。
除此之外,她无计可施。
如果不是最后联系上Nicole,她恐怕只能等孔黎鸢恢复如初,将一切处理好之后,再从加州回来,完完整整出现在她面前,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如果是那样,她可能一直不会知道孔黎鸢有躁狂症,也不会再和孔黎鸢重走加州一号公路。
但现在又好像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呢?付汀梨有些分不清。
于是乔丽潘又很简洁地和她说,
“她上次闹出新闻,你们还没在一起,你到处都找不到她的那几天……也是这副模样。”
“还记得吗?”
付汀梨攥紧手指,没有说话。
“你之前和我说你们结婚了,你们是一个共同体了,现在又再遇到这种状况,你怎么还是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的呢?”
不是,不是这样。
付汀梨张了张嘴,试图反驳。可乔丽潘又叹了一口气,最后落定一个结论,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好,只是你是我女儿我当然更心疼你。更何况……这种情况以后不是没可能会继续发生。”
于是直到电话挂断,付汀梨也没能很笃定地和乔丽潘保证€€€€这种情况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她没有让我一个人。
她的确没法保证。
在这之后,她甚至突发奇想,思考自己要不要买机票直接到孔黎鸢那里去。
但安徽不是加州,剧组不是保护隐私的疗养院。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赶去安徽,反而容易落下话柄。理智上来说,就算孔黎鸢在那边处理好,把这次新闻压下去。
那在这之后,她和孔黎鸢,应该也不要顶风相见才是对的。
也许她要有一阵子见不到孔黎鸢了。
€€€€付汀梨失魂落魄地想,可又觉着,如果能让孔黎鸢安然度过这次危机。
一段时间不见面也没关系。
对的,没关系。
她反复地劝说自己,上一秒很坦荡地觉得没关系,下一秒又觉得苦涩得无以复加。
乔丽潘很早就提醒过她,这就是爱情的真谛。她也理解并且接受这个事实。
可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是只剩下无力?
她没什么气力地窝在沙发上,打开投影仪,上面播放着《蓝色书本》的后半段,那些反复看过的剧情在这段时间也没能引起她的半分兴趣。
分明已经吃过止痛药,但牙痛还是像绵密的酸水,浸泡着她的口腔,甚至还缓缓地涌动着。
也许她应该早点睡觉。
付汀梨很机械地想着,在有些吵嚷的投影仪里阖上眼,手上还是攥着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似是传来一声闷闷的响。
她被惊醒,发现《蓝色书本》已经播映完,自动退出,只剩投影自动播映的下一部影片。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孔黎鸢的尾号。
9183.
付汀梨很熟悉这串数字,下意识想打电话回过去,又担心这时候打过去孔黎鸢已经睡着。
未接来电显示是五分钟之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回去。电话里的“嘟”声在这个时候总是显得异常漫长,像隔着好几亿光年的距离。
与此同时,她在门外听到响声。
她昏昏沉沉地站起身来,一边回拨着电话,一边往门边查看情况。
当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走廊感应灯自动亮起来,电话漫长的“嘟”声自动结束,门外墙边有个人影昏昏沉沉地站起来。
女人背脊单薄,有些迟顿地抬眼看向她,像是在这一刻所有感知都被偷走,不太确定,于是仔细分辨她的状况到底是好是坏。
付汀梨的手还撑在冰凉的门把手上。看清这个人的一瞬间,她那些苦涩几乎全都不要命地泛出来,化成某种甜蜜而酸涩的东西。
她认为也许这就是无法定性的爱。
然后她几乎是用哽咽到有些嘶哑的嗓音,逐字逐句地说,
“不是已经给了钥匙给你,让你下次不要在门口干等着,直接回家吗?”
“你哭了?”
女人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柔软地揽住她,指腹轻轻刮过她湿润的颧骨。
轻轻地喊她小梨。
像是在哄她,让她不要哭。然后又用掌心托住她的腮。灰蓝光影晦暗,女人注视着她,很仔细地检查她的口腔状况。
停了很久很久,只用温凉指腹反复按压她被眼泪淌过的眼尾。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柔懒低迷,却答非所问,
“牙还痛吗?”
门口感应灯亮了又熄,门内投影仪自动播放下一部影片。
是一段线性叙事,付汀梨模糊听到,影片里两个年轻人共享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罗曼史,如今在爱里坦诚地承认自己不擅长爱。
却又飞蛾扑火般地将彼此抱得更紧。
像此时此刻,孔黎鸢在这样一个悱恻苦涩的夜晚回到她身边,掌住她的脸,手指刮过她的眼泪,不由分说地将她吻住。
隔着薄瑟皮温,她指节上的廉价金属抵在她的下颌,抵住彼此生长在一起的骨骼……
是她们的结婚戒指,这世上最柔韧最坚固的物品。
第66章 「热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