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就是知道。”伊莱连地图炮都那么理直气壮,“你们都一样,都是不怀好意的坏家伙。”
泽维尔轻轻扯了扯唇角,全盘认下:“下次对上坏家伙的时候,您不要冲动,好吗?”
“不然真的会被绑架的。”
泽维尔意有所指,伊莱没听出来,闻言理所当然的回答道:“那又怎样,等你来就好了呀。”
泽维尔眼眸微暗:“可如果我未能及时赶到,那您该怎么办。”
伊莱没想过这个问题,心里没来由地产生几分烦躁:“你不是来了吗?”
为什么总纠结那些不会发生的事,泽维尔今天真是奇怪。
伊莱抿了抿唇,大抵觉得气势上落了下风,又气鼓鼓的警告他:“你好烦,问那么多做什么。”
泽维尔沉默了一会儿:“您想见那只虫贩子吗?他被关在地下室。”
雌虫在这件事上有种莫名的坚持。
伊莱是很记仇的,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头:“要去的。”
正好有点事要问。
打定主意后,伊莱补了一觉,等小触角不那么萎靡了,这才慢悠悠地跟着泽维尔去地下室。
他现在居住的别墅是泽维尔来了第七星系之后才买的,内部有改建过,但不管怎么改建,也不可能像军部那样,建出功能齐全的囚室来,犯虫就被简单地关在地下室里。
非常简陋的地方,看守的虫也被遣走了,如果是一只正常雌虫,这种时候很容易就可以脱身。
可索罗此刻却只能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气。
伊莱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注意到他,踉跄后退一步,险些踩到自己的衣服。
“抱歉,吓到您了吗?”泽维尔揽住他的腰,将雄虫稳稳托起。
伊莱大抵是觉得地上脏,此刻也不赌气刻意保持距离了,在雌虫臂弯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我怎么可能被吓到,只是有点惊讶。”
米迦尔公爵治下极严,王室更是藏污纳垢之地,再可怖的刑罚伊莱都见过,又怎么可能被吓到,泽维尔的算盘注定要落空。
“泽维尔,你怎么把他弄成这个样子,我本来还有事要问他。”
现在看起来进气多出气少,怕是连话都说不好了。
泽维尔言简意赅:“他伤了您,总要付出代价。”
索罗原本已经意识模糊了,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竭力抬起眼眸,等看到那只熟悉的灰发雌虫时,他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抬起身体,血肉模糊的手在雌虫裤脚抓出几道长长的血痕,声音嘶哑地喊道:“杀森*晚*整*理了我……杀了我……”
所有虫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他尝遍各种刑法,无数次濒死,都被硬生生救回来,那只名为“泽维尔”的雌虫,连死都不让他死。
他就是一个魔鬼!!
索罗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精神海也在崩溃的边缘。
可他除了向魔鬼摇尾乞怜,竟也没有别的办法。
“杀了我€€€€啊!”
仇人不痛快,伊莱也就痛快了,拿脚尖戳了戳他:“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选择拐卖雄虫的时候,你可想过今天?”
索罗费力睁大双眼,粘腻的血液浸透发丝,遮挡了视线,他这才注意到泽维尔正抱着一只漂亮的金发雄虫。
雌虫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怨毒无比。
是他€€€€
都是因为他!
若非是抓了这只雄虫,他又怎会沦落至此。
“哈……帝星的阁下……”
“您以为您能痛快到几时?”
伊莱蹙眉:“死到临头还嘴硬。”
“哈……哈哈哈哈………”索罗偏头咳出一口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撞到您手里,落到今天这田地也是活该。”
“可您以为是谁给了我胆子从事这种杀头的买卖?”
伊莱一愣。
泽维尔眼眸微暗,一言不发。
“秩序崩坏,大厦将倾,世间雄虫那么多,可不是每一位都像您那样有一位位高权重的雌君。”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索罗显然是个异类。
求死不能,在绝望压抑之下,雄虫怔愣的神情极大取悦了他,口无遮拦地向伊莱宣泄恶意。
“反叛军打进帝都只是时间问题,您的雌君再有手段,又能护您到几时?”
“到那时,您和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等待买家的雄虫又有什么分别?”
是,他是拿泽维尔没办法,动不了雌虫,还拿一只脆弱的雄虫没办法吗?
泽维尔将雄虫送到第七星系,不就是想让他远离帝星的风暴吗?
他偏要将雌虫竭力粉饰出的太平打得稀碎。
对一只骄傲的雄虫来说,有什么是比得知自己今后要沦为权贵玩物这样的事实更能打击到他的?
“哈哈……”
也不知是不是疯了,索罗越笑越癫狂,最后满嘴都是血沫。
“说不定到时候,您的雌君也赫然在买家之列呢!”
“哈哈哈哈哈哈€€€€!”
“嘭€€€€!”
雌虫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声短促的枪响过后,他的脑袋上赫然多了一个血淋淋的脑洞。
伊莱慢半拍侧头,看到泽维尔的枪口余烟未散。
“……”
伊莱慢吞吞的道:“谁让你动手的?他还没说完。”
泽维尔面无表情:“不堪入耳,没必要听了。”
对着一团血淋淋的马赛克,伊莱很快失去了兴趣,目光从尸体移到泽维尔脸上,忽然嗤笑一声。
“泽维尔,你不就是想让我听这些吗?”
“现在又装什么装?”
伊莱不傻,有些事不想理会,不愿意明白,但不代表他真就是蠢蛋。
来这里之前,泽维尔有一万种方式让那虫贩子说不出话来,过程中,他也有无数次机会打断。
可泽维尔并没有这么做,说明虫贩子的话,也正是泽维尔想说的。
面对伊莱的质问,泽维尔没有否认,过了许久,他才轻道一声抱歉。
很多话由泽维尔说,伊莱不会听,只能通过其他虫,没有比这只虫贩子更合适的虫选。
“我不知怎样才能让您看清现实,出此下策,我很抱歉。”
“什么现实?”伊莱嘲弄道,“这么大费周章,就是想告诉我帝国很快就会不复存在,而我也终将成为你的阶下囚吗?”
“你想怎么对我?”
金色的触角抬起了雌虫的下巴,伊莱冰蓝色的眼眸没有半分温度:“我骂过你,也打过你,所以你囚禁我,要将屈辱如数奉还?”
伊莱感受到一种深切的背叛,他想起了那些雄虫说的话。
他们的雌君都造反了。
泽维尔和他一起长大,他们也曾两小无猜,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即使后来因失忆产生诸多不快,可伊莱仍旧依赖他,信任他。
可泽维尔呢?
伊莱愤懑中还有几分不自觉的委屈。
“雄主,我从未这样想过。”泽维尔安抚着暴怒的触角,“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我只是想让您明白,您的安稳生活,熟悉的一切,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刻都会消失不见。”
“也许以后,世界会变成您全然陌生的样子。”
泽维尔的吻落在小触角上:“我会用生命保护您,可我却不知这条命能否保护您一生的安稳。”
“雄主,您能明白吗?”
泽维尔多想让他永远做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雄虫,永远只用忧愁今天去哪里玩,明天吃什么,他一直觉得自己会将伊莱保护得很好。
可是这次意外过后,泽维尔向来坚定的心却生出几分犹疑。
反叛军的存在,让雄虫地位颠倒。
当高高在上的花朵被折下枝头,以雌虫那病态的觊觎和渴望,毫无自保能力的雄虫会有怎样的下场?
泽维尔自觉强大,却也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以己之身对抗全世界。
精神海崩溃在即……也许有一天他再也无法护住伊莱。
无数像“索罗”这样的虫隐藏在暗处,只需一丝破绽,就能彻底吞噬伊莱。
泽维尔望着他,他的神色平静,眼眸深处却涌动着某种晦涩的情绪。
伊莱看不懂,也不想懂。
一通大道理听下来,伊莱就听出一个意思。
“哦……所以你是答应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