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勾心,去斗角。
一个生长在皇城的官家公子,却落得无名无姓,多数人都提不起来记不得的地步。
“我却没想到你会舍弃一切,进了暗卫营。”
“拼着一口气,就只为与常府对立?”
暗十二始终没有说话,他已经不住的开始颤抖,原来那个突然出现的消息……
若不是如此,他可能连晚晴最后一眼都看不见。
更不必说将尸身抢回来。
晚晴命苦,生在母亲尸体身旁。
如花似玉的年纪还没见识多少外面的酸甜苦辣,便已经被命运扼住咽喉,断送了短短的一生。
他不能将晚晴留在那,吴府,或者常府。
都不配葬他妹妹半分衣角。
本来就混沌的视线即刻被酸涩掩盖,模模糊糊涌出了太多的心碎。
暗十二沉默无言,紧咬牙关没有发出半声悲戚。
他将双臂举至头顶,规规矩矩的深深叩头在地。
即便此刻五殿下要他立即毙命,他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可对面人并没有夹带着任何失望的情绪,就默然盯着他贴跪在地面,坚韧不屈的肩背。
又唤了他一声。
“远之。”
暗十二手心贴着冰凉的地面,眼眸里出现了难忍的触动。
远之。
是远之啊,是远之。
不是常远之。
他不断的吞咽着泪意,仔细倾听着那将他从孤独中救赎的询问。
“待拘禁时日一过,你若想走,本殿不拦。”
喉结滚动,暗十二直起了身,仰头望着对面他追随了一年的皇子,膝头挪动朝前靠近了一段。
再次规矩行了大礼,字字铿锵有力。
“暗十二,誓死追随。”
第168章 唯一的家
蓝慕瑾没说什么,就像来时那般,无声转身走了。
暗十二一直看着他的身影一直消失在视线中,蓦然觉得自已轻松无比。
那自幼捆在他身上的桎梏,将他从一个稚嫩孩童时,沉重压在肩上从来都卸不下去的命运。
从此没有了。
这世上再没有常远之,只有暗十二。
世上糊涂的人千千万,唯有暗十二最想做个通透的人,无关出身地位,无畏前途将来。
只想,挺直脊背顶天立地。
他的唇角再次翘起,像往日那般不可一世,只是往后再也不是假装。
暗十二是踱步回的住处,他想仔细走走皇子府花团锦簇其中那一条条窄径。
天色晚了,没有人他却仍旧没再感到半分孤寂。
待回到暗卫住处,看见那扇普普通通半敞开的木门,透过门缝里面有微弱的,暖黄的烛光。
这个地方存在于角落,它不起眼。
里面也只有个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屋子,屋门内也只有并不算舒坦的木头床。
但他没有像此刻这般期待走进去,去看看那盏莹莹烛火,去看看他并肩相处的弟兄。
这里,往后就是唯一的家了。
他刚刚抬起脚步还没跨进门槛,身后就窜过来个黑影,猛然就凑到了他的背后。
提着嗓门委屈巴巴的抱怨了句。
“你可终于回来了!”
回头对上暗十一那双憋憋屈屈的眼神,暗十二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
暗十一扯着他的袖子就朝里走,刚进门就见到立在房门外的暗七。
暗七看见俩人进门,紧着的眉头才松了松,他此时并未戴着面具,暗十二可以明显捕捉到他背光的面容上闪过的焦急。
而且那句询问即刻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你去哪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正好同样去寻找的暗八和执意跟着去的暗十也进了门,看见暗十二已经回来,暗十当下就不怎么客气的吼了句。
“大半夜瞎跑什么!逮夜猫子去了?”
身后暗八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别瞎叨叨,暗十还是挺不在意的那个劲儿。
“没事,他脸皮没那么薄!午膳不吃晚膳也不吃,辟谷了?!”
他吵吵把火的没想到还会有人接茬,旁边暗十一瘪嘴嘟嘟囔囔。
“我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你,你没回来,暗……”
他消音了几秒,偷偷瞄了暗七一眼,憋了半天没憋住。
“哥哥也还没吃……”
暗十二眼看着暗七当下深吸了一大口气,转身就进了屋门。
暗八默默扯着暗十也催促着。
“溜达半天你该歇会儿了。”
暗十:……
只剩暗十二反应不过来的盯了暗十一那双理直气壮的眼睛一瞬,眼睁睁的看着暗十一又蹦又窜的扑进了房门。
把门板撞的叽里咣啷来回摆动,即刻屋里就传出了连贯不停的……
“哥哥!快吃点东西!”
“哥哥,你怎么脸色又不好?”
“暗十二已经回来了哥哥!”
“哥哥晚上我想跟你睡一起,行吗?”
“……”
……哥哥?
晃神了一阵的暗十二噗嗤乐出了声,指节遮在鼻子底下无声乐了半晌,直到暗八又返回立在门口朝外看了他一眼。
他才抬步朝屋里走。
无奈摇着头心里全是最真的开心。
“阿九啊,顽皮。”
萧争吃过了晚饭,依然坐在桌子边上,面前又被放了两盘择好的水果。
他已经吃了两口,还是那么甜。
甜的€€得慌。
抬起眼皮看向立在一旁的蓝慕瑾,萧争嘴里不咸不淡的随口抱怨。
“这老甜的东西,吃多了我还不得了糖尿病?”
蓝慕瑾看着他没应声,坐在萧争对面给他把脉的老者却接了话。
“什么病?”
萧争将视线重新转回来,老老实实的坐直了,想了想给了白先生回应。
“神医大叔,糖尿病啊!”
白先生神色逐渐显出不解,他从没听过这种名字的病症,看来还是自已常年居住山上,果然已经孤陋寡闻。
“何为糖尿病?”
萧争一看这老大夫好似还挺跟自已虚心受教的姿态,顿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琢磨了几秒,他不假思索的给了异常直白的解释。
“糖尿病,就是撒出来的尿都甜到能招来一堆蚂蚁的病。”
沉默不言的蓝慕瑾眉头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下,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启唇解围。
“先生不必听他胡说。”
白先生倒是根本没在意萧争的说话方式,反而依然平易近人,笑容十分和蔼。
“不碍事。”
“萧公子说的这好似是消渴病,只不过是叫法不同了,倒是更加贴切。”
萧争一听嘿,这老头性格可真不赖,一点都没有那种老古板的臭毛病。
而且看病的时候除了专注,半晌都没有皱任何一下眉头,凭空就给人一种十分的踏实感。
这种大夫可真太好了,很多时候人本身没什么大病,都会根据医者看病的神色揣摩自已的病症,久而久之生出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