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慰并不起作用,颜烟轻微挣动,“你先放开我。”
段司宇却警惕,不放,只松一点力。
“我不乱动,我保证。”颜烟叹着气承诺。
段司宇这才慢慢松手,看颜烟要做什么。
四目一霎相对。
颜烟先移开视线,俯身侧躺在书桌上,双腿收着并拢,似在邀请段司宇俯身狂欢。
脚踝透过大衣下摆,细瘦而白皙,只轻轻一握,就像能折断。
雨声不歇,月光透过窗,流洒在颜烟眼中,似拨起一道雪味的涟漪,冰冻段司宇的呼吸。
颜烟想让他失守,太简单,因为颜烟什么都不用做,只用躺在那,便是一道绝景。
雨声中,一声轻叹入耳。
段司宇俯下身,在颜烟额头落下一个吻,安抚地哄,“你清楚你现在受不了。所以先只用腿,好不好?”
颜烟抿紧唇,无声点头,视线落在自旋的月球仪上。
许是天冷受潮,月球仪里的灯忽明忽灭,发出电流般的€€€€声。
吻从额头一路往下,到眉梢,侧颊,唇角,再停住。
段司宇轻捧颜烟的侧脸,转过来正对自己,对视着停顿一瞬,终于吻在颜烟唇上。
温柔如细雨那般轻,小心如对待唯一的神明。
良久,月球仪再未受潮似的闪烁,其内的灯彻底亮起,明光四散,照亮段司宇的眉眼。
天生野性的嚣张,却已抵不过万分如水的温柔。
灯光倒映在那双深邃眼中,如带着希望的星火。
刹那,窗外寂静,风雨暂停。
落雨是否停了,颜烟不清楚。
他只知道。
此刻,远星为他而落。
第63章
因为高估身体状况,根本没法做到最后,所以颜烟提前准备的套并不能用。
既易残留难闻的橡胶味,覆在指上又容易脱离,虽特意挑了柑香味道,但与橡胶味混在一起,反而变成廉价的香精味。
无法,颜烟只好重新买几箱医用指套。
从前用不着,因为他没那么精贵。
但现在段司宇当他是易碎玻璃,洗干净手、用酒精消毒还不满意,总觉得细菌会让他生病。
细菌,空气中到处都是。
况且,明明只手指而已。
不过,颜烟现在没资格用“而已”来形容,因为他能丢脸到睡过去,在攀过山顶后。
颜烟数次企图硬撑,打起精神执意继续,都被段司宇劝着哄着睡了,说这是身体在警告他,让他把过去缺失的睡眠补齐。
许是无欲的时间过长,实在不适应,从前颜烟认为的开胃小菜,如今变成漫长的折磨。
段司宇从小弹钢琴,后又自通吉他,指骨分明而纤长,随意一弹奏,轻巧精准又利落。
仿佛演奏爵士,听不出调子,疾缓与轻重全凭弹奏者的心情。
段司宇再是对他温柔,本质也还存有几分顽劣,为拉长他清醒的时间,数次半途停奏,问他困不困,要不要先睡觉休息。
他抿唇不答,段司宇就故意说他困了,该睡觉了。
无可奈何,颜烟只能轻碰对方的唇,润着眼眸无声乞求,才能求得一次怜悯。
家中原先无钢琴,端午去过琴房后,为让他高兴,段司宇索性重订一台。
因是台珍藏用的旧钢琴,翻新加上漂洋过海,足足三个月才到国内,十月搬进家中。
钢琴摆在颜烟书桌对面,远离太阳光照。
琴凳也是定制,方形,比他的书桌还大,两人并排坐着绰绰有余。
琴凳虽大,段司宇仍让他坐在身前,胸背相隔几厘,让他选想听的歌,再单手弹着唱。
旧钢琴的音色发暗,有时他不自觉的低吟,就似在和声,给曲子添层次。
一曲结束。
段司宇总低笑着说:“你该多‘唱歌’,我一直觉得你声音好听。”
颜烟抿紧唇不答,只侧头,渴求一个吻,以此安抚高昂的波韵。但他得到的通常不是安抚,而是更坏心恶劣的捉弄。
新买的指套分明有好几箱,一箱都能用大半年,结果全被段司宇拆了,四散在家中各角落,说方便随用随取。
可这家中,不止有他们两人,除了叶思危周澜会来,家政也定时造访。
指套光明正大摆着,颜烟实在脸臊。
无法,他只能用牛皮纸包裹伪装,并在其上写一句“易碎物品”。
段司宇见了,高深莫测评价:“我倒是觉得,你比它易碎。”
-
十月中旬,两人又到沪城拍摄广告,拍摄结束后未回北城,直接转飞去录制音综。
音综“大学生的乐队”,竞演性质的节目,海选出12支大学在读的乐队,两两对战,末尾淘汰制,最终决出冠亚季军。
段司宇早不是学生,也无需竞演,只作为制作导师,签了后四期的录制。
总录制的时长不足月,节目收官时正好到深秋,颜烟不用遭受冬日寒风,直接飞往鹭城休养。
听闻颜烟马上要回鹭城,辛南雨相当高兴,本说要来找他,接他回去,却发现陆蔚也在节目里,只好作罢。
陆蔚接这节目,倒不是巧合,因为所属公司有个新人要捧。
节目表面上是挖掘新生乐队,实则是借着热度,捧各公司的乐队与新人。
12支乐队里,只2支是无公司的野生乐队,剩下6支都签有公司,而4支是“太子陪读”,为捧新人临时组的乐队。
录制已到后半程,接近收尾。
“无公司”与“太子”各只剩1支,而冠亚季军,八成从4支有公司的乐队里决出。
段司宇当导师。
这事只用想象,便能预料,届时场面会有多可怕。
但出乎意料,这次叶思危没再夸张嘱咐,只拿了些资料,摆在段司宇面前,让其定夺哪些人能惹,而哪些不能。
段司宇根本不看,“没有谁不能惹,制作我都能惹。”
平静的嚣张,比原先脾性差时,令人畏惧得多。
叶思危咬咬牙,闭嘴忍下絮叨,只说一句:“好,只要您惹得起就行。”
叶思危再不会唠叨,终于学会安静。
颜烟惊异,不禁问段司宇缘由。
“他输了赌约。我说要是能踢走余越,今后他就少管我的事。”段司宇解释。
细听观察过后,颜烟方才察觉,叶思危并非只是遵守赌约,而是和他一样,终于意识到,段司宇的嚣张都在可控范围内。
或许此前,对方都只当段司宇是个二世祖,爱惹是生非,玩音乐只为图个乐,等踢到铁板就退圈走人,只会靠家里收拾烂摊子。
无怪叶思危会这么认为,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连段玉山也是。
但事实上,段司宇能自己解决困难,所有行为并非冲动行事,而是经过思考,对工作也很认真,更非图乐。
虽放过大话,说谁都能惹,但真到录制时,段司宇反而收敛住脾气。
颜烟拿了工作证,在镜头外自由游走,无法看见所有细节。
所以当录制的头一期节目播出,颜烟才看清段司宇的表情,不禁低笑。
陆蔚公司的“太子”,徒有一副白嗓,根本不懂乐理,却为镜头爱表现,装作高深。
对方每说出一句惊世骇语,段司宇都挑起眉,似在看傻子,只评价一句“你确实是别出心裁”。
【该说不说,段哥脾气好像变好了。】
【哥都复合了,脾气能不好?】
【Yan肯定在场,不然段哥不会搁那咧着个嘴笑。】
【Yan不用工作吗?感觉一直在跟着段哥的行程走。】
工作......
看到这条弹幕时,颜烟一下收起笑,不自觉陷入失神。
刚出院时,宇亿梦让他把病养好,再考虑未来。
可半年过去,他不仅没能养好身体,反而依旧孱弱,什么都不能做,更遑论考虑工作。
他该干什么?
未来怎么办?
想不出答案的迷茫。
画面仍在播放,颜烟已无心观看,愣着分神,连段司宇回了房都未能察觉。
“在想什么?觉得不好看?”段司宇俯身,从椅后搂住颜烟。
颜烟回神,回头望去。
段司宇眉眼间有些疲态,眼神恹恹,下巴搭在他肩上,似终于感到放松。
在西岛时录制时,段司宇也是这样,耗神耗力,疲惫,因为不屑于偷懒,总在做最累的活,编最多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