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烟伸手拿到手机,再次细看段司宇幼时的照片,一一保存,“你小时候与现在,好像没什么差别。”
两三岁时就臭脸,扬着下巴,一副嚣张的模样。
“你小时候......”段司宇一下噤声,因为后觉,无人保存有颜烟幼时的照片。
好在颜烟看得仔细,注意力全在照片上,正逐张挑选,看哪张最适合做壁纸。
从前他不想用合照做壁纸,总觉得这过于明目张胆,而今,有了段司宇幼时的照片,既低调,又极有意义。
选定照片,颜烟勾起唇,对这壁纸相当满意。
“很高兴?”段司宇轻戳颜烟的唇角。
颜烟点头,“谢谢。”
知道段司宇是为让他减压,才带他来这里。而他这段时间的气馁,段司宇都有察觉,并记在心里。
片刻,颜烟低声说:“我准备找个清闲的工作,不申博了。”
“为什么?”
“我心态不好,心情容易受影响,增加复发的风险。”
段司宇反问:“怕过不了面谈这关?”
“有这个原因,”颜烟说,“现在还没开始,我就容易气馁,就算能侥幸录取,入学后压力只会更大,到时我肯定承受不了,会中途退学。”
段司宇不置可否,只轻拍颜烟的背,“先休息,一切等回去之后再做决断。”
凌晨时颜烟便清醒,相当于睡个午觉。
段司宇一直未睡,见他睁眼,立刻说:“我给你发了几张报表,在邮箱。”
报表?
颜烟不明所以,点开邮箱查看。
几张财务报表,囊括大半年以来,食品工厂的利润与负债状况。
这非专业上的事,颜烟乍一看,没能看懂,等查过资料细看,才发现工厂不仅没能盈利,甚至亏损严重。
八位数的亏损,上千万。
一个极小的工厂而已。
颜烟难以置信,仰头对视,判断段司宇是否在骗他。
段司宇挑挑眉,“怎么?觉得我在骗你?我不可能失败?”
被戳穿心思,颜烟抿唇不语。
“我没有骗你,我回去就转手。我给你看这些,就是告诉你,对我来说,这都不算失败,只是一次低成本的试错,不痛不痒,”段司宇问,“比起这些亏损,你认为你中途退学更严重?”
颜烟愣愣摇头。
段司宇凝视他,又问:“那你怕什么?对现在的你来说,这不也只是一次试错?”
这根本不是他害怕的失败。
这只是一次试错......
蓦然间,堆积的气馁烟消云散,思绪似被泡在温水中,净化负面的污浊,充进一丝无畏的勇气。
段司宇放下高傲的自尊心,将失败的亏损摊开,全然展现在他面前,依然只为鼓励他。
而今,他所拥有的试错底气,都来自于段司宇的偏爱与照顾。
如若没有段司宇,他将连试错的机会都没有。
鼻酸的情绪上涌。
无意识,颜烟脱口而出,“谢谢。”
段司宇敏锐察觉到转变,故意问:“谢谢是什么意思?害怕失败先放弃?”
颜烟摇头,郑重承诺:“回去之后,我会继续准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他将放平心态。
再不辜负段司宇为他而做的努力与鼓励。
第71章
奥勒之行预计只有半周。
他们提前两日到,准备过了生日,翌日就返程回北城。
时间极短,其一是因段司宇要回去工作,其二是宇筠芸忙着远行,不想拖延计划。
两人相聚奥勒如同碰头,生日一过就散伙,各忙各事,全无传统亲属的不舍情深。
离经叛道,自由出格。
颜烟以为,段司宇是环境使然,幼时受了太多批评教导,才喜欢与旁人对着干,未曾想竟会有遗传因素。
不是遗传段玉山,而是遗传宇筠芸。
母子相处如同对杠,说不过就用歪理取胜,逻辑道理几乎不存在。
特别是翌日滑雪时。
确定颜烟没问题,宇筠芸直接上高级道,一副要与段司宇火拼的架势。
“颜烟,你先出发,我们后来追你。”出发前,宇筠芸阖眼笑着说。
追他?
颜烟不明缘由,瞄一眼段司宇。
“你先出发。”段司宇朝他点头。
颜烟戴好护目镜,缓慢出发,为安全没敢放开速度,因为这处实在陡峭,比去年那几条高级道坡度都大。
缓速过了半山腰,等坡度减缓,快到山底,颜烟才敢分神,回头看。
两道高挑人影,前后错开,竞速似的直往下冲,全无减速的意思。
颜烟快停下时,两人也一同到山底,因为速度极快,最后还从两旁超过他,滑行一段距离才停。
分明没有裁判,两人却似较上劲比赛,数次往返重复,等颜烟体力见底,才决定歇口气,半场休息。
将段司宇赶去山下村落买东西,宇筠芸脱了板,特意留下颜烟,坐着闲聊休息。
“怎么选这张照片做壁纸?”手机屏亮时,宇筠芸主动凑近看。
颜烟勾起唇,“这张很可爱。”
照片下角的日期显示,这是段司宇四岁时,背景是雪场,段司宇正戴着儿童护目镜,肩上抗板,下巴高抬,根本不看镜头。
嚣张,落在颜烟眼里,却显得可爱。
视线落在颜烟的笑意。
宇筠芸静了一瞬,低声说:“我以前总觉得,他会孤独终老一辈子,因为没人受得了他的个性。”
“还好,”颜烟下意识维护,“我从不觉得他的个性有问题。”
以前没有,现在更是。
宇筠芸眉梢一挑,“我原先以为,你们分手,是因为你受不了他的脾性。”
“不是,是我自己......”颜烟一顿,改口,“是我们没能好好沟通,解决根本的问题。”
“现在都解决了?”
“是。”
“挺好,”宇筠芸陷入回忆,失神片刻,“前年他来这里,我跟他说,我后悔那时没能执意带走他,或是让亿梦留下,而是非要为‘公平’带走其中一个,导致他俩多走不必要的弯路。”
说到这,宇筠芸侧头望向颜烟,“但他说他不后悔。因为如果离开北城,他就没法遇见你,所以他宁愿留下。”
那时,他们已经分手两年,段司宇却依然这样说。
就算能重选一条无荆棘的路,段司宇也不会选,宁愿留下被赶出家,只因为这条路上有他。
鼻腔莫名泛酸。
颜烟吸了吸鼻子,故意拿纸擦擦鼻尖,企图用寒冷掩饰。
然而这动静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你想哭?!”宇筠芸似难以置信。
“抱歉,我......”颜烟有些尴尬,“手术之后,我就容易这样,不好意思。”
将感性的脆弱怪罪于病。
“没事没事,”宇筠芸拍拍他的肩,“这样你就想哭,等明天......”
咚€€€€
蓦然,段司宇提着纸袋回,将东西放在桌上,打断。
宇筠芸被分了神,拉开纸袋,只看见热牛奶与面包,“我的酒呢?”
“卖光了。”段司宇答。
“放屁,你根本就没认真找。”
“找了,没找着。”
“那你刚才怎么说卖光了?”
“我没这么说。”
两人又开始对杠,不讲道理。
颜烟啃着面包静听,越是听,越忍不住想,如果那时段司宇被带走,是否就不会变成‘孤岛’,没有朋友?
做过休整,宇筠芸本还要滑夜场,但考虑到颜烟做过手术,索性提前结束,回山顶的酒店休息。
屋内温暖。
颜烟泡会儿澡温暖身体,搬了张椅子到阳台边,拉开遮帘,坐着静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