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挤挤…我也想去抢灯魁的枫灯…”
人声一浪高过一浪,人群开始不停朝轿子停下的方向涌来。
推搡间,池惑抬头看向被众人抬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的灯魁。
很不巧,此刻灯魁也侧过脸,用一种盯着猎物的眼神锁定池惑的脸。
池惑的眼皮跳了跳,心道不妙,难道昨日“惊鸿一睹”,白逐溪就认出了自己?还在万千人海中将他找到?
还是因为自己站在鬼主身边,所以分外惹眼?
像上一世一般,灯魁的轿子停在距离鬼主不远处,浓妆艳抹的灯魁居高临下审视人群中的鬼主,而后举起了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绣枫灯。
千万人同时举起双手想要抢夺这盏枫灯,人群像潮水一般涌动不止。
可灯魁怎么会允许绣枫灯落在旁人手里呢?
他看准池惑和鬼主的方向,将万众瞩目的枫灯一抛而下。
池惑眼神微闪,下一秒,这盏本该落在鬼主手中的绣枫灯,已经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轿子上的灯魁裂开笑容,微眯起眼睛看向人群里有些茫然的“猎物”。
与其说美艳迷人,池惑反而觉得灯魁此刻的笑容让他毛骨悚然。
而池惑身旁的鬼主故意用清冷的声音玩笑说: “恭喜祁道友,得到了美人的赏识。”
池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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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吃货:呵,又来一个
大吃货:咋都重生了,这倒霉灯还砸我手里,晦气
下一章大吃货会发出高调骚操作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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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枫宴(十二)
前世,这盏枫灯确实也来到自己的手上。
只不过那时的自己是鬼主,而不是现在这个籍籍无名的小修士祁忘。
灯魁的枫灯应该在鬼主手里才对。
池惑并不认为如今的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这位万众瞩目,又城府极深的灯魁,决不会平白无故选中他,其中必有蹊跷。
他猜测,昨晚虽然自己已经完美隐匿掉身上气息,但白逐溪似乎发现了蛛丝马迹,知道他就是昨晚在雁芦楼擅自改戏的皮影师。
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解释白逐溪为什么会将枫灯给到他。
池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
“恭喜什么,池道友,不要开玩笑了,这个烫手山芋,我可不想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池惑朝身侧的鬼主靠了靠,面不改色地与他耳语道, “之前客栈的伙计怎么说来着,拿到灯魁枫灯的人,就可以提着枫灯与灯魁共赏晚枫,可是你说…昨晚对我穷追不舍的灯魁小公子,会不会趁赏枫的绝佳时机,悄无声息把我杀了?”
鬼主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
“我谢谢你啊…”池惑给气笑了,接住对方的玩笑说, “如果是你的话,大概就不是杀了我这么简单了,或许还会把我制成灯油,物尽其用吧?”
鬼主也很认真地佯做思考状: “如何使用好你的身体才不造成浪费,我可能要考虑个三天三夜才行,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转向池惑道, “祁道友,我们公然讨论这些,是不是过于怠慢灯魁了?他还在等你的答复呢。”
街市上成千上万看热闹的人,都将目光投在池惑和鬼主身上,将他们彼此间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包括池惑的师尊和同门师兄,都在目睹此间发生的种种。
自己的行为确实是太高调,太怠慢了,池惑想。
可既然已经如此,那不如更戏剧性些才有意思€€€€
于是池惑在成千山万双眼睛的注视下,郑重地将手中绣枫灯递给身旁鬼主,而后字句清晰地对轿子上的白逐溪道: “对不起灯魁小姐了,我不喜欢女子。”
一时间,原本沸沸扬扬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
扶水城的百姓从未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灯魁居然被公然拒绝了赏枫邀请,对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象征灯魁邀约的绣枫灯给了另一个男人。
太荒唐了,简直是丧心病狂的荒唐。
最荒唐是的,这一届的灯魁,还是被评为众魁之首的白家小姐,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池惑眼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灯魁,他笃定地看向鬼主,语气诚恳温和: “池道友,枫灯有邀约持灯人一同观赏夜枫的含义,虽然我拒绝了灯魁的邀约,可既然枫灯已经给到我手上,那我可以借这盏枫灯,邀请你一同赏今晚扶水城的枫与灯吗?”
上一世,他将灯魁的枫灯给了时无筝,但这一世,他只想亲手送给自己。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裂开了。
这位拿到绣枫灯的青年,不仅拒绝了灯魁的邀约,甚至还“借花献佛”,用灯魁的枫灯向身侧的男子“表白”。
为何会如此…
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突破了所有人的预期和认知,几乎没人能立刻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视线在池惑和轿子上的灯魁间游移不定。
不仅仅是看热闹的群众,就连轿子上原本高高在上的灯魁都僵在了原地。
鬼主的唇角微不可察弯了弯,他接过池惑递来的枫灯,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透着欢喜: “好啊,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直接带走了?”
在令人坐立难安的焦灼之中,两人视线相交,随后彼此淡然一笑。
池惑点头: “请。”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用意,池惑这番大庭广众之下的“告白”,其实是在寻求鬼主的庇护。
灯魁白逐溪抛来的这盏枫灯,实则是一场鸿门宴的邀请函,池惑需要拒绝掉这场危机四伏的邀约,避免事情变得复杂,就必须有更强有力的庇护伞。
大树底下好乘凉, “自己”就是自己的大树。
随后,鬼主朝被人群簇拥的灯魁行了个礼: “他今晚已与我有约,无法赴你的宴了,见谅。”
说着,鬼主直接将池惑递来的枫灯抛了回去,枫灯重新落入白逐溪的怀里。
鬼主像模像样地转向池惑笑道: “不需要枫灯,我也会接受你的邀约,所以还是把灯还给别人吧。”
随着鬼主将池惑从人群中拉走,原本鸦雀无声的围观群众瞬间炸了锅,议论纷纷€€€€
“活见鬼了,白家小姐第一次选任为灯魁,就遇到这么糟心的事,这可太打击人了吧?”
“要我说也没什么,至少刚才那个俊朗的青年足够诚实,如果他在明知自己不喜欢女子的情况下,还与灯魁赴约,那不是更加白白践踏了人家姑娘的心意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是…但…遭遇这种事真的太尴尬了…”
“我甚至有些担心那个不知世事深浅的青年人,他今天没给白家小姐面子,也不知日后会不会被白家人针对…”
“白家少城主以胸怀开阔闻名,应该不会因为这种私事为难年轻人。”
“不好讲,这事儿还真不好判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起来,虽然诸人为今晚的灯魁唏嘘不已,但这确实是他们看过最“精彩”的一届灯魁游街盛典。
众人的视线还没从他两身上移开,池惑路过廊檐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叫住鬼主: “等一下,差点把买纪念品的事情给忘了。”
说着,他已经反拉住鬼主的衣袖,将他带到了先前看中的枫木玩偶摊位。
今晚鬼主的反应,其实是让池惑有些意外的,特别是他最后把绣枫灯重新抛还给白逐溪的举动,即使对方就是曾经的自己,但池惑当时也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上一世,自己同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绣枫灯转送给时无筝。
同样是猝不及防“天降横祸”,时无筝那边给出的反馈完全不一样,池惑隐约记得当时时无筝整张脸都红了,他手足无措立于原地,面对池惑递来的枫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就这般僵持了数秒,最后是萧过出面将枫灯给夺了去,并用嘲弄的口吻搁下一句话: “师尊,不是什么礼物都能收的。”
那一场闹剧后,时无筝和他的两位徒弟提前离开了人群。
虽然当时的池惑没报什么期待,但他还是有些执拗地等了一晚上时无筝,结果如他所料,最后他并没有等到对方的赴约。
那会儿的池惑并不害怕等待,也不害怕被拒绝,于他而言种种挫折都是突破修行瓶颈的考验。
而且小时候在红沙谷的时候,他时常看着大风扬起的红沙发呆,暗红色的砂砾越过永不会亮起的地平线,时间的流逝被一望无际的肃杀抹平了,不知不觉,他就从一个黄昏发呆到另一个黄昏。
没有日月交替四季流转,时间似乎也因此忘记了流动。
没有关于时间的感知,就不存在所谓无聊的等待,甚至不存在等待本身。
那晚等待时无筝的时间并不难熬,池惑甚至还捡了块枫木,随手用枫木雕了一个小人偶。
他没有把那只枫木人偶带走,而是留在了见到枫木的地方。
其实当时他是有些后悔的,后来再去寻,再也寻不到了。
所以这一世,他想买一只枫木玩偶送给毫不知情的“自己”。
“为什么挑了这个玩偶?”鬼主问他。
池惑模棱两可地笑了笑: “不为什么,合眼缘吧。”
鬼主点头,拿着玩偶把玩片刻,随后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池惑: “我说,既然我把今晚给了你,你要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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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枫宴(十三)
被鬼主这般问,池惑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鬼主看他认真考虑的样子,笑了: “约人的邀请都发出来了,敢情还没做好计划呢。”
池惑: “没有计划的计划才最有意思。”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欣然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赏夜景很不错,待会我们再去城里的小铺打点酒,捎过去喝,如何?”
鬼主提醒道: “你的师门允许吗?”
池惑这才想起东极门有规定,弟子在外不能擅自饮酒,他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 “待会我去跟师尊说一声…”
刚才因为有“自己”给自己撑腰,整个“还”枫灯的过程非常尽兴,池惑玩疯了,甚至都有些得意忘形,差点把师门规矩抛在了脑后。
鬼主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方才,你在大庭广众这般说,你师尊没意见吗?”
池惑: “师门大概不会管这些个人问题,我又没当众说我是东极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