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老鼠这些特征,已经背离了自然生物本身的特性,池惑已经有点头绪,他倒是想亲自看看这群吃人肉的老鼠。
就像那个小崽子所言,眼见才能为实。
“猫呢?这些吃人鼠惧怕猫吗?”池惑又问道。
客栈老板摆手: “可别提了,这些老鼠一旦靠近,猫就跟着了魔似的,吓得屁滚尿流横冲直撞,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专门捕鼠的猫了!”
“很多人家为避免猫发狂,都把猫圈养在笼子里了。”
池惑: “……”
他们简单要了一桌小菜,客栈里也没有其他客人,老板闲来无事,一边检查门窗有没有封严实,一边继续描述隔壁下凉乡鼠患蔓延的惨状。
秦南珂向来仁慈,对池惑它们道: “我这儿倒是有些能愈伤保命的丹药,但恐怕只是杯水车薪,没办法救更多的人。”
他既然已经来到此地,并知晓鼠患情况,就不会坐视不理。
但桐余镇加上附近村落,少说也有数千人口,加上鼠疫会蔓延的区域,人口数量难以估计,仙门修士就算有通天的法宝,面对这样的事也往往束手无措。
“救人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鼠患的源头和真相,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池惑分析道。
秦南珂十分敏锐: “祁道友已经有思路了吗?”
池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得真正会一会这些吃人的老鼠,才能下定论。”
客栈老板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个暴风雪肆虐的夜晚,这间客栈注定无法太平安睡。
临睡前,客栈老板明明已经把所有缝隙堵死,包括阁楼的天窗和厨房的烟囱,他都仔仔细细检查过一遍。
因为都知道老鼠怕火,老板甚至还守在大堂,彻夜点了小油灯。
可夜半时分,睡得迷糊的他,隐隐约约听到吱吱喳喳的挠门声。
老板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叽喳声越发清晰,挠门的动静也越发急促,他才晃了晃脑袋彻底清醒过来,待他看清眼前景象时,吓得直接从木板上摔了下来€€€€
“食,食人鼠…是食人鼠!”
“快醒醒,大家快醒醒!吃人肉的家伙来了!”
客栈老板“哎哟”一声,拍了拍摔疼的屁股,而后手忙脚乱地用灯油点燃火把,他神色慌张地向后退去,紧张得喉头滑动不止。
借着闪烁不定的火把光线,他隐约看到,厚实的客栈门板已经被挠出一个洞……
*
最先赶过来的是萧过,这会儿客栈的门板已经被叽叽喳喳的食人鼠挠破了,成百上千老鼠像黑色潮水灌入客栈内,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老板手一抖,直接将手中火把朝涌来的鼠群砸去。
萧过记得之前老板和小师弟的对话,当即掐了个决,涌来的鼠潮立刻被真火包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混杂着食人鼠刺耳的尖叫,饶是萧过都受不住屏蔽了听觉。
屁滚尿流的老板摔在地上,火光将他脸上的恐惧和无措照亮。
很快,他就从仓惶中回过神,意识到了今晚的来客不同寻常,于是他急切地爬到萧过脚步: “道长救我……”
池惑从客房里赶出来的时候,客栈大堂被火光映得亮如白昼,空气里也弥漫着令人反胃的烤肉味。
“师兄,这……”
“举手之劳。”萧过答得轻巧。
对于修者而言,烧死食人鼠不过是掐个诀的事,确实算不上什么难事。
但根据客栈老板所言,这些食人鼠“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找不到其出现的源头和繁衍的机制,那么就算把桐余镇和下凉村一把火烧了,也无济于事。
池惑绕过客栈老板,朝熊熊燃烧的真火走去,原本吱哇乱叫的食人鼠在火焰里变得干枯,但它们却似乎没有死透,在火焰中时不时以扭曲的姿态转动眼珠和脖子。
他觉得奇怪,更近地朝燃烧的老鼠走去,还顺手拿起了客栈老板放在大堂上的钳子,将一直僵硬转动眼珠的烧焦老鼠给钳了出来。
萧过看他举动异常,忙疑惑道: “小师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弄清这些食人鼠究竟有什么秘密。”池惑道。
先前听客栈老板描述,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毕竟曾经醉鸦楼信息庞杂,他对各种奇闻异事都略有耳闻。
他手中长剑轻轻一挥,剑刃在烧焦的老鼠腹部上切了道口子。
就在这一瞬间,池惑目光微凝,在火光的映照下,他注意到有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从食人鼠尸体里爬了出来,这些比芝麻粒还小的虫子红似朱砂,在暴露空气的一瞬间,开始密集有序从老鼠干枯的尸体里涌出,而后悄无声息渗人地板里。
若不是池惑凑近了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其存在。
这个发现印证了池惑先前的猜测:所谓的食人鼠是被蛊虫附生了,所以才以人肉为食,也才毒不死,打不死。
采用火攻的办法,虽能让蛊虫附体的老鼠失去行动力,但蛊虫本身不会直接被火烧死,只会寻找新的寄生宿主。
而且这些蛊虫无孔不入,可以悄无声息渗入地板里,之后再难寻踪迹。
天下老鼠杀之不尽,蛊虫很快就能找到了它们新的安身之地,所以火攻只能暂缓,不能根除。
“师兄,我好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池惑将弄脏的剑擦干净,望着地上燃烧的老鼠尸体道。
这种形如芝麻,色似朱砂,专门寄生在老鼠身上,以人为食的蛊虫,正是出产于南域巫溪族,名为「胭脂蛊」。
巫溪一门族规,胭脂蛊属于违禁蛊类,一般情况下禁止族人私自繁育。
但对祝家双生子而言,族规从来无法限制他们,管事的长老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双生子平日的恶行视若无睹。
上一世,祝家双生子纠缠他的时候,池惑对于他们繁育违禁蛊之事就略有耳闻,但因为池惑对这对双生子的事不感兴趣,所以也没真正关注过。
看样子,他要借这次机会,顺手解决一下这对先前想要欺负他的双生兄弟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一向是池惑的行事准则。
而且,池惑相信,他在桐余镇解决鼠患这件事,小崽子会忍不住过来“凑热闹”。
他要以此引小崽子出动,并当面和对方确认,扶水江乌篷船上那句“我有在意的人了”是否是玩笑话。
如果不是玩笑话的话,这个人究竟是谁。
€€€€到底,是不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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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鼠镇(二)
这场火烧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直到把客栈里的老鼠都烧透了,萧过才将火熄灭。
因为是以灵力燃烧的真火,所以十分安全可控,不会在木质结构的客栈里引起火灾,而且相对于普通火焰,真火对食人鼠的控制效果更好。
经过这一遭,客栈老板被吓得魂不附体,即使知道店里的食人鼠已经被控制住了,但仍浑身颤抖叨叨不止: “食人鼠蔓延到了桐余镇…要完蛋了…我们都得完蛋…”
“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
还没从恐惧中缓过神客栈老板猛地一震,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半跑半爬地来到萧过脚边跪下,用恳切的语气哀求: “道长,求求你们别这么快走,等这场鼠患过去再离开吧,住店的费用我全都免掉,只求求你们别走…你们一走我们桐余镇就完了!”
被客栈老板拽着苦苦哀求,饶是日常大大咧咧的萧过也很是为难,他求助地看向池惑,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自己原本看不起的小师弟,看做是一行人的主心骨。
“小师弟,要不我修书一封,告知南海那群修士让他们多等三五日,这段时间我们帮桐余镇,下凉村等有鼠患的地方清一清食人鼠,如何?”萧过询问池惑的意见。
虽然这次他们下山是有任务在身,但既然为修士,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没理由不出手相助。
池惑提醒道: “根据之前客栈老板所言,这些食人鼠越烧越多,如果只用「烧」的话,恐怕没办法彻底清除食人鼠。”
秦南珂同意道: “这些食人鼠生命力顽强,如果不根除,会留下很大的祸患,到时候控制不住就麻烦了。”
“那这可怎么办……”
“我倒是有一个对症下药的法子,虽然不敢保证绝对有效,但我们不妨试一试。”池惑道。
“什么法子?”听小师弟这般说,他登时来了兴致。
“最原始的笨办法,生物之间本来就是相生相克的,利用好这一点,或许能事半功倍。”池惑又卖了个关子。
翌日一大早,雪停。
客栈老板死里逃生,逢人就说昨晚自己的经历,在集市上买菜的他比说书先生还忙,将昨晚发生在客栈里的事讲述得绘声绘色,还数遍强调刚巧在出事当天客栈住进了仙人,一定是自己祖上积了福德,及时显灵庇护了他和客栈。
镇上百姓信了客栈老板的话,都跃跃欲试想要来看看那几位救了客栈的仙人。
萧过有点犯难: “小师弟,不给那个大嘴巴子老板下禁言令没事吗?门内有规矩,出门在外不可高调行事,更不可故意透露自己的修者身份,昨晚是情急之下没办法,但客栈老板这般逢人就说,我们的身份早藏不住了……”
池惑好笑: “四师兄,你不是一向最不在意门规吗?”
萧过唇角抽了抽: “…多谢夸奖,但我怕惹不必要的麻烦。”
池惑: “门规说了不许故意透露,是客栈老板给我们透露的,怎么能算我们故意呢?”
“再说了,门规这种东西,在需要的时候存在就好了。”池惑云淡风轻道。
萧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小师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想法的。”
“嘿,英雄所见略同。”萧过愉快地笑了起来。
默默在旁喝粥的秦南珂道: “祁道友这么做,是为了借用修者的身份,让镇上的百姓对我们产生绝对的信任,以更好执行接下来的计划,对吗?”
池惑点头: “没错,百姓向来仰慕修行之人,我们的身份被‘暴露’了,反而可以更好地让大家帮我们,这件事,只靠我们三个人够呛的,人多就好办了。”
看势造得差不多了,池惑开始用收割来的人心办事。
他通过客栈老板传话,让镇上的百姓把家里散养的鸡暂且都关进笼子里,从早饿到晚,不允许喂一星半点食物。
“道长,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些鸡给放出来?”客栈老板小心翼翼确认。
池惑: “等晚上,食人鼠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会给信号的。”
“到时候要放出来的不仅仅是这些鸡,还有镇上被关在笼子里的猫。”池惑补充道。
客栈老板愣了愣: “可一旦食人鼠出现,那些猫非但丧失了捕鼠能力,还横冲乱撞疯了一般,甚至被吓到袭击自己的主人……”
池惑却笑了笑: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再相信猫一次好了。”
看仙君如此说,客栈老板自然不再怀疑什么,便按照池惑所言与镇上百姓传话。
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仙家修士的出现,是寻常百姓可以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自然是仙者说什么,他们信什么,并按照对方的交代认认真真执行,就算不知其中缘由,但既然仙家都这般说了,定是有道理的。
池惑不熟悉东极门的仙器法宝,他和萧过独自离开长昆山,时无筝往储物袋里装了一堆仙器,生怕他们师兄弟两人在山下吃亏。
池惑随着萧过在储物袋里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一个扩音的装置。
萧过和秦南珂还按照池惑的计划,在桐余镇布下了机关阵法,一旦有食人鼠在夜间出没,警报就会传到他们那儿。
做完这一切的萧过仍是云里雾里: “小师弟,你布置机关阵法蹲老鼠我知道,但你让镇上百姓又是关鸡,又是放猫的,究竟是作何打算?”
萧过是个急性子,不问个明白他会一整天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