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可以给你个准话。”池惑突然开口道。
就在无涯海秘境入口开启之前,鬼主曾问他,现在他醉鸦楼鬼修的身份已经暴露,时无筝那边是瞒不住了,之后池惑打算拿他怎么办。
池惑拉着鬼主的手,能明显感觉到他颤了一下。
“池惑,我即使背叛师门,也绝对不会背叛你。”池惑转向鬼主道,语气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想,毕竟他是个“自私”的人,背叛所有人,都不可能背叛自己。
他付出了上一世的代价,才弄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鬼主脚步微顿,他转过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池惑,小心翼翼确认道: “准话?”
池惑莞尔,点头: “准话,我说过,不会骗你的。”
鬼主又愣了好一会儿,声音很低地笑道: “你的答案太出乎我预料了,好到…好到我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在他看来,师门和时无筝对于祁忘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原本没有想过,祁忘会因为自己而“背弃”师门。
或者说,他根本不敢这么肯定地去想,害怕会失望。
€€€€ “但是,祁忘,我想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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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吃货:他一定是有点喜欢我的(确信
师尊:三百万够吗?
被评论区笑死hhhhhhhhh
好像段评上线了,虽然我还弄明白怎么玩儿,但先开了,大家感兴趣可以康康
明天要去医院,可能会晚点更,爱你们!
第49章 无涯(五)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池惑笑道,但他的话语里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鬼主定定看了他一瞬,随后啧声道: “祁忘,你这样说,我真要以为你也有一点喜欢我了。”
池惑听出小崽子语气里的玩笑意味,他知道,小崽子故意用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是避免他的一厢情愿显得太尴尬,也避免自己拒绝后他会受伤。
池惑解那个时间段的自己,玩笑也是自保的一种形式。
“其实,也未尝不可。”池惑轻描淡写道。
这段时日里,他曾仔细的想过,自己喜欢自己也不是什么不可为之事。
况且,池惑发现自己同样在意小崽子,虽然他的“在意”掺杂了诸多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和小崽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最自在,也最开心,这是上一世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相信,小崽子也是同样的感觉。
但池惑尚有些摸不透,自己对于小崽子的感情,撇除掉「因为对方是曾经的自己」这个因素外,还剩下多少,剩下的又是怎样的感情。
又或许, 「自己」只是一个开始的契机,不知不觉间他和“自己”的关系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自己”是自己,又不仅仅是自己,他的感情也同样如此……
池惑发现,重活一世的他还不甚通透,特别是在了解自己这件事上。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闻言,鬼主当即僵在原地: “当真?”
池惑看了他一眼,笑: “看来今晚我的话都让你很意外。”
透过小崽子,池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陷入感情的自己。
说实话,有点愣,愣得可爱。
小崽子真是栽透了。
而他作为占有主动权的一方,要游刃有余许多。
鬼主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的响动吸引,池惑目光一凛,压低声音道: “好像有人。”
浓得遮蔽视线的海雾之中,隐隐有流水声传来。
潺潺水响打破了死寂,令人窒息的封闭感也随之消失,水流声之中,时不时还有“咚,咚,咚”浆洗衣服的声响,持续不断,且越来越清晰。
“洗衣裳,浆衣裳,衣裳一筐又一筐,洗完衣裳迎太岁,娃娃开口叫阿娘……”
随着池惑和鬼主的走近,缥缥缈缈的歌谣声传来,越是往歌谣发出的方向走,海雾逐渐变淡,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流出现在两人面前。
溪水两岸芦苇茫茫,芦苇之后,是池惑和鬼主熟悉的渔村。
海雾褪去,西南海域小渔村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可不对劲是的,小渔村的民居建筑物完好无损,仿佛没有经历过刚才那场恶战。
渔村之后,是黎明时分平静的大海。
池惑和鬼主对视了一眼,他有一瞬间恍惚,难道他们迷失在海雾之中,不知不觉又从秘境中离开了?
但很快,两人发现了不对劲。
呈现在眼前的渔村静得离奇,既没有黎明时分逐渐亮起来的灯火,也没有出海打鱼的渔船,更没有村民行走于此间……只有尚未褪干净的海雾流淌,寂静无声,仿佛被遗忘在了时间里。
“这里并非我们认知里的渔村,而是无涯海秘境的一部分。”池惑很快得出了结论。
鬼主: “无涯海这是在故意迷惑我们吗?”
池惑耸耸肩: “过去看看吧。”
他们朝溪流的方向走去,一位有些年纪的妇人坐在岩石旁,将衣服置于流动的溪水里,不停举起手中的洗衣棒捶打衣物,一下又一下,而她身旁摆着两个湿漉漉的娄子,其中一个装满脏兮兮的衣裳,另一个装着浆洗好的湿衣裳。
“两位年轻人,你们也是被即空法师叫过来洗衣服的吗?”捣衣服的妇人尚未抬眼,显然早已经觉察到两人的存在了。
她一下又一下捶打着溪流里的衣裳,动作非常卖力,神态可以用虔诚来形容。
池惑和鬼主再度交换视线,最后他答道: “是,但是即空法师好像忘记给我们要洗的衣裳了。”
听到妇人提到即空法师的名字,池惑便确信他们尚在无涯海秘境里,眼前的渔村和大海不过是无涯海制造的幻境。
妇人叹气: “你们没有脏衣服要洗,那是找不到太岁石的,只有把衣裳都仔仔细细洗干净了,太岁石才会出现。”
池惑: “太岁石?冒昧问一下,这是做什么用的?”
刚才在妇人哼唱的歌谣里,他已经注意到「太岁石」的存在。
妇人终于稍稍停下手中的浆洗动作,抬起眼,疑惑地看向池惑和鬼主道: “你们既然不知道太岁石,来这里做什么?”
池惑很快便做出反应: “是即空法师让我们过来的。”
妇人哼笑一声: “那个老和尚最喜欢指使人了,还喜欢打哑谜。”
“年轻人,来这儿坐一坐,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儿,那便是有求于即空法师的,可怜人啊,都是可怜人……”
妇人拍了拍身旁的石块,示意池惑和鬼主坐下, “如果不急着离开的话,来帮我一起洗这筐衣服,衣服洗完了,我就能找到太岁石了。”
“没问题。”鬼主率先撸起袖子,他坐在妇人身旁动手洗衣服,池惑也随之坐下。
两人都很清楚,既然让他们在无涯海里遇到幻境,那必然是有所因果的。
“咚咚咚”的捣衣声很快盖过了水流声,也让身后死寂的渔村有点人气,变得生动起来。
一边替妇人浆洗衣物,池惑一边与之闲聊道: “夫人,刚才你说到,即空法师让你用洗衣服来换太岁石,你要太岁石打算何用?”
妇人看向流动的溪水发呆: “太岁,照之日月星辰,经之寒暑四季,食之可令人长生,而太岁石乃太岁之「心」,白皙剔透如玉石,不仅可令人长生,据说还可以换死魂复生,甚至能自行生出灵魂来。”
“我孩儿死于腹中,此生注定再无孩子,为了却这个执念,我来求即空法师让我拥有一个孩子,一个不同于世间所有人,是因我的因果而被孕育出来的孩子…”夫人一下一下敲打湿漉漉的衣物,喃喃道,声音轻且柔,听起来还有点遥远失真, “即空法师告诉我,只要把这一箩筐衣服洗干净,就能找到太岁石,孩子也就可以降生于世…”
池惑内心隐隐有点不同寻常的预感,他用闲聊的语气继续问: “你在这儿洗了多久了?”
夫人动作微顿,望着手中的洗衣棒发了好一会儿呆,随后摇头: “一年,三年,十年…好多好多年了,记不清了。”
“但没关系,只要把篓子里的衣服洗干净了,太岁石就会出现,孩子就可以降生,有这个念想在,我才能安生…洗衣裳,浆衣裳,衣裳一筐又一筐,洗完衣裳迎太岁,娃娃开口叫阿娘…”
池惑: “即空法师有没有提到过,拿到太岁石后,如何把石头变成孩子?”
妇人摇头,笑: “即空法师说,有缘人出现后我就知道了,一切都是机缘,一切都是因果。”
池惑: “冒昧问一问,你是如何找到无涯海秘境入口,又寻到了即空法师的?”
毕竟「无涯海」在仙道里被誉为无处可寻的海市蜃楼,开启其入口的难度之大不言而喻,这位看上去平凡的妇人又是如何进来的?
妇人笑: “我知道,世人都说无涯海是海市蜃楼,但既然是海市蜃楼,那么它就不必刻意寻找,该出现时自然会出现,有缘就可以进来。”
妇人这句随意的话,倒是点拨了池惑。
虽然他是蹭萧过的机缘进入无涯海,但既然这里是无涯海秘境的一部分,那么他遇到这位妇人也一定是有因由的。
接下来,潺潺溪水声流淌,三人坐在岩石上认真地浆洗衣服,妇人时不时哼唱那首歌谣,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淌。
咚咚咚的捣衣声绵延不绝,池惑坐在鬼主身旁,他发现他们的捣衣服频率和动作都是一样的。
池惑在心里好笑,自己不愧是自己,这样的日常好得有些不真切,他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到两个时辰,原本篓子里源源不断的脏衣服见了底,妇人在溪水边洗了数年的衣裳,没想到真有洗尽的一天。
妇人看向空空的篓子,又看向溪水里波动的倒影,怔愣了良久才开口: “看来,两位是我的有缘人啊,今日我们以洗衣相识,必是机缘的指引。”
妇人怎会不知道,她在无涯海这溪水边浆洗多年,洗的是无止无尽的衣裳,等的是不知何时降临的机缘。
现在时机到了,可以解开机缘的人也出现了,衣服自然就洗到尽头了。
妇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清澈见底的溪水突然变成了猩红色,池惑回头,死寂的渔村也随之笼了层红雾。
这是幻境发生变化的信号。
血色溪流潺潺淌过,将水底的石块尽数染成了猩红色。
这样的水是再洗不了衣裳了,夫人将洗好的衣服晾在一旁竹林里,嘴里愉快地唱着小调儿: “洗完衣裳迎太岁,娃娃开口叫阿娘……”
唱着唱着,她发现,溪水畔所有石块都被染成猩红色,唯独池惑方才坐着的那块岩石越发莹白如玉。
“看来,无需我们费工夫寻找,太岁石已经自个儿找上门来了。”
妇人将这块莹白似玉的石头从泥地里挖出来,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很快,石头似被她捂热了,表面开始像被孵化的蛋一般出现裂纹。
妇人轻手轻脚剥去裂开的石纹,内里温润剔透的石体即刻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泛着冷白的光彩。
“看来,这就是你要寻找的太岁石了。”鬼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