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眼镜的陈路生会显得更斯文些,更有种生人勿近的冷峻感,可林重知道陈路生手臂的结实和有力,理性的禁欲感下,藏着的是野蛮和狂野。
“我以后都戴着眼镜,”陈路生平淡地说,手上动作不停,把林重喜欢吃的豆沙包放进蒸锅里。
关锅,他看向林重,“这样你就分清哪个是我了。”
试拍那天,林重火急火燎地赶到青雅公司,昨天晚上睡太晚了,陈路生拉着他在浴缸里闹,害得他今天早上没起来,差点迟到。
他到的时候,摄影棚里已经开始试拍了,闫涛身边的秘书看到他,带着他去了化妆间,换衣服,上妆,做造型,其他模特基本都是要么自己化妆要么带化妆师来的,就他一个人蹭公司的化妆师用。
给他化妆的还是上次的化妆师虹姐,虹姐只是简单铺了个底,遮了下额角的疤,给他涂了一个偏他本身唇色的口红,主要虹姐觉得这张脸上但凡多动一点都是在暴殄天物,连林重鼻梁上的那一小颗痣都没遮。
马上快到他,他走出化妆间,在一旁等轮到他,旁边一溜又高又瘦的专业模特,各个五官立体,肩宽腰细,看着他们,林重心里不禁打哆嗦,他能行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顿狠揉,在心里说,都站到这里了,训练了那么久,不行也得行,上了再说。
他热血到一半,秘书看他把脸上的妆蹭花了,忙上前拉开他的手臂,拉他回到化妆间,让虹姐给他补妆。
“你怎么把粉底蹭掉了。”虹姐震惊于林重怎么会蹭掉这么多。
林重坐在椅子上,上身僵得像块木头,脸上更僵,声音发抖道:“虹姐,我紧张。”
第54章
林重觉得自己第一次评国家奖学金答辩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虹姐见他这样,噗嗤笑了出来,招呼站旁边的秘书去倒水。
“你喝口水,喝口水应该会好点。”虹姐说。
“我觉得水不太行。”林重抖出颤音“可能得需要酒。”
秘书愣在当场,他就没见过来试拍喝酒的,虹姐比他年长些,可能见过太多了,也淡定些。
她不慌不忙地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江小白,递给林重,“干了它。”
林重接过酒,拧开,对嘴就干,疯狂吞咽,虹姐眼看着瓶子里的酒液一点点往下降,已来不及阻止,林重就把整瓶喝光了,眼里泛起些迷离之色。
“我就是带个气氛,没让你真干啊。”虹姐越说越小声。
秘书好奇地问林重:“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林重说。
但他还算清醒。
下一个就是林重了,虹姐有条不紊地帮林重补好妆,林重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一下差点没站稳,脚下有点晃,但还能走了,他走出化妆间,他前面的模特拍完,他紧接着走到镜头前。
熟悉的场地,熟悉的摄影师,他拉了下领口,直视着镜头。
身体意外地放松,肌肉仿佛处于一种舒展开的状态,他的双肩打开,脊背自然挺直。
观看试拍的闫涛眼前一亮,手里的笔停下了。
镜头后的摄影师同是如此,透过镜头,他更能深刻感受到林重那一瞬压迫感的爆发,他在直视他,明明上一次连不看着镜头都会紧张。
上一次他还要教林重如何摆姿,可这次他甚至无需开口,林重的姿势不停变换,那是严森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给他掰正的。
某个瞬间,摄影师感觉自己的手在不受自己控制了,镜头好像被林重支配,他不停地按下快门键。
后来他发现不是镜头被支配了,是他胸腔内那颗疯狂跳动的心。
真是个会魅惑人的主儿,他暗想。
拍摄结束,林重脚步虚浮地走出摄影棚,秘书领着他去闫涛办公室,这举动在外人眼里就是表明了已经定下人选了,林重醉意没消,脑子不转,别人说让他走,他就走,压根没想那一层意思。
他只觉得自己可以去闫涛办公室躺一会儿,他头晕。
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好巧不巧,赵景川那家伙正扬了二正地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林重在看到赵景川时骤然升腾起一股火气,他那天被陈路生按在床上教训的事,他可没忘,陈路生不是会无缘无故动手的人,定是赵景川这家伙做了什么。
新仇旧恨加身,他猛地冲上去,扬起拳头就朝着赵景川脸上招呼,赵景川猝不及防挨了一拳,一脸懵逼。
鼻尖动了动,他嗅到一股酒味。
他瞪大眼睛,“你喝酒了!谁给你喝的!”
林重没给赵景川再多嘴的机会,把赵景川按倒在沙发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砸在赵景川身上,赵景川奋起反抗,两人扭打在一起,秘书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拦吧怕被误伤,他只能跑去找闫涛。
等闫涛过来,赵景川脸上两只眼睛都已经青了,鼻子还流着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偏偏赵景川好似毫不在意般,拿纸擦了擦鼻子流出的血。
他右边胳膊脱臼了,单用一只手擦血。
“不是你为什么啊,你为什么打我啊?”赵景川拍茶几控诉“你动手也有个理由吧,看我就那么不顺眼。”
“你挑拨离间。”林重说。
“我挑拨什么了,我就发了张照片,就那天拍的,是他自己想多了。”赵景川捂着鼻子,疼得龇牙咧嘴。
林重哼一声:“反正我打都打了。”
就论以前那些事,赵景川被打就不冤。
赵景川哭笑不得,几年不见,林重学会耍赖皮了啊,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打了就打了呗,他没脾气地想。
“小刘,快送赵总去医院。”闫涛说,这俩人再待在一块儿,说不定一会儿又会打起来。
秘书闻言,欲扶起赵景川,赵景川一摆手,说不用,他从地上起来,径直往外走,闫涛给秘书使了个眼神,秘书会意,急忙追上去。
两人的身影陆续消失在门口。
走廊里,秘书给赵景川递着纸:“赵总,我送您去医院吧,您的胳膊……”
“没事,不用去。”赵景川说着抓住自己的右肩,咔嚓一声,自己给自己把右边胳膊掰了过来。
秘书震惊之余,听见赵景川继续说:“习惯性脱臼而已,有几年了。”
赵景川说完,嘴角勾起不明意味的笑。
他这习惯性脱臼还是因为林重呢,林重一喝酒就揍他,那一招擒拿手,一拿一个准,他的胳膊就是林重给他掰成习惯性脱臼的。
可他偏还每次都灌林重,甚至砸钱让林重喝酒。
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他想偷亲林重。
每次都不得逞,要么被陈路生那家伙摘桃子,要么他被林重收拾了一顿。
闫涛这边已经定下了林重做他们新品系列的模特,两方签好合同,就准备拍摄了,预前的工作做了那么多,真到了拍摄那天,发现其实没多久拍摄就结束了。
换衣服,拍照,再换一套衣服,再拍,一天下来,林重麻木了,精疲力尽地坐上陈路生的车。
不,是他的车。
陈路生的所有东西都在他的名下,手续已经过完了。
可说实话,他没什么实感,房子他就住那一个,其他的看都没去看过,甚至在哪都不知道,车也是陈路生开,他又开不了,只天天等陈路生来接他,股份和分红都在那放着,他没动过,钱他一分没用,他用的还是他自己挣的钱,每天晚上还要穷得去上夜班。
陈路生跟他说过这个夜班的事,为什么不花他给他的那些钱,而是去做那么犒身体的工作赚钱花。
或许是曾经混不下去,狼狈地滚回老家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太过深刻,所以他太过不甘心,他想自己爬回来。
第55章
和青雅签约以后,加之蒲玉又在微博上发了两次自己的作品,主人公无一例外全是他,还配文my muse,找上门的公司变得更多了,林重差点都要动摇了。
心想要不就签了吧,做一段时间的模特,等攒够钱了,就不干了,然后他一看签约合同,期限好几年,他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活他倒是接了几个,都是闫涛介绍的,短期内拍完,拍完就完事。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找他拍摄的人越来越多,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他从闫姐那辞了职,专职做起了模特。
一个人干,不签约的话,总得有个班底,至少助理和化妆师要有,因为不是每一次,甲方都有化妆师可以给他用。
本来陈路生说要当他的助理的,但小楼那天打电话过来给他诉苦,说自己被骗了,新找到的工作根本没有说的那么好,可她欢欢喜喜地走的,再找闫姐收留她,她还没那个脸,林重就干脆让小楼过来给他当助理了。
而化妆师,林重找了虹姐,青雅不是每天都有拍摄,借用一下也是可以的,于是虹姐一边领着青雅的工资,一边领着林重给的工资,干着两份活。
天气逐渐变凉了,林重刚接了一家饰品公司的拍摄工作,拍摄中途,腿犯了老毛病,疼得厉害,小楼下楼去给他买暖贴。
其实他从家出来时,陈路生给他带了一个电暖宝,但他嫌麻烦,就没带,给扔了回去。
拍摄结束,他换下衣服,把陈路生给他买的护膝重新缠回膝盖上,又贴了张小楼买来的暖贴,小楼给陈路生打电话,让陈路生过来接他。
林重看小楼打电话的动作那叫一个迅速,心想,又一个被陈路生收买的“小叛徒”。
他们边等陈路生,边打算乘电梯下楼。
穿过走廊,近到电梯前了,一道声音穿透空气,传进他耳朵里:“林重?!”
带着浓烈的惊喜。
林重回身,一道身影朝他奔来,快得林重能看见残影,那人死死将他抱紧,不停抽气,好像哭了。
他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带着安抚性的动作令男人渐渐平静下来。
“你过得好吗?”男人松开林重,眼睛微红,“我……我们都挺想你。”
“还不赖吧。”现在的话。
“真是好久不见。”男人眼中闪着泪光,脸上绽开如暖阳般的笑。
“是啊,好久不见,周博。”
当初林重出车祸,基本都是他几个室友在跑前跑后地照顾他,他爸妈就来过寥寥几次,他腿做手术、后续治疗吃药,都是周博拿钱给他垫的手术费和医药费,要不是后面报销了很大一部分,林重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林重的腿是小腿腿骨及关节严重粉碎性骨折,就算做了手术,后续的康复也是个问题,那段时间,几个室友轮流帮他做康复训练。
可突然的一天,林重自己跑了,再没出现过。
周博知道,林重是没脸再让他们照顾下去,可当时林重的腿还没好全,他和其他两个室友找了整整一天,然而北京那么大,那么多人,林重真想躲着,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你……”周博是真想怨,甚至想骂林重一句,你瞎跑什么,我们几个养不起你嘛,就算你爸妈不管你,你腿就算瘸了,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就是了。
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他最终只是再次抱紧林重,拍了拍林重的背:“……你好就好,好就好。”
林重任他抱着,许久,周博的情绪缓过来些,松开林重,“你来这儿是……”
林重把手腕上的手链亮给周博看,刚才拍摄完甲方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