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做什么嘛……这个我暂时没想到。”赵景川说,“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明天上午我去接你,带你去见陶燕秋。”
“行。”林重说完挂了电话。
他转身拉开阳台门,迈进屋里,全身瞬间被温暖的空气包裹住了,但暖意微弱,不足以消去他身上透骨的冰寒。
他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陈路生的手臂伸了过来,将他搂入怀里,火热炽烤着他的身体,寒意消融,宛如逢春化雪。
另一边,赵景川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自嘲地笑了笑,他就那么讨人厌嘛,林重怎么会觉得他想要的是把他按进水池里,踹他下楼梯,让他浑身湿透地在冷风里站着呢,他想要的不是这些啊。
“赵景川。”旁边有人唤他,是那天他在KTV包下的像极了林重的男生。
他望着男生的脸,不可遏制地想,不是这些吗?可他以前不都是那么做的嘛。
手臂骤然没了力气,垂落下来。
然后他忽然笑了。
你活该啊,赵景川,他心说。
“赵总?”男生再次轻唤,唤了一种称呼。
“你回去吧。”赵景川垂下头。
男生闻言拿起桌上的五千块钱,一瘸一拐地离开,他的腿都被赵景川枕麻了。
第68章
落叶堆积在树根,枯黄腐烂,渐渐变得柔软,像烂泥一样贴在泥土上,最终腐化成真的烂泥。
赵景川望着那片快要融入泥土的落叶,心想,他对林重的感情和这玩意儿一样,没有养分的供给,渐渐失去生机,空等腐烂。
他在楼下等了半天了,不见林重下来,他都怀疑林重是不是反悔了,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打出一行字:你还去不去?
消息回复得很慢:去。
赵景川回:快点!!!当老子时间是不花钱的啊!
楼上,林重按灭手机,没有回复赵景川,他把手机揣兜里,走出卧室。
陈路生在阳台上打电话,他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但陈路生没听见。
他在玄关处换好鞋,手握住门把手打开,咔嚓的锁芯转动声响起。
陈路生也不知是听到声响了,还是扭头时看到了,拉开阳台门,探出头:“你要出去啊?”
“嗯,你不用送我。”林重说。
“那我可以去接你吗?”
林重迟疑了一下,“再说吧,如果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林重一只脚迈出了家门,另一只脚随即跟上,同时反手欲带上门。
另一只脚没完全抬起,他听见了陈路生的喊声:“你等一下。”
林重的手攥着门把手,脚步滞在原地。
陈路生转头和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然后迅速挂了电话,走过来到林重身侧。
“可以抱一下吗?”陈路生张开双臂。
林重轻轻抱了他一下,很快松开,强烈的心悸袭来,陈路生心感不安地用力抱住林重,不让他离开。
“怎么了?”林重问。
陈路生很想问林重去干什么,为什么不让他送,他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林重去。
可他只是用力抱了抱林重,没过几秒就放开了手,“注意安全。”
“嗯。”林重应声。
在林重转身要走时,陈路生控制不住地伸手抓住了林重的手腕,林重脚下顿住,扭头看向陈路生。
“再亲一下好不好?”陈路生在询问,也在哀求。
似乎哪处悄悄裂开了,裂痕一点点蔓延到整个冰湖,陈路生站在浮冰上摇摇欲坠。
他不知道到底哪处裂了,他只感觉到要塌了,所以他徒劳地想多留存一点温度。
林重摸上陈路生的脸,捏了捏陈路生僵硬的脸颊,仰头在陈路生嘴唇上亲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再没有停留,迈出了家门,带上了门。
陈路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
嘴唇微微发麻。
林重亲得好用力。
林重乘电梯下楼,坐上赵景川的车。
赵景川看见林重就好像毒舌技能瞬间拉满了一样,“你能不能有点时间概念,我又不是你的专职司机,我是不是还要等你打完一炮下来?”
“那你再等会儿,我上去补一炮?”林重作势就要拉开车门。
赵景川手疾眼快地把车门锁了,让林重拉不开,“和一个把你弄残疾的人打炮,你会感觉更爽嘛?”
“挺爽。”林重的一句话差点把赵景川噎死。
赵景川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林重气出病来。
“更不更爽不知道,我又没和别人打过。”林重补道。
“我和你试试?”赵景川邪笑“一定把你伺候舒服的。”
“我长的不行,就不恶心赵大公子了。”
赵景川暗暗攥紧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跑车发出嗡鸣,一辆西尔贝大蜥蜴掠风驶出。
在限速的道路上,赵景川一路压着速度跑,拉风的车型在车流里极为醒目,引得不少人回望。
车内,后视镜照出赵景川的一半面容,单眼皮,眼睛细长,身上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他平时很少穿西装,只有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穿。
配饰也没像平时一样戴很多,简单的手表和一个项链。
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很多,沾了点斯文气。
当然,依林重来看,偏败类多一点。
“见完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赵景川状似不经意地问。
“……不知道。”
赵景川挑眉:“继续犯贱去?”
林重沉默,按理说,他不应该来,可他来了。
他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嘶吼在愤怒,他像拧起来的铁丝,越拧越紧。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想,全毁掉算了。
车开到疗养院门口,疗养院很大,整片的山包含在其内,地处市区中心外,空气清新。
林重下了车,伫立在大门口,面朝着宽大的栅栏门,迟迟没有动。
直到赵景川叫他:“林重,你到底进不进去?”
侧边的小门已经敞开,有个疗养院的护士站在小门那看着他们。
林重感觉腿有些僵硬,是因为站太久了吗?
他顶着腿上的麻意,艰难地抬起脚。
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太多东西,以至于他的大脑来不及处理。
脚尖落地,他蓦然有种解脱感,就好像答得烂透了的试卷被点燃了,烧毁了,脑袋里那些乱糟糟的全消失不见了。
赵景川跟上林重的脚步,林重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我一个人去就行。”
赵景川脚下止住。
望着林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喃喃自语:“我做的没错,一定没错。”
陶燕秋所住的地方和其他人是隔开的,单独的一栋小楼,护士说这是陶燕秋的儿子出资专门建造的,一路上她一直夸陈路生孝顺。
林重跟随护士上楼,一楼是个室内游泳馆,而最顶层是个空中花园,林重被带上最顶层,各种名贵的花草摆列其中,还有个不大的鱼池。
陶燕秋正坐在靠近围墙的藤椅上。
“你来了。”陶燕秋像是猜到了林重会来一样,一点也不意外。
她没了那天的疯魔模样,平静淡然地看着林重:“坐。”
护士跟陶燕秋说笑了几句后离开,看得出来,在疗养院里陶燕秋应该没发疯伤人过。
林重收回目光,隔着一张藤编的桌子,坐到陶燕秋对面。
陶燕秋直盯着林重,像在走神一般,眼中没有焦点,像在看林重,又好像没有在看林重。
第69章
林重没有说话,他知道,陶燕秋会主动把他想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他。
不然,陶燕秋和赵景川废了那么多力气,是为了什么。
“路生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很听我的话,也很优秀。”陶燕秋说着忽然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冷意和嘲讽,“虽然他父亲是个人渣。”
她说完问林重:“你知道他父亲吗?”
林重不知道,只知道个名字€€€€陈文清。
陶燕秋一脸厌恶,字字咬狠:“那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他婚内出轨,找了个男小三,还背地里想把股份转给那个男人,陈氏集团是我赔了嫁妆,陪他打拼出来的,他却要给一个外人,甚至为了转让我手里的股份,把我关进精神病院,我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提到陈文清,她的情绪骤然激动,手紧抓着自己的裙子,声调尖锐。
“好在路生有本事,没有让他得逞,”陶燕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笑容愈盛,“他遭报应了,不仅一分钱没拿到,还欠了一屁股债哈哈哈……”
她的笑声突然止住,神经质地,整个人向前倾,双目猩红,呼出的热气几乎要喷到林重脸上,“我不明白,路生应该也和我一样,他恨死了他父亲,恨死了那些该死的同性恋,他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刺耳的声音刮磨林重的耳膜,林重心口微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