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臣年又勾画出几个目标,心满意足地点头。
郁绥的生日,他送他十八个生日礼物,象征着他们从小到大穿同一条裤子的友谊,多伟大。
宋臣年想着想着,又把划掉的衣服给添了上去,他不了解他嫂子的穿衣风格,又不是不了解郁绥的穿衣风格,郁绥最喜欢的牌子正好出了新款,他恰好能填上这个空缺。
不过……
宋臣年又瞥了眼郁绥校服里的那件卫衣,感觉有点奇怪。这件卫衣的风格,好像和郁绥一贯的品味不太相符。
郁绥什么时候穿过这种素的连个图案都没有的衣服了?
好像不止是今天,最近他身上穿的衣服,都一如既往的清新素净……
你别说,和商诀的穿衣风格还挺像……
宋臣年越想越不对劲,他打量了郁绥半晌,思索,难道是被数学折磨掉了七情六欲?
郁绥被他奇奇怪怪的眼神盯得发毛,没好气问他:“你又想什么呢?”
宋臣年摇摇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在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商诀呆久了,品味都变差了。”
郁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衣服,一阵沉默。
宋臣年还在继续:“诶郁绥,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很好奇一个东西,一直想问你,又没敢。”
郁绥挑挑眉,皮笑肉不笑道:“你问。”
宋臣年眼睛一亮,凑了上来,抓起郁绥书包上那个丑的惊天动地的配饰,戳了两下后举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种丑东西?”
商诀刚一推门进来,就看见宋臣年这厮不在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地呆着,反而凑过来拽着他亲手做的猪咪崽子一顿输出,脸瞬间黑了。
郁绥注意到商诀的表情,想到商诀一脸严肃地把这玩意儿挂到自己书包上,还认认真真强调说,这是他们俩的定情信物,情侣挂件就想笑。
看吧看吧,他就说,这丑不拉几的东西一定会引起注目的。
商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浑身的气压低的可怕,无声地向宋臣年的方向扩散。
偏偏宋臣年丝毫不差,还在一脸认真得等着郁绥的回答,就连孟杰也被吸引了过来,等待着答案。
毕竟不止宋臣年,大家最近都很好奇这个问题,这个丑的惊天动地的东西,实在是……
很让人怀疑郁绥一贯的
品味。
郁绥偷偷瞄了眼商诀的表情,感觉这人都快变身制冷机了,为了晚上回去不被折腾,他很给面子地给商诀挽尊:“虽然这个挂件长得比较奇特,但是它是我很喜欢的设计师手工制作送给我的。”
宋臣年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嘴角抽搐了两下,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设计师?你说设计师送给你的?!!
虽然话没说完,但谁都能听得出他话语里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设计师怎么也不可能设计出这种……嗯……丑的离谱的东西……
郁绥憋着笑,一脸认真:“对,他还说了,这个挂件纪念了我们之间的伟大情谊,还表达了对我的美好祝愿€€€€我能拥抱生活里所有的不公与挫折,并用发展且长远的眼光看待未来。所以我很珍惜,当然会天天挂着。”
他把挂件抓在手里,指尖套进了铁环里,慢悠悠地转着:“以后少用这种词汇形容我的东西。”
宋臣年的脸快憋成猪肝色了,敢怒不敢言,只好磕磕绊绊地说出了一句:“嗯……嗯……就是吧……这东西,你别说,看多了还记得丑萌丑萌的。”
郁绥最后终于还是没憋住,笑得前仰后合,险些从自己的椅子上摔下来,还是商诀扶了他一把,才幸免于难。
只不过到这时候,商诀的表情依旧没有那么好看。
估计还是对于自己的手艺耿耿于怀。
晚上郁绥抓着人哄了好久都没有哄好,最后硬生生抱着人亲了好几下,商诀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
不过从这天气,实验班突然流行起一股挂丑萌挂件的风气,被隔壁班的人嘲笑了一番之后了解到事情的原因,这股风气迅速在整个校园里风靡起来,以至于郁绥每天背着书包路过各个班的时候,都会选择性地闭上眼睛。
大家的品味怎么突然都变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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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距离郁绥的生日还剩下一个星期,所有和他关系好的人都在悄悄地给他准备着,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商诀和宋臣年都不例外。
一大清早,商诀推开了教室的门,他昨晚回了趟老宅,陪着老爷子过了一夜,郁绥回了家去陪狗,顺带着把他家的猫也接了过去照顾。
两个人难得没有结伴,商家老宅又离得远,以至于商诀今天到校格外早。
教室里静得可怕,空无一人,带着早晨特有的寒冷。
商诀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站起身想要到热水间去,后门先他一步,倏地被推开了。
冷气张牙舞爪地从室外闯入,凝成一团团白雾,围绕在宋臣年的周围。他冷着张脸,神色是掩饰不住地燥郁,眼睛焦急地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微微松了口气。
商诀和宋臣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也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他侧过身,刚想出去,却猛地被人叫住:
“商诀。”宋臣年喊他,嗓音急切。
商诀侧目,有些疑惑地盯着他,不明白宋臣年找自
己有什么事。
宋臣年深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烫金的邀请函,气得手腕都在抖:“我这么早过来是想问问你,你和商爷爷受到这封邀请函了吗?”
这封邀请函通体呈白色,在周围镀了层烫金的花边,看着奢华,但款式普通,一看就是随意挑选的大众款。
商诀没见过这东西,理所当然地摇头。
宋臣年见状,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他狠狠地咬了下牙,把邀请函塞进了商诀的怀里,语气冷然;“你自己看。”
商诀压下心底的疑惑,接了过来,只见里边的扉页上写了一行字€€€€
尊敬的各位亲朋好友,兹定于12月18日,晚上七点钟,为犬子郁绥举办十八岁生日宴,诚邀您的光临。
商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转过头,对上宋臣年的眼睛,沉声问:“郁绥知道吗?”
宋臣年摇头:“我旁敲侧击过了,他不知道。郁绥要是知道了,昨天晚上就会闹到宋朗华跟前了。”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生气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忍不住唾骂道:“宋朗华这个牲口,他明知道郁绥因为他一直没再过过生日,还要赶在18岁的时候恶心郁绥。”
“先斩后奏,邀请函发出去,郁绥本人却不到场,他这是摆明了给郁绥下套,把他架在火上烤。谁不知道阿姨的股份都转走给了郁绥,就等他十八岁之后生效……郁绥现在还在上学,董事会都快被宋朗华架空了……”
宋臣年越说越气,一脚踹上了墙角,恨不得把宋朗华拉出来鞭尸。
商诀听着他的话,脸色也越发难看,他的唇线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艰涩询问:“郁绥为什么不愿意在过生日了。”
宋臣年深吸了两口气,不知道这种事情该不该告诉商诀。
虽然这事儿闹得半个圈子都知道了,但毕竟直到真正内幕的人少之又少。
见宋臣年三缄其口,商诀低垂下眸:“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问他……”
那简直是在郁绥的伤口上撒盐,宋臣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他爸出轨,你应该都知道……但应该不知道,是在郁绥生日的时候抓到的。当时郁阿姨在医院,郁绥被魏颖骗去参加了市里的英语竞赛,两个人以为万无一失,才在家里鬼混……”
“没想到,郁阿姨着急回来给郁绥过生日,直接撞上了,也是因为这件事,她的病情直接恶化了,最后也没能活下来……”
“郁绥一直觉得这是他的错,怎么可能还愿意过生日,就连我送他生日礼物,都得悄悄藏起来,等过了他生日那天再送出去。”
“本来郁绥以前是很喜欢过生日的,阿姨还会给他制定各种主题……都怪宋朗华这个王八蛋,他妈的。”
校园里,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进来,眼见着已经有实验班的人走进了教学楼里,宋臣年顾不得吐槽,长话短说:“我今天这么早跑过来偷偷联系你,就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劝劝郁绥,让他一定得去赴宴,笼络一下董事会那群老东西,
不然郁家的产业全都落在宋朗华的手里,郁爷爷死不瞑目不说,我怕郁绥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又出事。”
商诀的手陡然收紧,他思索半晌,又重新拿起了那封邀请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问宋臣年:“你能大致确定宋朗华的邀请名单吗?”
宋臣年满脸狐疑,但还是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你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商诀将手里的邀请函捏成了一团,眼底的暗芒闪烁;“既然他要借郁绥来笼络人心,为什么郁绥自己不能?”
“他可以办生日宴,我也可以办,再者,真要论起来,我爷爷在东城的话语权,总归比宋朗华强一些。”
宋臣年没想到商诀会走这种不同寻常的路子,他瞪大了眼睛,腹诽道,那哪儿是强一些,宋朗华在商爷爷面前都没提鞋的资格。
东城压根没几家能看得上宋朗华,不过是看在过往郁绥外公的份上,才给他几分薄面。
“但只剩下一个星期了,我能托我哥搞定宾客名单,你能搞得定其他的流程吗?”
这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不如让郁绥带着律师,当众在众人面前宣布郁阿姨的遗嘱来的方便。
他问过他爸了,先声夺人,在所有人面前拆穿宋朗华的心思,再蛰伏三年,等到时机成熟把公司抢回来,这样对郁绥最有利。
还可以在此期间找一群媒体,大肆宣扬一下宋朗华干过的垃圾事,把这人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走舆论战的方式也不错。
宋臣年在这边盘算,商诀在脑海之中飞速计划,两人的计划大相径庭,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达成了共识。
先把人抢过来再说。
至于其他的,钱砸下去,起码也差不到哪儿去。
宋臣年头一次对商诀没有了意见,还和他站在了统一战线上,两个人没日没夜地凑在一起,恨不得压榨干净所有的空闲时间。
…………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让两个相看生厌的人关系突飞猛进。
商诀和宋臣年的关系融洽了不少,没再像以往一样针锋相对,张嘴就是火药味了。
郁绥对此倍感欣慰,看宋臣年甚至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误感觉。
这天上课,商诀破天荒地在课上睡了过去,男生弓着脊背,一直手支在脸侧,浓墨似的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前的光影,他睡得格外沉。
讲台上,许岚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
郁绥赶忙把人撞醒,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心。
好再商诀很快恢复了清醒,台上的许岚点到为止提醒了他几句,也没再多说什么。
从上周末开始,商诀就请了假,没继续在寝室里住。
他回了老宅,才发现商爷爷摔伤了腿,行动不便,偏生老爷子死要面子,担心商诀还在闹脾气,硬生生憋了一个多星期,商诀顿觉愧疚难当,直接请了假,每天奔波在学校和老宅之间。
一周下来,肉眼可见的疲惫。
郁绥瞥见他眼下的乌青都重了一倍不止。
好容易捱过了这堂课,商诀径直趴在了桌子上补觉,神色恹恹。
教室里太吵,他来回翻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入睡,郁绥见状拍了拍他的头,小声同他交代:“你最近也别太累了,实在不行,给商爷爷请一个护工,帮衬着点,不然你白天还要上课,实在是有些耽误。”
他说着,从书包里摸了包速溶咖啡,泡好了之后递在了商诀的手边。
咖啡的苦涩香气逐渐蔓延开来,商诀揉了下眉心,驱散了脑海之中的困倦,依言点了点头。
桌沿下,他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郁绥的手,牵了上去。
四周都是人,郁绥的心脏跳的飞快,他小声警告他,“商诀,你收敛一点。”
男生困得眼角湿润,捏了捏他的指尖,似是在示弱:“绥绥,牵一会儿,就当给我冲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