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悉懒得理他,给狗倒了一碗水,顺手摸了摸狗头,没再分给沙发上眼巴巴盯着他的贺楚洲一个眼神,转身回了书房。
今夜的天气是多云,星星都被遮挡在云层后面,时间接近凌晨,云散了些,才有一些星星点点冒头。
裴悉揉揉发胀的鼻梁,关上电脑起身离开书房,回卧室时临时想起什么,往客厅随意望了一眼。
沙发上的人睡得拮据,一只脚和半张被子都在沙发外,另外一半被他勉强卷着被角压在身下,只需要一个翻身就会全掉地上。
裴悉收回目光扶上门把,客厅传来€€€€€€€€的声音。
再一看,另一半被子果然已经不保,贺楚洲衣着单薄蜷在沙发上,小狗在他不远处的毛茸茸狗窝里乖乖趴着,看见裴悉了,尾巴摇得很礼貌。
夜黑风高,主卧的门被推开又关上,客厅恢复一室静谧。
小狗放下晃动的尾巴安然入睡,贺楚洲面向沙发里侧睡着,被子重新严严实实盖在了他身上,脸也遮住了,只剩一点头顶还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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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裴悉准时在生物钟时间内醒过来。
没忘记客厅还有个麻烦精,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他拨通助理董翰的电话,打算让董翰去联系贺楚洲的助理过来把人带走。
但不知道是时间太早还是对方被别的事情耽搁了,电话响了一阵一直没人接听。
他便转为发消息,打开微信找到董翰,一边编辑文字一边往外走。
门一拉开,扑面而来的食物香气令他手上动作和脚步皆是一顿。
抬头望去,餐桌上摆放着做好的早餐,客厅里空荡荡,被子被人整齐叠好放在沙发,阳台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根狗毛也没有留下。
走近餐桌,装满热牛奶的玻璃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龙飞凤舞的行草留着一串字迹:
【感谢裴总大恩大德收留,添了一晚上麻烦实在抱歉,仅以此表达我的歉意,厨艺一般,但心意不减~】
落款是贺楚洲,后面还涂了一个团七八糟的爱心。
睡一觉就恢复了?
看来这个后遗症远没有他想象中麻烦。
随手将纸条扔进垃圾桶,董翰回了电话过来,他接起拉开凳子坐下:“没事了,对了,一会儿重新帮我安排一下今天的行程,把会议集中在上午,下午我要出去见个客户。”
这段时间的工作其实不算多,项目都在各个负责人的监管下有条不紊进行。
但是裴悉是闲不下来的性子,除了工作,他的生活里好像也填不进别的东西了。
照旧度过忙碌到堪称机械的一天,晚上去合作商举办的晚宴露了个面,回到家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
洗去一身奔波的疲惫上床躺下,不消片刻,他便在潮水般的倦意侵蚀下很快陷入沉睡。
只是这夜的睡眠时间仿佛格外短暂,感觉上一秒刚闭眼,下一秒就被门铃声吵醒。
睁眼一看,窗外的天空才刚泛起鱼肚色的白。
门外是贺楚洲,裴悉以为他是特意过来道歉的,结果门一打开,看见他左脚边蹲着一只狗,又脚边搁着一只行李箱,突然预感不妙。
果不其然,贺楚洲开口就是王炸:“悉悉,你不愿意回家没关系,我可以搬过来照顾你。”
“放心,我很好打发,给我一张沙发就行。”
第75章 番外
裴悉沉默盯着他很久, 最后心情复杂地问出一个问题:“你怎么过来的?”
贺楚洲:“开车,怎么了?”
裴悉留下一句“跟你的狗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回到卧室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 再回到玄关:“走。”
贺楚洲不明就里:“要去哪?”
裴悉低头换鞋:“医院。”
贺楚洲顿时紧张起来:“你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那里€€€€”
“我没有不舒服。”裴悉很没耐心地打断他:“需要看医生的是你。”
贺楚洲:“我?我没有不舒服啊。”
裴悉:“你有。”
贺楚洲:“真没有。”
裴悉不想跟他争辩:“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我现在让你去医院你去不去?”
贺楚洲被精准拿捏住七寸,光速改口:“去。”
裴悉换拿上车钥匙准备出口, 贺楚洲却还站在原地不挪窝, 挡在门口中央。
裴悉:“做什么?”
贺楚洲示意了一下手边的位置, 一脸单纯:“悉悉, 我的行李还没放。”
裴悉怎么可能真的让他住过来。
收留他一晚,今天又耽误工作时间带他去看医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没答应你住进来,别放我这,带回你自己家。”
贺楚洲不接话, 默默又看向另一边的狗子,小声:“医院不让宠物进。”
裴悉:“让它在车上等。”
贺楚洲:“可是星星有点晕车了,再坐回去我怕它吐车上。”
裴悉表情微顿,不是因为什么狗晕车的破烂借口, 而是:“你叫它什么?”
贺楚洲:“星星啊,怎么了?”
裴悉:“……它叫心心?”
贺楚洲点了点头:“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这名字是你给它起的啊。”
裴悉觉得事情发展越来越荒谬了:“我什么时候给他取名了?”
贺楚洲张口就来:“咱们刚结婚的时候,你第一次来我家见到它,说它眼睛很圆很漂亮, 像星星。”
裴悉:“......”
裴悉:“贺楚洲,你前后鼻韵不分的是吗?”
贺楚洲:“嗯?”
裴悉:“改回去。”
贺楚洲:“什么改回去?”
裴悉:“这狗之前叫什么, 改回去。”
贺楚洲:“为什么?”
裴悉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彻底告罄:“你再问一句为什么, 我立刻叫保安上来把你轰出去。”
贺楚洲:“好好好我不问了, 都听你的,你说改就改, 星......不是,屎蛋,听见了吗?记一下,你名字从今天开始改回去了。”
边牧趴在地上呜咽了一声,两只耳朵往后耷拉,不知道是在应声还是在反驳。
贺楚洲想要邀功,却发现后者面色有些难以言喻的古怪,以为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小心翼翼询问:“悉悉,你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裴悉:“没什么,走了。”
贺楚洲:“那屎蛋和我的行李......”
裴悉深吸口气:“放进来,动作快点,你已经耽误我很多时间了。”
贺楚洲笑逐颜开:“好嘞!”
既然暂时把这尊大佛送不走,车也没必要开两辆了。
裴悉坐上贺楚洲副驾,盘算着如果贺楚洲不需要住院,就让他再回来把狗和行李带走。
总之搬过来是别想,他没义务一直收留他。
挂号排队时贺楚洲一直跟在他身后,保持安静亦步亦趋,安分乖巧得像个人形跟宠。
除了在看见他挂了脑科专家号时疑惑地问了半句为什么。
至于为什么是半句,原因很简单,裴悉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过去,跟宠接收到警告,就摸摸鼻子乖乖闭嘴了。
没事,问题不大,贺楚洲想。
老婆的新规矩,不喜欢被问问什么,虽然原因不详,但无脑遵守总没错。
等待的空隙,他们运气不太好地偶遇了一位贺氏总部的员工。
员工先是看见贺楚洲,打完招呼才发现坐在贺楚洲旁边的裴悉,两只眼睛倏地睁大,神色一下微妙起来。
裴悉的心也悬了起来。
贺楚洲现在脑子不正常,谁知道他会跟员工胡言乱语什么?
烦着要不要直接把人拖走,贺楚洲他出声了,快得裴悉都来不及捂他嘴:“嗯,有点感冒过来看看,你呢,没什么大问题吧?”
被大老板一对一关心了,员工受宠若惊:“没没没,我也跟您一样就是个普通感冒,打上一针就能回去继续工作了。”
贺楚洲点点头,随意道:“行,不过实在不舒服不用硬抗,公司有这方面福利,跟你们主管打个申请可以带薪休病假。”
员工小鸡啄米连连点头,走之前没忍住又偷偷打量了两人一眼。
虽然是坐在一起,但两个人都在各看各的手机,一个懒散一个冷漠,全程无任何眼神和语言交流,也没有肢体接触,跟看病偶遇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好像确实是他误会了,他就说,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一起来医院呢。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余光注意到员工已经走出医院大门,裴悉立刻去看贺楚洲,眼神带着浓浓的怀疑和打量。
贺楚洲眨眨眼:“怎么了?”
裴悉声音冷调:“你是不是装的?”
人后死皮赖脸,人前又端得滴水不漏,难道这人根本没有失忆,从头到尾都是在耍他?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的火气一下上来了,甚至想把挂号单摔在这个骗子脸上扭头就走。
“是啊。”贺楚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