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澜无语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洛亲王道:“人有三急嘛!”
苏予澜:……这是什么形容?
古代围炉煮茶是件非常雅的事情,步骤也十分繁琐,要先备器、选茶、煮水、炙茶、投茶、注水、侯汤,接着是分茶后品茶,要品茶色、茶香、茶味,还要一起论茶。
叶斐然心声里的围炉煮茶哪是围炉煮茶,简直是一顿小烧烤配奶茶。
苏予澜把食材都准备妥当后,便将一片片切成薄片的肉片放到了铁板上炙烤,肉片上刷了油,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
紧接着,脂肪被烤焦的香气弥漫开来,满室都是茶香和肉香。
洛亲王看的稀罕,说道:“这倒是第一次见,斐儿可曾说过这叫什么?”
苏予澜道:“叫什么……抠儿?哦,还有一个名字叫铁板烧。也可以用这个铁丝网,铁丝网烤出来更有烟火气。今日我们用的可是香梨木碳,味道一绝。”
洛亲王忍不住也跟着上了手,他挽了袖子,亲手将一串手烤到熟透,又洒上了苏予澜事先准备好的干料,肉香伴着调料的麻香,简直让人馋涎欲滴。
不一会儿,洛亲王便烤好了一小盘,全都放到了苏予澜的手边,说道:“来,你先尝尝。”
苏予澜轻笑道:“怎么?王爷还不敢吃了?很好吃的,我在家里已经吃过很多次了。”
说着他拿起两串,一串交给洛亲王,一串自己吃了起来。
这时,去取鲜奶的小厮也到了,苏予澜又将鲜奶放到炉子上煮开,这下满屋子又晕到了浓郁的奶香。
洛亲王突然就有些后悔了,他当下所思所想,所听所感,所看所闻,全都是他想要的人间烟火气。
因为有眼前人在,这些人间烟火气也都化成了仙气袅袅,让他有了一种如登极乐的错觉。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就已经是人生至美。
苏予澜把一杯奶茶递过来,说道:“呶,喝吧!……王爷,你发什么呆?”
洛亲王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将情绪掩藏,勾唇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嗯,闻着就好香。”
他轻轻抿了一口奶茶,当即满意的嗯了一声:“好喝,确实好喝。不过……有茶有肉,怎能无酒。我这里还珍藏了一壶十年春,今天咱爷儿俩就把它喝了。”
苏予澜近来也颇好酒,一听到洛亲王说有好酒,当即喜滋滋道:“好呀!我喝过三年陈七年陈,还没喝过十年春。十年的陈酒,那定是顶好顶好喝了!”
洛亲王起身,转身吩咐仆从取来了一小坛酒,揭开泥封后,果然香味扑鼻而来。
他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说道:“你少喝点,这酒烈,小孩子不能喝太多。”
苏予澜不高兴了,说道:“我现在可是从四品!皇上刚刚封我为鸿胪寺少卿,怎么还小孩子?王爷,你就只比我大七岁,我今年可是已经二十了。”
洛亲王有些恍惚,心想一转眼就二十了吗?
他抬起酒杯,在苏予澜眼前的杯壁上砰了一下,笑出一个风华万千的模样,开口道:“那就敬我们二十岁的澜儿。”
苏予澜看着洛亲王的眼睛怔了怔,心脏忍不住的乱了节奏,却又因为两人的关系,不得不强行把心思拽了回来。
他也端起酒杯,轻笑道:“王爷,我二十岁了,可以冠字了。”
第 94 章
洛亲王张了张嘴,问道:“你……是想让我给你冠字?”
苏予澜道:“族中长辈冠字,你按辈份是我舅舅,有何不可啊?”
听到舅舅这个称呼后,洛亲王的内心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也好,等我好好想想。”
苏予澜又将烤好的肉串放到了洛亲王的手边,举起酒杯同他碰了碰:“似乎要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早啊!”
洛亲王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实有些阴沉沉的,点头道:“挺好,瑞雪兆丰年。”
苏予澜道:“你少喝些,别忘了明天还要带柳大人入宫。”
洛亲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应道:“耽误不了,我的酒量,早就练出来了。”
苏予澜嗤笑一声:“在勾栏瓦肆里练出来的吗?”
第一片雪花随着西风飘落,晃晃荡荡落到了洛亲王的酒杯里,给本就香醇的美酒增添了几分甘冽。
洛亲王笑出了声,贴近苏予澜道:“那倒是,我练出来的,可不止酒量,澜儿还想知道些别的东西吗?”
苏予澜的脸瞬间就红了,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洛亲王给拉住:“你不是说你都二十岁了吗?二十岁,别家公子哥儿已经三妻四妾孩儿喊爹爹了。再看看你,咱们苏家人丁不旺啊!后嗣问题如何解决?”
苏予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一句:“爹爹说了,苏家军全部都是苏家儿郎,就算我和予汐不成婚没有孩子,我们苏家也不会有那断子绝孙之耻。”
洛亲王噎住,半天后才问:“你爹爹真这么说?”
苏予澜道:“说过不止一次呢,母亲也赞同,他们说苏家以后有斐儿就够了。斐儿足可执掌苏家,他也是我苏家后人。”
洛亲王缓缓点了点头:“这根本是两个概念,你不开窍,总不能怪到爹娘身上。”
苏予澜不服气:“我哪儿不开窍了?又不是非得行了那档子事儿才算开窍,谁家儿郎没有自渎过……”
话音未落,苏予澜住了口,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怔了半天后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低声念叨了一句:“非礼勿言,非礼勿言。”
洛亲王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玩味,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十五六岁便流连青楼,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虽然他没有实操过,眼见的和耳闻的简直五花八门,当年虽是无奈之举,可受到的影响却是极大的。
他在想,如果不是他早年在青楼遇上了几个小哥,又看了几场关于男子风花的表演,可能他的内心也不会弯成这样。
而且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苏予澜,这个名义上是他表外甥的人。
苏予澜饮下了洛亲王给他倒的酒,好奇的问道:“不该知道的?怎么还有不该知道的?”
洛亲王无奈:“就是一些不该知道的私秘事,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听了。”
苏予澜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可圣贤书教化人,却无法压抑人之本性。
更何况圣贤也要结婚生子,更讲究“食色性也”,甚至还有很多古早先贤写给挚爱女子的情诗艳曲。
而且此时的苏予澜也有几分醉了,他神情飘忽,大脑的思维也不再受十几年教化的控制,上前扯住洛亲王的衣袖道:“好王爷,你和我说说,什么是不该知道的?”
洛亲王也半醉了,但仍有几分清醒,见他感兴趣,也存了故意逗弄之心,便开口道:“你想知道?那我便同你讲讲。”
小院幽静,雪落无声,碳火哔啵作响,酒香熏得人迷醉,肉香入口惹馋涎。
其实洛亲王也并没讲什么过于露骨的,只是讲了讲他当年为了避开那些想要拥立他的人,是如何假装自己在青楼狎妓喝酒的。
左拥右抱自不必说,为了让人更加唾弃他的浪荡无状,还特意点了当时京中盛行的男风标配。
当时有个名动京城的男花魁叫如心,如意可心,可见是个妙人儿。
如心公子一曲万金,曾在朱雀大街街头义卖,将赚来的银子全部捐给了当时遭受战乱的北疆百姓。
也是这一曲,如心公子艳名远播,侠义之名人尽皆知。
可他偏偏守身如玉,只卖艺不卖身,只谈风花雪月不谈风流韵事。
洛亲王当时心想,再清高孤傲,还不是个青楼男子,他还偏偏不信了,便出手阔绰点了他一曲。
当时如心公子单独给客人唱一曲是五百两银子,在青楼里可谓是天价了。
谁料当时的相国大人为了挽救他于水火,竟然带了一队兵丁前来捉拿,扬言必须要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说他以后肯定会感激自己的。
洛亲王当时心想我可真是谢谢您了,我一不想做皇帝,二不想与你们这些人为伍,让我母妃安心是我最大的心愿。
于是便伙同如心和当时的女花魁,演了一场一龙戏凤凰的大戏。
也是那个时候,洛亲王才知道,原来男子行事是怎么一回事。
苏予澜听的一愣一愣的,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傻傻的问道:“左手男花魁,右手女花魁,王爷当时真没动心?”
洛亲王摇了摇头:“当时烦的很,他们非要拥立我为新帝,让我把皇兄拉下马。我被逼无奈,才做了那场荒唐的戏。也只是表面上做给外人看的,他们俩可以做证,我与他二人皆是清清白白。演了一场借位的假戏,并没有真做过。”
苏予澜笑:“我才不信王爷你是这样的君子,我母亲说了,你房中来来往往还不知道多少人了,你那个时候真能做到坐怀不乱?”
洛亲王是真的感受到了回旋镖的威力,当初自己作的孽,终于还是扎到了自己身上。
虽说当初他是故意让大家这么觉得的,也是从那件事以后,相国对皇家彻底死心,自此再也不曾提起重新拥立新帝的事。
皇帝则在敬国公府的支持下,终于彻底坐稳了这个皇位。
洛亲王委屈道:“那你怎样才能相信我?把我这颗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苏予澜醉熏熏的看向了洛亲王,说道:“倒也不必,王爷,那如心公子,生的好看吗?”
洛亲王鬼使神差道:“不如澜儿好看。”
他说真心话,如心公子声名大于才色,可在他的心中,澜儿才是这世间最好看的。
后面的事,苏予澜就记不太清了,只依稀的记得他倒在了洛亲王怀里,他们稀里糊涂的抱在了一起,还睡在了一个被窝里。
醒来后只觉得全身酸痛,两人身上都没穿衣服。
苏予澜醒的时候,洛亲王早就醒了,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其实刚刚醒来的苏予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沉浸在昨晚若有似无的温存里。
甚至他醒来还对洛亲王笑了笑,声音微哑的问他:“王爷,几时了?”
洛亲王答:“还不到辰时,不过我该起了,我怕柳大人等着急了。”
苏予澜应了一声,可能是觉得口干,但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便是这一舔,让洛亲王控制不住抱了他,下一秒,苏予澜眼前一黑,温润的唇便贴了上来。
苏予澜怔在那里,唇角上留了一片湿润,却让他觉得更加口干了。
洛亲王亲完就跑,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得走了,你再睡会儿,我让管家给你煮了梨汤,起来先把梨汤喝了再走。”
他知道苏予澜不会在他这里久留,虽然一肚子话想和他说,但确实是正事要紧。
直到洛亲王离开了,苏予澜的大脑中仍然是一片混沌,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么了,哪怕是喝醉也不该如此放浪形骸。
苏家后宅,叶斐然和六皇子所居住的院子里,苏皓云一早就给他们备了四个碳盆,生怕把俩小崽子给冻着了。
叶斐然则穿了一件蚕丝小棉袍,手上抱了一个小手炉,正盘腿坐在榻上,一副老干部姿态。
苏皓云看到他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心想自家儿子怎么活像个小老头儿?
六皇子则穿的单薄些,这两天他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是今日下雪了,他才留在了府中没再出门。
叶斐然快一岁三个月,说话已经十分连惯,他一边看着外面的雪一边道:“雪下的好大呀!娘亲,哥哥,我们去堆雪人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