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间才过去十五分钟,他已经做完了一张试卷,开始下一张。
“陈老板!”男生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一室寂静。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陈潇也抬起了头。
詹鱼挥了挥手上的试卷:“我不会做这个题,可以请教我的同桌吗?”
陈潇诧异地放下了手里的笔:“哟,稀罕事啊,我们詹同学都想开始学习了!”
“是啊,看到同桌这么努力学习,内心深受触动,”詹鱼说,“马上就高三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也想要努力一下。”
陈潇被他认真的表情搞得内心有些触动,这一对一帮扶效果真这么好?
坐在一组后排的几个男生惊得差点站起来,这这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鱼哥吗?那个上课睡觉,不做作业,考试宁愿挂0,也懒得抄的鱼哥呢!
这样的变化,整个班的同学都感到不可思议,除了一个人。
傅云青试图用刷题麻痹自己,笔尖在试卷上戳出好几个点,愣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傅云青撩起眼皮看向身边的人。
詹鱼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就是突然很想努力学习,但我基础太差了怕你嫌弃我笨。”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讲台上的班主任听到。
从不学习的学生突然想学了,愿意学了,这种事情哪个老师会拒绝呢。
“怎么会呢,傅云青是一个非常优秀,乐于助人的好同学,”陈潇差点被感动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班上的刺头主动学习,“只要你肯学,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也不能老是麻烦傅云青,可以多问问老师,老师们非常愿意帮助你。”
“好的。”詹鱼乖巧地点点头。
“看看,咱们詹同学都努力学习了,其他同学可不能松懈,小心被他给超越了!”陈潇趁热打铁,开始激励班上的其他同学。
詹鱼把试卷铺开,这是今晚的作业,以往他都是不做的。
“好学生,你给我讲讲这个题吧。”他指了指选择题的第一题。
傅云青抿着唇,拿不准他到底想干嘛。
“陈老板还夸你乐于助人呢,”詹鱼曲起手指在试卷上敲了两下,“讲讲呗。”
傅云青抬眼去看讲台上的班主任,陈潇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这边,满心满脸的欣慰和赞赏,就像是看到祖国的花朵正在怒放。
视线遇上了,还对他连连点头,显然非常看好他把这位班上街溜子引领上正途。
“………”
“这个题,”傅云青冷静地拿起笔开始讲解,“基础题,用二次函数对称轴……”
温热的呼吸轻柔地拂过耳廓,羽毛般的触感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傅云青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一下。
强忍着把人推开的冲动,傅云青木着脸问:“你在干嘛?”
詹鱼用手撑着头,乐呵呵说:“我在听你讲题啊,我要看题目总不能离着两米远吧。”
这下要是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傅云青深吸一口气,把圆珠笔按在桌上,“啪”地一声:“詹鱼,你……”
詹鱼意味深长地说:“陈老板看着我们呢。”
他感觉到现在的他有种不顾自己死活的放纵,自觉应该约束,但他不想,现在--他就只想纯粹的搞事情!
“………”
坐在前排的林雨菲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小声嘀咕:“摊上这么个同桌,傅学霸是真惨!”
同桌杨程程用手肘拐了她一下,压着声音道:“谁说不是呢,小心被听到,我们可惹不起这种小少爷。”
扬城附中是一所民办高中,但在当地的名声却不亚于任何一所中学,这里有高薪聘请的老师,最优质的教学资源,每年高考的成绩都非常优秀。
所以即便是学费高昂,还是吸引了很多家长把孩子送进来,只要成绩好,在这里也能享受到极高的奖学金,所以不乏有家境一般的学生考进来。
杨程程和林雨菲是属于后者,以各自学校中考前三名的成绩考进来的。
作为一个从来不看书,非常彻底的学渣,詹鱼的听力和视力极好,能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不被察觉的人,很少。
詹鱼抱着手,盯着前桌两人的后脑勺,很轻地啧了一声。
后背透凉,恍惚间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林雨菲和杨程程不确定是不是他们的话被听到了,想到这人以往的战绩,吓得根本不敢回头。
詹鱼脸上没什么生气的表情,嘴角的小梨涡带笑,就像是听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坐在他旁边,傅云青余光中看到他小臂上结实的肌肉微微鼓起,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还听吗?”傅云青垂下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出声打断了某人的大招蓄力。
詹鱼闻言身上气势倏地就散了,乐呵呵地点点头:“听啊。”
比起教训这些说别人坏话的无趣家伙,还是逗好学生有意思。
挪了挪位置,詹鱼自然又毫不掩饰刻意地凑过去,做出认真听讲的模样,手臂贴着同桌的手臂。
察觉到男生靠近的身体,傅云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但又硬生生忍住了。
詹鱼想了下,不忘贴心地问上一句:“隔着衣服呢,这种程度好学生你应该受得住吧?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哪怕隔着校服,詹鱼也能感觉到傅云青的紧绷,他毫不怀疑,但凡他敢更过分一点,这人就能立刻原地爆炸。
詹鱼眼睛看着题,表情认真,但爽得头皮发麻,这两天的憋屈都像是找到了出口,“哗啦”一下,就舒坦了。
两分钟过去--
“好学生,你这硬I邦I邦的是肌肉吗?”詹鱼哇哦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伸手去捏傅云青的小臂,“这肌肉练的不错啊,平时是有健身吗?”
傅云青眼皮子一跳,忍了忍,抽回自己的手放到抽屉里,换成左手继续写字。
“啧,摸都不能摸,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羞羞答答的,”詹鱼乐呵呵地又去捏他的肱二头肌,“哇哦,这里的肌肉也很不错呢,要不放学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背肌……”
“詹鱼!”
“哇,你竟然叫了我的名字,真好听,好苏,我好爱!”
傅云青忍无可忍:“你是变态吗?”
詹鱼眨眨眼,一脸崇拜:“詹同学我啊,只对你变态哦。”
“………”
讲台上,看到认真向同桌讨教的詹鱼,陈潇忍不住点头,心想,一对一帮扶简直是她教学生涯中做过最对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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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鱼哥,一会儿我搭你车走啊,”陈博洋翘着二郎腿,坐在靠门的第一桌上,“我家司机今天请假了。”
“不行,我一会儿要去我爸公司拿东西,”詹鱼说,“你自己打车回去。”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拿什么?”陈博洋看了看窗外,“这踏马黑得路都看不见了,叔叔公司还能有人?”
詹鱼百无聊赖地点开微信又退出:“拿月饼。”
“鱼哥,你敷衍我能用心一点吗?”陈博洋哼了一声,“不说拉倒。”
现在才六月,哪来的月饼。
当他是傻子吗?
詹鱼勾了勾唇,站起身收起手机:“我家司机到了,先走了。”
走出教室,此时天色已晚,盛夏的燥热稍有缓解,学校门口已经没什么学生,昏黄的路灯下只偶尔路过几个行人。
“这里这里!”马路对面有人在招手,想要压低声音,但又因为离得远不得不提高音量,最后变成了一种嘶哑又古怪的音调。
那人穿着连帽衫,帽子拉到头上,又戴了一个棒球帽,黑色口罩把脸挡的严严实实,佝偻着腰,手揣在兜里,看着就像一个变态。
詹鱼顿了下,突然觉得自己合作对象似乎有点不正常。
詹鱼一出校门,刘老七就看到他了,这学校他盯了两天,就这位少爷最扎眼,集体广播体操的时候都能一眼看到人在哪儿。
男生穿过马路,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连帽衫拉高戴在头上。
“詹少爷,你也戴帽子了,”刘老七有些惊喜,“这么快就领悟到我们这一行的精髓了啊!”
“我只是不想明天登校报,”詹鱼面无表情地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纸包递过去,“这是头发,你拿去做亲子鉴定。”
“这长得帅就是不一样,还能上校报,”刘老七恭维着小心翼翼地接过纸包,就像是接过了沉甸甸的五十万:“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随你,”詹鱼双手插兜,“被风吹走了,我们的合作就到此结束。”
刘老七刚刚掀开一个角,闻言又默默放了回去,在心里暗暗吐槽,还真是惹不起的少爷脾气。
他哪里知道詹鱼为了这几根头发,差点脸都不要。
“我走了,出结果了发给我。”
“你不怕我找到人了毁约?”刘老七出声拦住要走的詹鱼,“我要是毁约了,你就拿不到那四十万了吧。”
詹鱼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我只是不喜欢干白工,该我的我就要拿,我也不喜欢别人赚我家的钱。”
顿了下,他微微偏头,视线从刘老七身上一掠而过:“你毁约,我损失的只不过是一个月的零花钱而已,但你--就是在和詹家的大少爷在作对。”
男生的声音没了以往的清朗,带着些许喑哑,隐在黑暗中的半张脸颊没什么情绪,说完,他礼貌地笑着点点头,站直身体走向街道对面。
直到人走远了,刘老七才猛然回过神来,后背顿时浸出一层冷汗。
这……就是豪门贵族养出来的继承人吗?
手心潮湿一片,刘老七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出那个问题去招惹对方,要是合作出了岔子,那位大少爷真的会拿他开刀的吧。
毕竟,对这样的家族来说,想要让一个人社会性死亡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背对着刘老七,詹鱼心情复杂地低骂了一句。
马路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靠近,最后停在路边,车窗降下--
“少爷,抱歉,我来晚了,”司机一脸歉意,“你想吃的炸鸡给你打包了放后座了。”
“等得我犯困,”詹鱼拉开后座的车门,懒散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下次再迟到,我就要扣你工资了。”
“好的,实在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