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原本只是猜测这位‘法官’的言行也会受到相应身份的限制,所以才出言试探了一句,结果果然和他预料中相差无几。
“法官”最终回答了他的问题,说明既然他拿到了“法槌”这张身份牌,那么他的言行举止就要与法槌的持有者相符合,同他们这些见证者一样,不能ooc。
而至于“法槌”这张身份牌是怎么到“法官”手里的……
司予看着“法官”脸上那副原本属于刘寸的五官,又不着痕迹地看了赵呈一眼,结合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不多时,便把事情的经过推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心里没什么波动,毕竟对于刘寸这种热衷找死的人,司予一向喜欢成全他们。
即便他不成全,自然也会有别的东西来成全。
他冷淡地勾起嘴角,顿了顿后,接着问道:“那请问原本的‘法槌’先生,现在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紧绷。
“法官”舔了舔嘴唇,举起手里的法槌,充满恶意地笑道:“当然是在这儿了。”
他似乎还不能自然熟练地操纵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只有嘴角咧开,其他五官却岿然不动,看上去违和感越发强烈。
刚刚那句话配合他手里那把一看就让人恶心反胃的血肉淋漓的法槌,完全可以说是恐怖片照进了现实。
赵呈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个自称“法官”的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撞钟似的撞在他的脑袋上,撞得他头脑胀痛,一句话也听不懂。
他站立不稳似的后退了两步,被秦夺一把抓住手臂,强行扶稳了。
司予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了然般点了点头,彬彬有礼道:“多谢法官先生答疑解惑。”
这个所谓的法官虽然接纳了原本属于刘寸的身份牌,但明显并不属于见证者,对众人更是存在着明晃晃的恶意。
因此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即便问了,估计也只能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司予把想问的都问完了后,也不打算再继续站在这里跟他拉扯。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回刘寸住的207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说了句“借过”,正准备离开,却听一旁的“法官”开口问道:“你们要去哪?”
跟在司予身后、刚好走到“法官”面前的秦夺面无表情地替司予回答了这个问题:“上厕所。”
他脚步短暂地一顿,侧过目光看向站在原地的“法官”:“怎么,你要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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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了“法官”没有和人结伴上厕所的习惯,众人把他独自晾在了一楼,一窝蜂地跟在秦夺和司予身后,想去207房间查看情况。
秦夺是最先到达207房间门口的,然而他刚推开门没两秒,就又重新拉上了门,回过头没什么表情地对跟上来的几人道:“什么都没有,别看了,都回房间吧。”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然而众人已经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什么,一时有些游移不定。就听秦夺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都回去。”
张书倩是最先听他招呼的,拉着一步三回头的陈€€€€走了。吴安宇看看秦夺,又看看抱着手靠在墙边的司予,犹豫了一会儿后,也走了。
只有赵呈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满脸茫然的悲哀。
半晌,他像是这才终于想起了什么,僵硬地伸手掏向裤兜,随后缓慢地从中摸出了一张身份牌。
在看清了身份牌上的字后,他面色苍白地站在剧院色调深沉的走廊里,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开口,看着207房间紧闭的房门,梦呓般问:“……能让我再看他一眼么?”
秦夺皱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赵呈踉跄着又往前走了一步,被司予伸手拦了下来。
他靠在墙边,半掀起眼皮看着赵呈,淡声问:“你确定要看么?”
赵呈呆愣愣地回过头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司予轻轻叹息一声,那双深黑的眼睛将他钉在原地,又问了一遍:“你这一眼,可能会把你的后半生都生生撕裂,就算你从这个地方活着出去了,以后每天晚上睡觉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一辈子也摆脱不了这个阴影……就算这样,你还确定要看么?”
赵呈茫然地张了张嘴,眼眶已经红了。
“我……我……”
他站在原地挣扎了好半晌,像是整个人都已经被虚空中落下的巨剑劈成了两半。许久之后,才见他抱着头崩溃地蹲了下去,从喉咙里挤压出一句幼兽般绝望的哽咽:“我不知道……”
秦夺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蹲下|身,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抚似的拍了拍,那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却不容拒绝:“回去吧。”
将情绪崩溃的赵呈送回206后,司予和秦夺站在207房间门口,看向屋内的一切。
房间的地毯上只有一大摊血迹和大半张被切割的、没有五官的人皮,那场面过于血腥恐怖,要是来了个心脏不好的,估计看一眼就能厥过去。
这也是秦夺让所有人都回房间的原因。
而从这一片鲜血淋漓中,没有人能看出知道刘寸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被“法官”“接纳”,也没有人知道他自称肚子不舒服,躲在房间的那近三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夺环顾一圈,在浓重的血腥味中转头看向司予,挑了下眉:“现在多了个变数,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所谓“变数”,指的就是意外出现的“法官”。
司予抬起眼,轻懒地笑问:“秦夺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秦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先说说看。”
这“法官”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是什么太难处理的。司予想了想,弯起眼尾,认真地提议:“要不找根结实点的绳子,把他绑在床上就好了,你说呢?”
闻言,秦夺哂了一声,低下头伸手朝腰间一探。
司予昨晚斩断的那条绳子他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而他此刻的想法和司予的提议,不谋而合。
他们正准备商量一下该怎么把那个“法官”引到房间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形同鬼魅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声音阴气森森,像是贴着人的后脑勺传来的。
司予循声回过头,骤然对上了“法官”那张僵硬可怖的脸。
对方机械地提了提嘴角,定定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加上我一个好不好?”
第12章 眼睛
要是换个正常人遇到这事,恐怕早就已经吓傻了。
不过对于司予来说,这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还在琢磨着该怎么把人骗过来,好巧不巧,对方就自己送上了门。
他和“法官”对视几秒,无辜地耸了下肩:“我们正在讨论事情呢。”
“是吗?”“法官”的眼神阴冷粘稠,嘴角兴奋地越咧越大,“你们在讨论的,是什么事情?”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引到了司予身上,而趁着他们对话的时间,秦夺握紧绳子,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法官”的身后。
司予眼里闪烁着某种愉悦而狡黠的光泽:“我们在讨论……”
“法官”做出了一个侧耳倾听的动作,下一秒,就听他笑着说:“该怎么把你绑起来比较好呢?”
话音未落,“法官”背后的秦夺一记横腿就朝着他的头部扫去!
“法官”猝不及防,被这既快又狠的一脚扫中,劲风带着他踉跄两步,重重撞在床尾。
司予的攻击趁势跟上,“法官”极力避开,然而这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他要避开这个人,就不得不往另一个人手下送。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两个见证者耍了,怒不可遏,举起手里的法槌就朝司予砸来。人皮法槌分量极足,带起一阵迅疾的风,司予轻巧地闪身躲过,而秦夺借着法槌带来的惯性,膝盖往“法官”的后腰上重重一顶€€€€
“法官”痛呼一声,向前跌倒在床上,接着便被二人合力制住。
两个绑匪拿着绳子,干脆利落地往人身上一绑,不多时,就将他牢牢固定在了床上。
司予看着被绑得动弹不得的“法官”,微微倾身,语气友好:“‘法官’先生既想参与进来,那我们便如你所愿。”
“法官”恶狠狠地瞪着他,还在绳子下徒劳地挣动着:“大胆的见证者,你们快把我给放开!”
司予全然无视了他的话,依旧笑眯眯的:“我们现在还有点儿别的事,恐怕暂时不能留在这儿陪你了,只能先劳烦你自己在这儿躺两天。”
他一边说,一边在“法官”的怒骂声中撕下一片床单,揉成一团后塞进了对方嘴里。
随后像是终于感到满意,居然还朝着“法官”挥了挥手:
“晚安,‘法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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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对“法官”说的话倒是不假,他和秦夺的确还有一些别的事要讨论。
当天夜里十点,秦夺再次敲响了司予的房门。
这是短短三天的时间里,秦夺第三次造访201房间。好在吴安宇对此一无所知,否则“秦夺暗恋司予”这件事,恐怕会如“地球是圆的”一样,成为他心中牢不可破的事实。
秦夺抱着胸靠在墙边,眉心微皱,第不知多少次重复道:“不行。”
司予赤脚坐在床沿,白皙的脚趾陷在柔软的地毯里,暗黄的灯光下,他那双薄而狭长的眼睛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柔软。
他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
秦夺没有解释原因,而是坚持道:“你去挖坟吸引女人的注意力,我去三楼房间找线索。”
这就是白天在大槐树下应付完黑裙女人,他们两人都想到了的那个“办法”€€€€由一个人去大槐树下“挖坟”,将女人引走,另一个人则趁机破开三楼房间的门,进去找线索。
计划本身没什么毛病,眼下他们俩唯一的分歧在于,谁去当这个去三楼房间找线索的人。
他们今天白天已经试验过,挖坟并不会带来太过严重的后果,至少不与直接死亡相挂钩。唯一有一定难度的也就是要尽量拖住女人,给去三楼的人提供时间。
但去三楼就不一样了。
那是一片未知区域,没有人知道房门背后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万一被黑裙女人撞见,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再加上三楼走廊里那浓重的血腥味和黑裙女人讳莫如深的态度,基本上可以说是生死有命,全看天意。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不下,谁都不愿意把无趣的活命机会让给对方。司予静静看了秦夺一会儿,忽地弯起眼笑了:“你是不是担心我会死?”
秦夺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真让人意外啊,秦先生。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只是个需要格外注意的‘危险分子’呢。”
“你不用激我,司予。”秦夺蓦地走近,司予倏然被他身上那股浅淡的冷雪气息包裹住,下意识往后一仰,露出雪白脆弱的喉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我心知肚明。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又进过多少个病毒世界,我让你去挖坟,只是觉得在拖延时间这件事上,你大概比我更擅长。”
“是么?”司予沉默了片刻,眼神恢复了他毫无遮掩时的冰冷与锋利。那一刻他直视着秦夺那双烟灰色的眼睛,语气近乎可以说得上狂妄:“可是我觉得我去三楼搜证,活下来的几率,也比你更大。”
他这句话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可以算得上是赤/裸裸的挑衅了,基本上是个男人听了就不可能毫无反应。
可出乎意料地,秦夺居然选择性无视了这句话。
两人间此刻的距离贴得很近,视线相接间,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秦夺低头注视着司予那张带着冰冷笑意的脸,半晌,忽然似笑非笑道:“司予,你这么执着于去三楼,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三楼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格外吸引你的注意。”
“谁知道呢?”司予摊了摊手,语气非常坦荡,“或许三楼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我非去不可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