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其实全都是假的。
就连大槐树下埋着的,她的两个孩子的尸体,也全都是假的。
女人的目光沿着放映厅一寸寸走过,在满面泪痕的温楚良身上身上停顿片刻,最后落到了司予身上。
她的眼里似乎亮起了某种微渺的、希冀的光,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司予,轻声问:“答应我的事,你会做到吗?”
司予点了点头,难得地郑重其事:“会的。”
女人于是轻轻笑了起来。一片狼藉里,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是说了句什么。
随后接过司予手中的刀,缓缓提起。
她身后的温楚良并不是真正的温楚良,只是她构造出的幻象,而不论这座深红剧院里上演多少出话剧,她的孩子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俗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不想再继续做一个沉溺于假象的怪物。
手里的刀尖毫不犹豫地没入了自己的心脏,这个世界的故事,终于也有一次,上演了她曾期待过的那个结局。
秦夺迅速扑身上前,就在此时,整个病毒世界里,再一次燃烧起了虚无的火焰。
没有热度的火舌疯狂地吞噬着一切,所有的爱恨、黑白、善恶……全都消散在熊熊燃烧地大火里,化为一片真正的、彻底的废墟。
是这个病毒世界很快就要崩溃了。
秦夺争分夺秒地提取完血液,看到一旁的司予站在火焰之中,竟然在发呆。
橙红的火光映亮他白皙的脸,那两潭深黑的眼瞳中,似乎有无数暗流涌动。
秦夺觉得他状态不太对,皱起眉,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怎么了?”
司予一个激灵,像是猛然从一场噩梦中回过神来,随后摇了摇头,避开他的目光,轻笑道:“没怎么,就是觉得……
“这一场火烧的,真是痛快啊。”
他一边说,一边走上前,从女人的胸口处拔出那把窄刀。
失去了温度的血顺着刀刃一滴滴落在地上,绽出一朵朵鲜红的花。
司予低下头,突然想起了之前去三楼搜证时,他在女人房间的枕头下看见的那张合照。
合照里的陈桂茶系着围裙,两只手上都是腌肉时沾上的油,金色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窗页洒进厨房,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笼了一层茸茸的金纱,分外温柔。
大概是天太热的缘故,十五六岁的王岁息站在她身后,有些笨拙拿着一根头绳,试图把母亲的头发绑好。
合照右下角的王岁阑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笑嘻嘻地将这一幕拍了下来,那手势还有半根手指没拍进去。
照片后背写着一行字:某个做红烧肉吃的普通下午。
……似乎有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油烟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那是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的幸福温馨。
司予闭上眼,静默半晌,刀柄向下,像一场短暂的默哀。
这一次,除了见证者站立的地方,放映厅里掉落的酒红色幕布、垮塌的墙壁和倒下的尸体全都淹没在了火海中。
陈€€€€在刚刚的逃亡里已经用尽了体力,此刻伸出手,有些魔怔地问道:“司予,这是……终于结束了吗?”
“嗯,”司予苍白地笑着点了点头,“结束了。”
周围的场景在一点点淡去,其他人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呆愣愣站在原地。半晌,赵呈颤抖着问了一句:“我们……这次可以活着回家了?”
“……嗯,可以回家了。”
演出厅的台阶、剧院深红的建筑、建筑外大片的芦苇荡……全都在一点点虚化。
秦夺与司予并肩而立,在一切场景彻底消失前,他似乎听到司予回过头,看向陈桂茶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
“不客气。
“还有……对不起。”
第一个副本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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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公元B726年,太阳熄灭。
极寒与长夜降临,大量物种变异,气泡垒成为人类最后的庇护所。
作为气泡垒最年轻的指挥官,楚霁与变异种生而敌对,枪中子弹曾数次擦着变异种首领的心脏打过€€€€
直到某次任务途中,他在路边捡了一头受伤的狼。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位与自己隔着城墙与血腥,对视过无数次的敌方首领,正思考着该怎么处理,却发现对方好像……失忆了。
楚霁觉得有点儿意思,恰逢暴雪封山,他于是和这位失忆的昔日宿敌一起,在山洞里度过了数个日夜。
洞中环境险恶,他替狼治伤,假意相护,一步步诱导着野性桀骜的狼王,收起利爪,温驯俯首于自己身侧。
直到对方意外进入发情期后的第二天清晨,楚霁垂眼看着毫无防备睡在自己身边的雄狼,回想着昨天夜里发生过的种种,眼尾意味不明地向下一敛,不告而别。
半个月后,一个长着兽耳的男人找上了门。
对方贪恋地嗅着他脖颈间熟悉的气息,将人抵在了卧室的墙角。
“楚指挥无往不利,万人仰慕,名不虚传。
“只是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报答,你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呢?”
看似受制于人的楚霁却在男人目光无法触及的角落,轻轻勾起唇角。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头甚合他心意的野狼,会自己追上门来。
他一定会。
€€€€毕竟离开山洞的那个清晨,楚霁曾在那附近,特意“遗失”过一枚自己的肩章。
第19章 病毒协会
自剧院大门处,一道耀眼的白光缓缓亮起,逐渐吞噬了一切。
耳边逐渐响起了潮水般细碎的声音:路人的说话声、车辆的行驶声、路边店铺里放的音乐声……
吵闹而真实。
司予睁开眼,面前还是人群熙攘的南京路口,他正站在那具被货车撞死的男生的尸体旁边。几步开外,是同样默立的秦夺。
吴安宇呆愣愣地看着同伴的尸体,眼眶通红,满面泪痕;不远处正在过马路的陈€€€€与张书倩一脸惊恐地看着砸到自己脚下的男生,脸色苍白;赵呈刚从货车上下来,惊慌之下还没有关车门€€€€
而刘寸坐在驾驶坐里,头撞在一旁的玻璃上,七窍流血,已经当场身亡了。
另一个在病毒世界里死去的王强则直接人间蒸发,像是从没存在过一样,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陈€€€€等人像是此刻才突然回过神来,在原地怔怔站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哭又笑的,脸皱成了一团:“我们出来了,我们居然真的出来了……”
“我还活着……?”
“原来之前的一切不是梦……”
冬日里的阳光真实地笼在每个人身上,和病毒世界里破不开的阴霾相比,要明亮温暖得多。路人纷纷因为他们奇怪的话语和反应而侧目,但此刻一切异样的眼神都已经显得无足轻重。
陈€€€€注意到了一旁的司予和秦夺,正要拉着张书倩上前,看到司予轻轻摇了摇头。
他温和地弯了弯眼,低声说:“就当是一场梦吧。以后万一再看到尸体,记得要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
几步外的吴安宇和赵呈同样听到了这句话,然而这起事件给他们所有人都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创伤,之前在病毒世界里有一口气吊着还好,眼下回到了真实世界,一时间先前强行压下的千百种情绪全都汹涌地反噬了回来。
那四天的时间虽然在现实世界中不过转瞬,但也绝不只是一场梦而已,而是他们真真切切有过的经历。
他们呆站在原地,眼神里俱是不知悲喜的茫然无措。
秦夺垂下眼,和司予交换了个眼神,少顷,沉声道:“病毒协会会派专员来处理这件事情。”
€€€€“SOS病毒”是在七年前突然出现的,为了研究和消灭这种病毒,三年前,病毒协会秘密成立。
一年后,国家有关部门介入了“SOS病毒”的研究与消灭工作,病毒协会正式成为国家下属秘密组织。
如果没有协会的成员带领,被卷入病毒世界的见证者们通常死亡率极高,往往会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因此协会下设了外勤部,主要任务是负责在“病毒事件”发生前定位到宿者,最大可能地预防无辜者被卷入,并最大程度地降低病毒世界里的死亡率。
而协会的外勤部部长,则由出身于军校、亲身经历过病毒事件的秦夺担任。
除了秦夺所负责的外勤部,协会下还设有负责研究和攻克“SOS病毒”的病毒研究所、负责处理病毒事件后续的善后组和负责更新宿者搜寻、对抗技术的技术部。
秦夺口中的“专员”,即为善后组人员。
司予点了下头,秦夺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一会儿可能你也得跟我回一趟病毒协会。我猜我们会长,可能会对你很感兴趣。”
听到“会长”两个字,有那么一瞬间,司予的眼神似乎有一点微妙的不自然。
然而那点不自然转瞬即逝,那双深黑的眼很快就恢复到了平日里似笑非笑、真假难辨的状态,看不出半点端倪。
他思忖片刻,点头笑道:“行啊,刚好……我也想见见他。”
“不过,”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夺那一身染着血迹的“深V装”,“在去之前,你是不是先考虑换身衣服?不少路过的人都在看你呢。”
秦夺深邃的眼睛微微一眯:“难道不该你赔我一套衣服么?”
司予挑了下眉,问:“你确定要我给你买么?”
“不然你想抵赖?”
“怎么会?”司予笑道,“我只是不太确定我和你的审美,是否相符。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赔你一身就是了。”
病毒协会的专员来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来到现场。这起事件的后续事宜正式由病毒协会接手,司予与秦夺两人对接完相应信息后,便自行离开了。
离开前,秦夺还当着司予的面,特意让病毒协会的人去之前司予喂猫的地方清理一下现场,顺便收集死者残骸,以确认对方身份。
南京路周遭不远就是海庄市最繁华的商圈,即便附近刚出过一场惨烈的车祸,街上也依旧人头攒动,吃喝玩乐购物消费,应有尽有。
这附近的商铺几乎都是品牌连锁,二人随意挑了家店进去,才刚一进门,就引起了全店的关注。
两人出挑的身材和长相自是不必多说,关键是秦夺那一身十分精彩的不明液体和引领潮流的“深V空穿”,但凡换个人来,都会被人以为是哪家精神病院后墙倒了,里面的病人跑了出来。
司予顶着全店人欲言又止的探究目光,悠悠逛了一圈后,选了一件粘满细钻的黑色露腰皮衣和一条破洞紧身裤,递到秦夺面前:“试试这套吧,你穿应该好看。”
秦夺磨了磨后槽牙:“你故意的?”
“什么叫故意?”司予无辜地弯了弯眼睛,“这风格很适合你,不信你问店里的销售小姐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