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吃寿喜锅吗？”
男人一愣：“……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很难吃寿喜锅……”春河解释道，“因为准备很多种食材的话一定会吃不完，但是种类不够的话又觉得……”
“我说为什么跟我？”
“为了……为了答谢你帮我……”
“不是已经谢过了吗？”男人把桌子上栗子蛋糕的包装折叠好扔进了垃圾桶，神色忽然又冷下来，“这点小事你要谢一辈子吗？”
春河却没有被打击到，他往前走了一步：“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
“……什么？”
“我什么都明白了。”春河说，“就在一片漆黑之中，我已经看到了真相。”
“……”
这是什么蹩脚又中二的……连刚入行的漫画家都不会想要写的台词啊……
男人抱着手臂看他，似乎想听听他的说法。春河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顺着手腕捋下来，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眼神真挚地说：“我都明白的，请相信我！”
男人使劲把手一抽，往后退了一步：“……你明白了什么？”
春河不甘心地追了上来：“我都知道了。”
“你……你到底知道了什么？”男人看了一眼那本被春河小心放在桌子上的所谓“珍贵的初版漫画”，忽然有点心虚似的飞快眨了眨眼。
“你……我觉得……”春河深吸了一口气，“你其实……”
男人看着他，忽然扯起个恶意的笑来：“从十九岁开始就想跟这个漫画家结婚？没错，我就是……”
“你也喜欢十野对吧？”
男人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哈？？”
春河乘胜追击：“所以你才会有现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冬月》初版。确切来说，是好几年前就已经买不到了。”
“所以你才这么看重和泗大人。”春河继续说，“但是你担心被嘲笑吧？三十几岁不仅没有工作还在妄想着和世界上最好的漫画家结婚？”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男人伸了伸手挡在二人之间：“等等，我感觉你在骂人了……”
“所以你不敢承认喜欢十野老师，甚至若无其事地要拿十野老师的珍贵无比的初版漫画来当换灯泡的脚垫……”
男人又退了一步：“我觉得你误会得有点深……”
春河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肩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嘲笑你的！因为我也抱着这样的心情啊！”
男人身后就是墙壁，他退无可退，反倒闭了闭眼，扳手腕一样大力握住了春河的手：“我只有一句话想说。”
春河真诚地望着他：“我在好好听着。”
“如果你不幸丢掉现在的工作的话……也千万千万不要去当警察。”
“我也觉得。”春河脸上绽开一个得意的笑来，“罪犯碰到我还怎么跑得掉啊？”
“……”
这个人……他是怎么把这句话听成夸奖的啊？？
男人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假笑。
“真不巧啊，我周末两天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缺席了就会死人的那种。而且我对寿喜锅完全不感兴趣，我认为如果有应该消失的食物排名的话，寿喜锅理当位列宇宙第一。”
春河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哦……抱歉。”
“与其和我道歉不如回家再看信息吧？”男人直白地说，他甚至越过春河，替他打开了门。
春河看着手机，眼里神色却忽然一变，像放烟花似的，炸开了许多漂亮的兴奋。
“十野！是十野老师！她在社交网站发布了新内容！”
男人手指按在门把手上，脸上的假笑更加僵硬了三分。
“……谢谢，不用告诉我。”
春河把手机放在了胸前，忍不住微笑起来：“要一起喝酒吗？刚刚发布的动态啊……忽然觉得十野离我们好近啊。”
男人满脸冷漠：“也许是定时发布呢？”
春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兴奋里：“我们喝酒吧？一起喝酒吧？”
好像对他来说，连看到十野更新动态也是要庆祝的事。
“……我着实认为不必了。”
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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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杯！”
两人又坐在一起的时候，男人兀自喝了一口啤酒，拒绝了碰杯的邀请。
“真累啊。我为什么要应付这个邻居啊。”男人自言自语道。
春河似乎已经对眼前的人打上了口是心非的标签，听到这样的话他也丝毫没有介意，反而移开啤酒杯探身上前：“我知道你也很想和十野结婚！”
“噗€€€€”
男人直接一口啤酒喷在了地板上。
“但是如果真的有一天能有机会接近十野老师的话，我一定会独占这个机会的。”春河说。
“……好的，完全不用分给我。”男人把几张纸巾按在地上，丝毫不带感情地说。
春河喝了一口酒，摆弄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
男人似乎习惯了他的聒噪，此刻倒有些不适应似的看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在给十野酱写留言。”春河的眼睛又兴奋地亮起来，“她说漫画快要完结了。啊我果然还是忍不住提早看了这条动态啊，本来想留到睡觉前再看的。”
十野酱。男人似乎对这个称呼大有意见。他咬了咬牙：“写了什么？”
“呐。”
春河举起手机给他看。
男人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看，他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好像在思考语句的含义，随后，他忽然像被那句话伤害了一样，直接顺着地板向后滑了一段。
“什么叫……什么叫老婆我喜欢正面的？这是骚扰了吧？！这绝对是骚扰吧？！”
“不是……不是这样的！”春河连忙说：是因为大家都这么说嘛。而且而且……而且我用的是女孩子的号……这种话男人说的话当然很讨厌，但是女孩子说完全就是表达喜欢对吧？是这样没错吧？我真的只是想表达喜欢而已……啊如果不合适的话……”
“真恶心啊。”
“哎？唔……虽然……果然还是不合适吗……可要我说还是你太不了解互联网上的用语了……其实我没有想要冒犯十野酱的……”
男人无力地扶着额头：“快点给我删掉。难不成你还真的对十野有过性方面的……呃算了，当我没……”
春河已经点了点头。
“什么？！”
“说起来还蛮害羞的。”春河握着啤酒杯，“因为漫画家会有很多时间待在家里工作对吧？我想的是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她刚好光着腿从浴室走出来……”
“可以了！可以了谢谢，我是说……不用告诉我细节。”男人又往后滑了一步。
“……唔。”春河被男人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非常非常抱歉！我没在意……在你心里十野也同时是神仙和妻子一样的存在吧，我不该说这种话的……”
“我叫九牧。”男人盯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哎？”
“没错。我叫九牧，如果有人要问的话。”
春河点点头，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也还没有自我介绍。
他在上衣口袋里翻了翻：“九牧先生，这是我的名片。”
自称九牧的男人毫无礼貌地将名片随手一丢：“我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十野？”
“因为……”
春河还没回答，就被打断了。
“就因为漫画？漫画画得好的人很多吧？还是因为笔下的女性人物很美，你就觉得十野他本人也是美丽的女性？”
“因为十野老师救了我。”春河忽然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九牧微微一顿：“救了你？”
“嗯。”春河重重地点了点头，“在我最难过最消沉的时候，十野老师的漫画拯救了我。是和泗大人让我觉得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力量。所以十野对我……有雪中送炭的情谊。”
春河一双眼睛里带着毫不保留的坦诚，好像旅行者穿越峡谷之后望见的一簇天色，在脉脉远山上空，澄明得叫世上最世故的人也会觉得惊讶。
“你这家伙……”九牧顿了顿，偏过了头，“是喝了酒什么话都说吗？”
“当然不是……”
九牧一挑眉：“那银行卡密码是？”
“是07……休想骗我。”
九牧忽然笑了。那是个无声的微笑，却叫人觉得好像听见夏夜很多风铃在响。
春河有些愣神，随后他跪直了身体：“九牧先生！”
“……又干什么？”
“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什么？！”
“我想借用一下您的眼睛……我是说……眼睛的照片……当初给十野老师定制画像的时候……我找了好几个画师，但是眼睛的部分一直画得不满意……现在我忽然知道十野酱的眼睛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说着，他已经拿起了手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