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还没有深入交流的“偷偷谈恋爱”的时候,林鹤书也只是贯彻“偷偷”,他或许克制过,却从没保守过。
江屿眠当初因为打球崴了脚,阴差阳错倒是跟班上的男生关系近了不少,平时能多几句话,但依旧没人知道,林鹤书桌上的画是他送的。
江屿眠虽然是艺术生,总是去画室,但没人知道他究竟在画什么,教室里出黑板报的时候找过他一次,江少爷随手洒了一黑板的颜料,色彩鲜明,冲击力非常大,速度也快,就是打扫卫生有点儿麻烦,来检查的教师组还因为这个吵起来了,准确来说是美术老师力战群儒。
最后班长出面陈述这色彩绚丽的板报跟“班级精神文明建设”之间的关联,勉强拿了B+评级。
从此江屿眠画抽象派深入人心,更没人把他往给班长画素描像的人那儿想了。
教室前方贴高考倒计时的日历越来越薄,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二模之后学校的游泳馆终于开始开放,体育课可以去游泳,不过一个班两周才能轮到一次,轮到的时候,一周两节的体育课合并成一节上。
泳衣泳裤需要大家自己带,没带的不允许下水,护目镜可以自己带,也可以用学校提供的,上完课还回去。
他们班这种事一向是班长做,这是班长的特权,体育课下一节可以晚到一些。
从前有人体育课打球打到下课又上课,听见上课铃才匆匆往回跑,然后借口还球迟到了,从此老章把一切体育器材的事都交给林鹤书。
护目镜装在透水的筐里,班长光明正大地喊江屿眠帮忙。有赫烊在,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他们是表了三千里的表兄弟,关系好得理所当然。
游泳课之后要淋浴换衣服还要擦头发回教室,时间挺紧张,还器材就可以慢慢来,一个擦头发的卷发男生开玩笑说他偏心,他是自然卷,在小高的严格管理下,依旧理所当然地留着仿佛烫过的头发,全班都是独一份,平时惹人羡慕,擦头发的时候就挺费时间。
边上一个人笑:“人家敢亲班长你敢吗?”
这个年纪的男生,中二并且经不起刺激,卷发当场就梗着脖子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说完在一片起哄声中往闭着眼衣服视死如归的样子往林鹤书这儿来,林鹤书后退半步避开,男生睁开眼但是大脑显然还没来得及处理视觉信息,同时往前扑,一下亲在了体委身上。
体委一边骂一边惊恐后跳,他们原本就站在泳池边,这么一下,两个人都下去了,激起一大片水花,
大家都会游泳,体委反应快一点,很快浮起来,卷发被他拽起来,咳了两口水,还有有点没搞明白怎么下来的,体委掬一把水往脸上泼,然后猛地搓了搓,嫌弃地说:“你tm恶不恶心,口水糊我一脸。”
“班长躲得不冤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一片快活的笑声中,林鹤书勾了勾唇,对还在看热闹的江屿眠说:“走了。”
护目镜要清点数量,如果带子脱落还要调整好再还回去,损坏也要上报,事情其实也简单,就是滴滴答答的,肯定要先清点完再去换衣服。
等他们处理完,下个上课的班级也来了。
他们把护目镜交给体育老师,一块儿往更衣室走,江屿眠光明正大地去摸他的腹肌,这个年纪的男生体脂率普遍低,但能练出腹肌的也不多。
每次体育课男生们都要攀比身材,卷起手臂握紧拳头比一比肱二头肌,收腹比一比腹肌。
江屿眠收腹能看出来点腹肌轮廓,没有林鹤书那么分明,所以挺稀罕他的。
林鹤书握住他的手腕,江屿眠就换了只手,两只手被交错着攥住之后,他又凑过去亲了林鹤书一下。
林鹤书垂眸看他,江屿眠的发丝上滴落了一滴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有点痒,他甩了甩脑袋,林鹤书才放松开他的手,替他擦了一下脸。
淋浴间在更衣室里面,和更衣室相连,只分男女,内部没有隔间,他们进去的时候还能看见人匆匆打声招呼往外走,等拿了毛巾走到淋浴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天气虽然回暖,还没到夏天,学校担心他们着凉,浴室里是热水,通风设备轰轰地响,氤氲的水汽也不见散去多少。
林鹤书锁了门。
不管是浴室还是更衣室都算是公共空间,这里只有男生,很少有人去避讳什么,林鹤书却锁了门。
淋浴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屿眠手上拿着毛巾,慢吞吞挂好:“班长,你锁门干什么?”
“不是要亲?”
江屿眠贴贴蹭蹭都是常规操作,林鹤书的亲显然不是他刚才那种碰一下就好的意思。江屿眠从来都不排斥亲密接触,比林鹤书更主动,按着他的肩去够他的唇,没控制好力道,磕了一下。
没来得及嘶出声,就被人按着后颈堵回来了。
林鹤书应该比他更痛,证据是江屿眠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上次在家亲得磕磕绊绊,这次就久得多了,刚从水里上来的时候还有一点凉,现在却热得皮肤泛红,明明这样热,他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往林鹤书身上贴。
年轻的躯体触碰着,肌肤相贴,唇齿相依,林鹤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往下移的,等到江屿眠察觉的时候,已经到了腰臀处。
外面是隔壁班同学的说笑声,江屿眠听见有人说:“淋浴间怎么关了。”
接着是体育老师中气十足的嗓音:“你管他关没关,现在又不要用,快点换衣服。”
“老师他不好意思脱哈哈哈哈€€€€”
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好了,抓紧换衣服,我数到十,还没换好的到我这里报名,下次刷泳池找就找你。”
外面是青春洋溢地体育课,浴室里三好学生的手隔着泳裤不太温柔地在男朋友身上揉捏。
江屿眠主动拉开距离,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靠在他颈边喘气,嗓音有点哑:“你好色啊班长,你摸我……”
不太文雅的词被林鹤书抬手捂住,江屿眠不满地张嘴,想要咬他的手心,林鹤书掌心弓起,他没能留下齿痕,只留下濡|湿的触感。
林鹤书放开他,江屿眠还不太满意,追过去在他颈侧咬了一口,林鹤书略微避了一下,没避开,就不再躲。江少爷满意了,叼着研磨片刻,留下个不轻不重的牙印,然后评价这个吻:“硬了。”
林鹤书转身打开淋浴器,水哗啦落下:“忍着。”
江屿眠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没跟过去,自己开了个淋浴器,问他:“怎么不用冷水?”
“容易着凉。”
这很林鹤书。
他们洗完更衣室已经没人了,体育老师带着学生在泳池边做热身运动,看见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来,多看了两眼,林鹤书自若地打招呼,老师认出来这是刚刚清点护目镜的学生,点点头。
走到游泳馆外面,江屿眠忽然凑近了一点:“班长,这算不算偷|情?”
没见过那么形容自己的,但林鹤书面不改色:“不是你说要偷偷。”
第18章
保守的林大夫出去看江屿眠带来的海棠树苗, 江屿眠从前买盆栽都是连盆带植物,常识告诉他,树可以种进空的花盆里, 具体怎么种, 他是没有试过的。
“我也要种。”
林鹤书没有回头:“厨房有围裙。”
江屿眠去厨房, 果然看见一件印着酱油的红色围裙,跟林大夫的气质不是很搭调, 江屿眠往身上一套, 从光可鉴人的玻璃上看见自己的身影,饶是在时装周上见多了怪异的搭配, 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院子里林鹤书把几个花盆到搬到洗衣台上面了, 江屿眠走过去,一边反手给自己系围裙,一边问他:“你呢?”
林鹤书手里拿着个短柄的铁锹在松土:“只有一件。”
江屿眠手一顿,他明明记得上次过来,林鹤书做饭的时候穿的是另一件围裙:“你之前穿的蓝的呢?”
“换了。”
江屿眠并不在意这个,随意点点头, 问他:“我干什么?”
林鹤书从洗衣台地下拿出来一只编织袋, 袋子看起来灰扑扑的,里面装了不少东西,林鹤书陆陆续续往外掏。
江屿眠看着新奇, 不是因为这些东西他没见过, 而是因为就他所知,林鹤书比他讲究多了, 收纳东西都是分门别类归置好, 少有这样简单粗暴堆在一块儿,拿底下的东西还得先把上面的拿出来。
拿出来再装回去, 最后外面只剩下一袋子复合肥和几包生根粉,复合肥拌土,生根粉加水泡根,修枝种树,沾了一手泥巴。
林鹤书把花盆搬下去,江屿眠也去搬,被他挡了一下:“这几天不要搬重物。”
江屿眠就磨磨蹭蹭地收拾洗衣台,收了半天,台上的工具都动了位置,但是一件都没收起来,一边收一边还时不时往林大夫那儿看。
林大夫安置好花盆之后接了个电话,拿着手机往这儿走,江屿眠找准时机伸出魔爪,往林鹤书脸上糊,被他躲过去了大半,但是衣领没能幸免,脖子上也沾到了一个手指。
林大夫刚刚种盆栽没套围裙都干干净净的衣裳这会儿印了只黑乎乎的手印。
江屿眠蹲在地上,笑得院子外的人都要驻足。电话那边的人也听见了,扈康一下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那个谁,你们在外面玩儿啊?”
林鹤书用拇指抹过脖子,擦下来一点泥,对电话那头说:“在家。”
扈康吸了口气:“都带家里头去了啊?”
他周一上午有班,但是下午可以休假,原本是想找林鹤书一块儿去钓鱼的,下午钓鱼晚上在农家乐吃个饭,要是没玩够还能上酒吧再续一摊。
江屿眠在,他这话就说不出口了€€€€甭管男的女的,他总不能坏人桃花。
刚想说下次再约,就听到那边还带着笑意的声音问:“干什么的啊?”
“扈康,说下午去钓鱼。”
扈康一点都不想当电灯泡,但是林鹤书都说了,出于一些人情世故他也不能就说算了,于是隔着电话邀请:“江先生有没有兴趣,要不要一起来?”
江屿眠有一段时间迷过海钓,也就一阵,他一向是体验过就好,海上太阳大,他那时候都是包船出海夜钓,还没在淡水水域钓过鱼,有点儿好奇,问了一句:“去哪里啊?”
林鹤书干脆开了外放,那边扈康又介绍了一遍:“北岙水库那边的农家乐,那边环境好水质好,老板手艺也好。你要是感兴趣咱们一块儿过去,也不远,开车四五十分钟的事儿。渔具钓竿那边都有,带上钱就行。”
江屿眠看林鹤书,这是想去的意思€€€€其实也没那么想去,主要是想跟林大夫一块儿去,所以还得看他意思。
林鹤书问:“还有谁一起去?”
“就老全。”老全是医院的保卫科主任,出了名的爱钓鱼,扈康也是被他带的,知道林鹤书问了人就是感兴趣的意思,直接说:“我跟老全一块儿,我开车,你们……”
江屿眠说:“我们也开。”
开的是江屿眠的车,但开车的不是江屿眠,江少爷就喜欢坐在副驾驶看林大夫开车。他们到的时候扈康和老全已经在了,扈大夫带着眼镜站在树荫底下,边上是个精瘦黝黑的中年男人,还有个戴着鸭舌帽的小姑娘。
老全看见他们就打招呼:“林大夫,这是我女儿,叫茜茜,在幼儿园当老师。”
又回头跟女儿说:“茜茜,叫人。”
扈康有点愁,老全带女儿过来意思其实挺明显的,但是之前一声不吭的未免有点不厚道。
他开车过去接人,一到那就看见父女俩在那儿等着,他要开车,又没机会悄悄给林鹤书知会一声。
要是林大夫一个人来的也就算了,他这个年纪这个条件又未婚,应付这种事还是挺有经验的,问题今天是跟暧昧对象一块儿来的,暧昧对象还是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大少爷。
他正要打岔呢,就见茜茜抬起帽子对着林鹤书的方向一鞠躬:“林叔叔好。”
江屿眠见过很多种搭讪方式,但没有这种被长辈介绍对象的经验,转了一道才反映过来,不过这姑娘挺有意思,他没忍住笑出来,林鹤书倒是没笑场,还一本正经应了。
其实也没毛病,他们跟老全算出同辈,他女儿喊他们声叔叔也应该。
老全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说什么,把注意力转向江屿眠:“这是?”
虽然这姑娘挺有意思,江屿眠宁愿喊人叔叔也不想被个二十多的女孩子喊叔叔,扯着林大夫的胳膊做出一副礼貌懂事的样子:“全叔叔好,我叫江屿眠。”
他穿着开口都明显是男生,偏偏留了一头长发,老全以为他是什么明星网红,又摸不清他的年纪,当是跟女儿差不多大,这么一来就是两个小辈了,他在这儿撮合女儿跟林大夫显得很不像话,有点局促地抓了一下裤子:“你好你好。”
江屿眠回头挑衅似地说:“小叔叔,咱们去钓鱼吧?”
扈康憋着笑,茜茜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
老全他们都带了鱼竿鱼护,林鹤书工具不多,索性没带,跟江屿眠一块儿去租,租完回来看见那边三个人,一人一个钓鱼点。
江屿眠不是很想一个人钓,他跟林鹤书去了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