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要给自己擦身吧?
陆潮无端看懂了他的意思,理所当然反问:“你昏迷这几天我不给你擦谁给你擦?家里有钱也不能那么浪费,你以为请一个护工便宜啊?伸手。”
郁霈:“我现在醒了,而且我只是有点内伤不是瘫痪,我自己能擦。”
陆潮把毛巾放在他不太利索的左手上,“来,擦。”
郁霈:“我一会儿再……”
“你一什么一,你有哪儿是我没见过的,你老公伺候你一下怎么了?”陆潮抽回毛巾,仔仔细细一根根擦拭手指。
“你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当我护工,一次一万块,日结。”
郁霈被他的狮子大开口吞懵了,摊开五指“哦”了声:“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何况我没钱,要命一条你拿走吧。”
陆潮手一顿,当场按在他脑门上:“开玩笑都学会了,脑子烧糊涂了?”
郁霈:“……”
“还有。”陆潮把毛巾往盆里一扔,捏住郁霈的下颌轻轻一抬,“娶我?”
郁霈笑意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
郁霈心里闪过无数个答案,但都一一被他压下去,只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郁霈眼底波光潋滟,笑意流转:“嗯,我想娶你,你愿不愿意?”
陆潮眼热,别过头低嗤一声:“娶得起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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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霈在医院里又住了一个多星期,要不是医生确定以及肯定他能走能动了,陆潮还想让他继续躺着。
郁霈:“我是受了内伤又不是坐月子,还得再养一个月?”
陆潮上下打量了足足半分钟,“这一个星期你也没少喝排骨汤啊,使唤我的时候比坐月子还娇气。”
郁霈:“……”
期间徐骁和林€€一起来探望,带了一堆他吃不了的烧烤炸串,弄得满病房全是孜然辣椒味儿。
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俩人斯哈斯哈,慢条斯理喝自己的白开水。
郁霈不是那种物欲很强的人,也不怎么爱吃烧烤炸串,但看他们俩这样却觉得很温暖。
他们是自己得来不易的朋友。
徐骁吸着气凑过来:“小鱼你不馋吗?我看人探病带这个都馋得不行啊,你怎么回事?”
郁霈看着两个二货,面无表情提醒:“陆潮还有二十分钟回来,你们快点吃,被他发现了我不帮你们求情。”
徐骁:“我靠。”
林€€:“我去?”
俩人在陆潮回来之前火速吃完收拾干净,顺便打开窗户通风,并在他回来之前溜了。
岑忧也要过来看他,被郁霈勒令在清河班好好待着才放下念头。
肖听也来过一次,还带了一束花一个果篮,忧心忡忡问他情况。
陆潮稀奇地没吃醋,甚至还招呼他坐,调好床位就自己到外面去打电话,等两人聊完了才回来。
郁霈奇怪地打量他半天,这完全不像是陆潮会做出来的事。
按照他的了解,陆潮应该见缝插针地吃醋,然后在他身上加倍讨回来。
至少会亲两下,到他受不了了才会恶狠狠命令他不许和肖听笑、少见他。
诡异的是,他从陆潮脸上看不出半点儿不悦,正常的无比反常。
他也被人借身还魂了?
出院当天严致玉也要来,还要给郁霈安排五个保镖时刻保护。
陆潮当即拒绝:“安排什么保镖,您别瞎掺和,他受不了有人随时随地跟着他,有我就行了。”
严致玉想想也是,又开始盘算:“对了儿子,你结婚要多少嫁妆?”
“?”
陆潮回清河班给郁霈拿了衣服,回来先去办了出院手续。
郁霈身上有些伤疤还没褪,在他白皙的身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陆潮既心疼又自责,伸出指尖缓慢摸索,“我去得太晚了。”
“不晚。”郁霈笑了笑,刚拿起衣服就被人接过去,愣了几秒钟,伸手。
陆潮帮他穿上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垂着眼一声不吭扣上扣子。
郁霈看他要去拿裤子,连忙道:“我自己穿就行了,我伤没事了,真的不疼,我没有那么脆弱,你……”
陆潮抬眸看他,郁霈与他相视几秒,被迫妥协。
“算了你穿吧。”
那只手仔仔细细帮他穿了裤子扣上皮带,甚至于蹲下身,半跪着给他套上袜子。
那只修长的手攥住他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从这个角度,郁霈能看到他黑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郁霈觉得,陆潮说他娇气可能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
穿戴整齐,陆潮进卫生间洗了个手,回来无比熟练地把郁霈头发挽好。
两人先回清河班。
岑忧一见他回来就哭了,红着眼睛喊“师父”,问他:“你身体好了吗?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师爹说你受伤了。”
“已经没事了,师爹吓唬你呢。”郁霈抬手摸摸她脑袋,有些感动这个小徒弟的乖巧。
“明天早上的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岑忧无比坚定:“我可以拿第一。”
郁霈欣慰地笑了笑,“行,去练功吧,明天我教你怎么上妆。”
岑忧小跑走了,不多时就响起幽幽细细的嗓音。
郁霈进了房间发现里头从衣柜到床焕然一新,回头一看陆潮:“你弄的?什么时候?”
“你去京城那几天。”
郁霈看着那个至少能睡四个人的床,慢吞吞问他:“你该不是打算暑假都住在这儿吧?”
陆潮换的时候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他却说:“没有,你睡相太差了,我怕床太小你会滚地上,再说了,买个小床别人会以为我家破产了。”
郁霈纠正:“我睡觉不滚。”
陆潮认真地看着他,也纠正:“那是因为我抱着你才没滚,没我抱你你肯定会滚。”
“少造谣。”郁霈推开他的肩膀要走,结果脚底一绊一下子跌到床上,陆潮要去拉他却被他拽下去,双手撑在他身侧才勉强稳住。
四目相对,郁霈心脏不自觉失衡一瞬。
呼吸近在咫尺,陆潮眼底闪过几分克制的火苗,几乎要顺着空气烧到他的心里,郁霈下意识屏住呼吸。
陆潮撑着手臂起身,顺手将他拉起来:“晚上想吃什么?”
郁霈:“……”
岑忧在外面敲门,脆生生提醒:“师父,外面有两个爷爷要找你。”
“请他们先坐,我马上来。”郁霈稍微理了理头发,跟陆潮说:“我谈完了跟你出去吃饭,你到二楼的桌子上找一张纸,压在白纸下面了。”
第79章 情知在霈(九)
陆潮顺手把郁霈的簪子摆正, 也没问什么纸就直接去了。
二楼的房间摆设板正而古旧,无论从装修还是格局都完全是民国时期的书房。
陆潮推开窗让阳光照进来,然后才走到靠窗的书桌前。
陆潮看着被风吹起的纸张弧度, 蓦地闪过虚无的画面,也许从前郁兰桡就是这么坐在窗前写字,穿着他钟爱的青色长衫,举手投足禁欲端方。
干涸的墨条压着宣纸, 用瘦金体写的一首定风波,笔锋凌厉又潇洒。
“让我欣赏字来了?”陆潮勾勾嘴角, 揭开下一张时笑意顿时僵在嘴角, 阳光落在漆黑的墨上无比晃眼。
€€€€时光既往, 山河汤汤,得于你逢,我心甚欢。
右下角画了一个小小的醋缸。
陆潮心脏好像被人用力撞了一下,牛顿摆似的不断撞击失衡撞击。
那天他上来看到郁霈随手把一张纸压在下面却没多想。
其实他早就把爱意写在这里, 只是他不知道。
陆潮一直觉得自己喜欢郁霈很多,惯着他宠着他毫无底线地把心都掏给他, 他甚至做过以郁霈这种性格的人也许永远不会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的觉悟。
现在他却觉得郁霈的喜欢也许更深刻。
薄如蝉翼的纸像有千斤重, 压得陆潮心口窒闷,他早应该知道以郁霈的性格,肯让他亲让他抱就是最明显的偏爱。
他却做出那种事。
陆潮将纸叠好夹在书里, 站在窗口居高临下看和人谈事的郁霈,嗓音清淡温和谦恭。
他粉丝说得对,郁霈是天仙。
院子里两人是林让君介绍来的乐师,徐振和楼业, 两人因为剧团解散被迫失业改行,但却一直没放下这门手艺。
两人对郁霈早有耳闻, 乍一见他还有些紧张,双手接过郁霈倒的茶,略有些局促的对视一眼。
“我们两个都有二十年没登过台了,您真的肯要啊?”
“是啊是啊,您这么优秀还这么年轻,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才是,我们俩都快五十了您真不嫌弃吗?林老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听错了,高兴得好几天没睡好。”
“虽然二位是外公介绍来的,但我不是给他面子,一样要听听功力如何。”郁霈点点桌面,扬声道:“忧忧去楼上跟师……陆潮一起森*晚*整*理把京胡和那把阮拿来。”
“嗳!”岑忧小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