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
“六爷这回多了个诨号,叫做‘青楼王爷’。”
徒述辰嘴角的笑意就冷下来了:“我听说了。还有更难听的,说什么‘龟公王爷’。真是好胆!”
第230章
“真是好胆!”冯唐一双眼睛冒火, 一对眉毛倒竖,“腾”的站起身来,推开门出去。
同桌的贾赦也站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也眯缝了起来, 冷着脸跟了出去。
和两人同桌的一众人等也都站了起来, 其中有几个人脸上的怒火更是不逊于冯贾二人。一群人鱼贯而出, 就往隔壁过去了。
才走到门口, 就听见“咚”的一声,原来是冯唐已经踹开了隔壁雅间的门。
原本还高声唱和的房间先是一静, 随后便有怒喝的声音:“你是何人, 竟敢如此无礼!”
“老子是你爷爷!”慢来一步的贾赦立刻顶了回去。
包厢里,是几个儒生打扮的青年, 其中还有一两个穿着国子监监生长跑的人,约莫是国子监的学子了。
贾赦的话让这些人一下子火大了起来,其中一个外罩锦袍的国子监监生站了起来,指着贾赦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等在此清谈,讨论社稷大事, 也是你冒犯得的?今日你不跪下道歉, 就别想走出这粤海楼的大门!”
冯唐一听, 都气笑了。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就有一个坐着的人拿着扇子扇了两下风,随后又合上扇子,用扇子柄轻轻敲了一下那锦袍监生的胳膊:“薛兄稍安勿躁, 这两位可不是京城没名没姓的人家。”
另一边一个穿着儒生长袍的男子的便附和道:“正是如此。薛兄, 似李兄所言, 这二位乃是那位郡王的伴当陪读来着。约莫是羞恼了,要来找咱们晦气了!”
几个人像是笃定冯唐贾赦二人不敢动手一样, 阴阳怪气的嘲讽着。
姓薛的监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道是谁,原来这就是那‘龟公郡王’的走狗,那不就是小龟……啊€€€€”
“我去你的吧!”贾赦没等他说完,直接一跺脚,飞身上去就把人踹飞了。
姓薛的监生被当胸一脚踢飞,狠狠的撞在墙上,惨叫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冯唐也没让贾赦专美于前,三步并作两步进到雅间里,一抬手就把一张非得四个小厮才抬得动的桌子给掀翻了。桌上的酒菜立时劈头盖脸撒了这群人一脑袋,且还压住了两个人。
而冯唐直接踩着已经翻了个的桌子,也不理会脚下的哀号,伸手就把那个拿扇子姓李的书生给薅在了手里,一拳头奔着他腮帮子就过去了。
跟着冯唐贾赦来吃饭的人,是冯唐的同事,都是兵汉,其中有几个还是早年云晴庄出来的。
本来今天出来,是冯唐拉着他们和贾赦见个面,熟悉一下,亲香亲香,今后才好给郡王爷办事。
没想到进了雅间还没点菜,就听见隔壁这间屋子里,有人对徒述斐话里话外的不恭敬,说些不干不净的乌糟话。
更是用“青楼王爷”“龟公郡王”这样的诨号来称呼徒述斐,造谣污蔑徒述斐在闽广两地封闭青楼,是要自己享用那些花楼姑娘。话语里透露出来的腌€€意思,把徒述斐形容成了下流种子。
冯唐贾赦他们和徒述斐是什么感情,听到这样的话怎能不怒!跟来的兵汉也有和石光珠有交情的,也有受过徒述斐恩情的,自然也是愤怒的。
加上这几个儒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见到冯唐贾赦踹门进来了,还敢怪声怪气的言语挤兑,贾赦和冯唐能惯他们那个毛病?没动刀刃都是托徒述斐日常教育他们遵纪守法的功劳了!今天不揍他们个三个月不能自理,就算他们这些年的功夫白练了!
可以说,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打。
这些书生敢嘴贱,一来自恃身份,二来就是身边也带着下人呢!
可作为敌手的冯唐等人,实力实在超出这些人太多了,到最后这间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只剩下冯贾一方的人站着了。
“诶呦我的爷诶!”饭庄的掌柜姗姗来迟,一进来就一拍大腿,半弓着腰捶胸顿足,“这可怎么办啊!”
贾赦见掌柜脸上那如丧考妣的,“噗哧”一声就乐了:“行了,掌柜的,你也别嚎了!算你有眼力,没报官也没过来拦着。”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小荷包,里面有多少银票他也没数,直接扔给了掌柜:“给,赔你这屋里东西的钱。要是有余富的,就存在账上,等爷下回过来照顾你生意。”
掌柜的接过来荷包,明白贾赦的意思:贾赦赔了钱,这件事也就是他来兜底了,和饭庄不相干。
“那小的是去找他们家人来接人,还是雇几个人挨个送回去啊?”既然人家把事情兜揽了,那如何处置就得听人家贾赦的。但是力气活总不能也让人家贾赦干了吧!所才有这么一问。
“找几个人,扔他们家门口得了!”冯唐一摆手,一肚子火气撒出去了,又变回了平日里那随和的样子。
掌柜的给身后跟着的堂倌儿一使眼色,堂倌儿立时便出去了。过了不到盏茶的时间,就有一群人过来,绕过揣着手的掌柜和冯家等人,把人往肩上一抗,就走人了。
“掌柜的,你也给我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就跟没带嚼子一样,出来撒癔症胡吣!”贾赦见人走了,也没打算继续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呆着,抬脚就往自己先前的屋子走去。
掌柜的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说着这些人的身份:“这几位是我这里的常客,最近几年总来。您二位爷如今也出来当差了,不怎么来了,所总也碰不见这些人。
有几位,是礼部天官和翰林老爷家的公子,还有国子监的监生。里面还有一位……外戚公子。”最后四个字,掌柜的声音很轻。
随后又赔笑道,“也不是先皇后娘娘家的人,是惠妃娘娘兄长家的公子。”
贾赦和冯唐俩人皱着眉头回想,也没想起来是哪个。
掌柜的便提醒道,“就是拿扇子的那位。”
“哦,他呀!”贾赦和冯唐恍然大悟。
“倒春寒的天气扇扇子,多少是有点毛病!”冯唐嬉笑着给了个评语。
一群人跟着点头。
要玩写意风流那一套,办法多了去了。怎么就非得大冷天扇扇子?通州的河都没开化呢!
掌柜的便继续介绍那些人的身份。除了李家的这个,其中有几个,还真就是有名有姓的:翰林梅家的儿子,礼部员外郎的儿子,吏部员外的儿子,还有紫薇舍人薛家的后人。
冯唐打发走了掌柜,便看向贾赦:“薛家人进京,没上你们家拜会去?”
贾赦一摊手,“我哪知道?便是上我家拜会了,太太不知会我,我也是不知道的。而且祖母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也没怎么留心府里的事情。”
“冯小旗,他们回去要是告状该怎么办?”
才要陆陆续续上来,众人吃吃喝喝,说着闲话,便有人有些忐忑的问道。
贾赦和冯唐两人相视一笑,随后贾赦回答说:“不怕他们告,我巴不得他们告状去!等会儿冯唐你和几位弟兄安回去,我去一趟宗□□,再去一趟安郡王那里。”
等去过了宗□□,也拜访过了安郡王,贾赦才慢悠悠的回了家。
到家了,先洗漱一番,然后去后院给精神越发不济的徐氏请安逗趣了一阵子,才带着沈流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小书房里,贾赦说了今天遇到的事情,顺便问了一下薛家的事情。
沈流光撂下了手里的杂记,微微点头:“正月刚过的时候,确实听说有老亲前来拜会。只是当时上元节的事情刚结束,后面又有抬龙头、花朝节。
祖母又有些春秋的症候,三妹妹的事情都交到我手里了,是在是分心不得。太太也没喊我,我便没理会。大概就是薛家了!”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了。”贾赦点头,“这进京才一个月,就进了国子监,还搭上了翰林的路子,也算是有些手段。可惜,结了仇了!”
“怎么结仇了?”沈流光还真就不太清楚里面的门道。
“还不是王爷!”贾赦笑嘻嘻的凑过去,跟沈流光八卦。“薛家以前,是圣人的钱袋子。早些年,薛家有一部分让,是负责给圣人搜罗海外的各种奇珍异宝的,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可后来咱们爷鼓捣着开海,又弄那些可可橡胶的,算是砸了薛家的饭碗了!加上后来海军、战船,还有这一次南征,薛家在海外是不能打着圣人的旗号做生意了,只能跟其他的商人一样经营产业。这别说捧着碗吃饭了,连饭粒子都找不着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王爷断了他家的财路,更何况还夺了他家狐假虎威的权柄,薛家能没有怨气?我和王爷的关系在这摆着,他能不跟我结仇?”
难怪今天那姓薛的一听见是自己,直接就要爆粗口骂自己是“小龟公”,这多少是有私人恩怨在里面了!贾赦后知后觉的想道。
沈流光认同了贾赦的观点,随后问,“今天去宗□□和安郡王府了?”
贾赦点头,一副“快夸我聪明机敏”的表情。
沈流光便笑着摸了摸贾赦的脑袋,鼓励贾赦说:“大爷越发稳重能干了。这件事既然涉及到皇家外戚……虽说也不算正经外戚,可到底不好自专,这般经由宗□□交给圣人处置就很好。”
第231章
贾赦嘿嘿坏笑, 带着点小得意跟沈流光吐槽:“你是不知道冯唐下手有多黑!就姓李的那个小子,别看现在就是脸上有点肿,牙有点松,过上几个月, 那小子的半口牙就得全部开销掉!叫他嘴贱!”
“半口牙?”
“嗯。”贾赦点头, “也就是王爷教导咱们, 做事要留一线, 不然让他满嘴的牙都掉了才好!”
在贾赦看不见的角度,沈流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总觉得她对“做事留一线”的概念, 都要被颠覆了。
不过嘛, 人心都是偏的。她可不会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说些不中听的话,来刺贾赦的心。而且隐隐的, 沈流光确实觉得这样很解气!
她如今帮着贾赦打理徒述斐的产业,手里的款项都作什么用途,她是一清二楚的。
就是这个在这群人口中被极尽言语侮辱的人,付出了巨大的财力,更是不惜自己以身犯险, 为大庆平了一处地方太平, 又开了一处新粮仓、得了一处聚宝盆, 这是不世的功劳。
和兰递交国书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先前还传信说,今年的万寿节还会有其他南海岛邦的使者前来为圣人贺寿,这是替大庆在海外扬威了。满朝文武虽然都嘴上没提南征的事情, 可心里难道不知道祚郡王在里面的作用?
他们敢嘴贱侮辱, 挨打了, 活该!
如今就看他们家里人到底明不明白事理了。若是遮掩过去,就这么认投了, 还好说。可要是有那没脑子的蠢货敢这个时候上告,那就等着好瞧的吧!
沈流光捋顺了这些,心里半点担忧也没有了。
贾赦又道:“我就盼着哪个不长眼的真去御前告一状才好!到时候我来个杀鸡儆猴,看谁还敢对王爷不敬!”
“用你逞能?”沈流光虚虚的点了贾赦一下,“圣人能不给王爷撑腰?太子能不替王爷说话?要说起来,这些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这些话,可见是传开了有些时候,那些人都习以为常了,才敢放肆。
既然如此,相比哪怕今天没有你和冯爷这一茬子事,圣人或者太子也要动手收拾收拾这些人了!王爷是朝廷的王爷,是圣人的亲子、太子的弟弟,哪里就能被人这般诋毁?
不过这样也好,你和冯爷这么一闹,也算是给了圣人和太子一个由头,才好下手处置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正是如此,沈姐姐说得有理。”贾赦美滋滋的晃了晃脑袋。
不待他继续得意,就听见外间传来铃铛的声音:“扰了大爷和奶奶的谈兴了,只是太太屋子里的喜鹊来传话,说是让大爷去一趟,老爷也被太太叫了回来。”
“得,告状的来了。只是没告到御前,告到老爷太太跟前了。”沈流光站起身来,调侃了贾赦一句。
贾赦挠了挠后脑勺,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里间,就看见门口的铃铛。
铃铛上前一步,小声道:“听二门的婆子说,刚才有一户姓薛的人家,打发一位嬷嬷来了一趟。”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他家啊!”贾赦一听,心里就有底了。
往出一走,就看见贾史氏身边的喜鹊站在帘子外头探头探脑,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打量着屋子里目之所及的各色装饰摆设。
沈流光虽然心里不喜,可面上一丝没露。自从徒述斐离京,产业交给贾赦打理,之后又交到她手里,贾史氏便时不时的寻了由头过来窥视。比起她刚刚嫁进来的时候,还要频繁。
沈流光也是奇怪了,自己这位婆母,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嫡出姑娘出身,如今府中的老爷也是简在帝心,她自己身上也有一品的诰命在。也是在富贵窝里长起来的,怎么行事就这般难看?
或者不是贾史氏的意思,而是她身边的人擅自做的?那就更不该了!贾史氏身为侯府的姑娘,教养怎么会差到连身边的人都挟制不住?所以还是有心探查,却对这些下人的动作故作不知吧!
贾赦和沈流光和喜鹊这样一个丫头也没什么可说的,一路往荣禧堂走去。
等进了荣禧堂,才绕过屏风,就听见贾史氏厉声呵斥:“你干的好事,还不跪下!”
贾赦叹了一口气€€€€好像他已经很久没从贾史氏这里听见正常口气的说话了。要么是冷漠,要么是怒斥,好像自己多么的惹人生厌一样。